因为秦许要静养,宁静姝并没有多费口舌便将秦家人给劝回去了。
提笔写下几张药膳菜谱递给见离,让他拿给厨房。见离接过,看了一下上面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有多说点头应是,不过出了门,脚步却拐了个弯,转向了秦毅的房间。
他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宁静姝、小满、惊鹤还有躺在病床上的秦许。
“小姐,还有哪些需要做的吗?”
宁静姝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了,只是守着他,防止伤口裂开,隔一段时间给他换一次药就行,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惊鹤,这院子里还有空余的房间吗?能否收拾出一间房给她休息一下?”
“有的,请稍等,我马上收拾出来。”惊鹤点点头就要离开。
“慢着。”小满喊了一声,见他停下脚步,才转头看向宁静姝:“小姐,那我就跟他一起下去了,若是有事你唤一声我就来了。”
宁静姝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在病床前坐下。
小满和惊鹤两人一走,房间陡然安静下来,宁静姝竟觉得有些不适应。许是这么多天一直被喧闹的环境包围,也或许是因为不太适应秦许如此安静没有生气的躺着,一向不喜欢喧哗的宁静姝突然觉得,还是热闹些有些人气儿的好。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身的血,废了老大的功夫把你扛回家治好了,再分开不过两天,你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道就不能换一种相见的方式吗?”
宁静姝看着床上的人,许是太过安静的环境让人心生压抑,她竟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上一次我没问你为何受伤,可是这一次,却突然想问了。怎么办?”
而且,不仅想问了,还手痒的十分想做点什么。
刚刚她问过一句,他是怎么受的伤,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想必,不是不知道,就是即使知道了,也不好说出口。但不论是哪种情况,她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十分小气,格外护短,而且还有仇必报的人。上一次见面之时,不过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一时心软救下了他。但也只是一时心软而已,再无其他,所以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根本没有想要去了解的欲望。后来若不是看他文武双全,能给弟弟妹妹们做先生,恐怕在他能走的时候就将他赶出去了。毕竟一个五品的少年将军,只要是在有衙门有官的地方,都能混的如鱼得水吧?
可是当时她没赶,他也没走。这段时间的相处,宁静姝早已分不清,在自己心中,他究竟是朋友还是亲人,亦或是其他身份的存在,但是她知道,他是不同的,是与弟弟妹妹一样逆鳞一般的存在。
敢动她的逆鳞,让她担心害怕,那些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看了一眼秦许,宁静姝眼神微闪,从一旁的医药箱中拿出干净的棉签,蘸着已经调配好的淡盐水慢慢沾湿他有些干裂的嘴唇。
听说宁静姝和小满进了将军府,而且就在秦家大公子住的院落里落脚了,几个弟弟妹妹便有些坐不住了。
比他们更加坐不住的,是胡斌。
自从来了这里,胡斌的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胡家的情况,自我封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跟人说话。而且开始排斥外人,甚至连平常最爱看的书,也不甚在意起来。只有在宁静好到来的时候,眼中才稍微有了些神采,只是眼神永远都盯在宁静好的身后,仿佛在期待会有什么人跟着她一起进来。
金哥看的分明,也知道他在等谁。但是他能怎么做呢?虽然不知道宁姑娘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但是他知道宁家的三个弟弟妹妹跟他们也是一样,已经二十多天没见过宁静姝了。他们都见不到,他能有什么办法?于是只求着宁静好每天能多来几趟,也给这里增添点生气儿。
听说宁静姝进了府,金哥立马饭也顾不上拿,一路狂奔着冲到了胡斌跟前,无视胡斌明显被吓到了的神色,直接宣告宁静姝的最新消息。听到宁静姝来了,胡斌也是激动的直接起身向外走去,可是刚迈出大门,就傻眼了。自从来了这里,他都没出去过,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宁静姝。
正纠结着,就见宁家的几个弟弟妹妹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两方都是一愣,不过很快,也都明白了对方出门的原因。于是,一队人马在下人的领路下浩浩荡荡的进了秦许的院子,人虽多,但是声响却很小——他们已经听说了秦许受伤的消息。
正到院子门口,又碰上了一个人。见离手里端着几个两个汤盅,看到他们先是一愣,本不想他们扰了公子清静,但是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赶回去吧?而且这些人还是客人,只能硬着头皮将人带进去。
汤盅里盛的是益气补血汤,从知道他们几个人要被抽血的时候,厨房里的人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到现在正好熬好,见离在大厨房里喝了一大碗,又端了两盅给宁静姝和秦许,至于惊鹤,他也是下人,自然只能自己去大厨房喝了。
宁静姝将秦许交给见离看着,让他喂些汤汁儿进去就行,秦许现在是吃不下东西的。见他应下,才端着小汤盅出门和几个弟弟妹妹在另外一间房里叙话。
见到她,最是急迫的胡斌反而慢了下来,落在众人之后,看着他们一拥而上,把宁静姝包围起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是羞涩的笑容。
宁静姝将弟弟妹妹们拦在一米开外,不让她们再靠近了。见他们神色不解,便将治疗天花的事情和盘托出。反正这件事情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而且宁静姝也不想编什么瞎话来哄骗他们,能照实说,自然是最好。
几个弟弟妹妹们倒还好,毕竟年纪小,根本没听说过天花,倒是周志翔、金哥和冬婶的面色微变。
周志翔是以前听他娘说过,跟着宁静姝学医这段时间也了解过这些传染病,知道天花的厉害,不免有些恐慌。冬婶则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听说了宁静姝和小满都被种了痘,已经快痊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至于金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悄悄拉着胡斌后退了两步,眼中仍是有些惊疑不定。
“这几天一直忙着赶路,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我已经让小满回房休息了,这会儿估计应该睡着了吧。冬婶,你要不要去看看,只要别碰她就没事。”
“要,当然要,那我先下去了。”
看着宁静姝点头,冬婶才着急忙慌的往外走。为人父母,不看到儿女平安,总是不会安心的。
宁静姝收回眼神,将已经见底的汤盅放下,看着面前排排站的几个小萝卜头,心中微暖,微微挑眉,带出了几分十五岁少女独有的灵动活泼:“你们这些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她不开口,几个弟弟妹妹还能忍住不吱声,她一开口,几人立马聒噪起来。宁静好嘴皮子本就好使,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把他们几个生生形容成了望夫石一般的存在,听的宁静姝好笑不已。
“真想我了?想我做什么?是功课没做好想着挨板子了吗?”
宁静好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她虽然说要打板子,但面上仍带着浅浅笑意,根本就是随口恐吓一下,立马不买账了,嘟着嘴撒娇卖萌道:“我们可听话了,每天都按时看书按时扎马步、练习射箭,从来都没有懈怠过呢,如果有不懂的都会去问秦珩哥哥,他知道的也可多了。就是每天没有没有大姐给我们准备的药浴,总感觉少点什么。”
秦珩?宁静姝眼神微动,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似乎,刚刚好像是见过了他了吧?不过刚刚全身心都在秦许身上了,对他还真没什么特殊的印象,似乎就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小鲜肉,貌似还带着点文质彬彬的感觉,不得不说,身在将军府,这一特点显得尤为怪异。
见宁静姝没说话,宁静好立马眼珠子一转,立马撅起了小嘴开始数落她:“但是大姐,你看我们这么乖,都有好好听你的话,但是你呢?”
宁静姝微愣,我?我怎么了?
“哼,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二话不说让我们先走,都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到了这里又是好几天没个音信,好不容易来了一封信,信上还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吗?担心的吃都吃不香,睡都睡不好,你就这么几个字敷衍我们,你对得起我们吗?”
不是,等等。宁静姝飞快的眨巴几下眼,剧情不应该这么发展吧?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称赞我深明大义,奋不顾身救人水火之中,然后我再告诉你们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千万莫要逞强才对吗?为什么感觉说教和被说教的人反过来了?
“还有,除了我们,你也对不起胡大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他又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了,而且整天看着闷闷不乐的。”
总之一句话:“大姐,你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