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腿一抖,连忙说道:“大人放心,他们就在里面呢,我马上,马上去好好招呼他们,绝对不会误您的大事。”
“等等,招呼什么招呼,我自己去。”县令不屑的摆摆手,正要离开,又补上一句:“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放客气点,不准再对他们无礼,明白了吗?”
“啊?”牢头错愕的看着他,忍不抬手摸了摸耳朵,自己没听错吧,这怎么才一会功夫不见,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那会儿不是还说要让他们懂事吗,怎么现在就不准无礼了?
“听见没有?”看他这一脸痴相,县令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听,听到了。”牢头压下心中的疑惑,赶紧点头。算了不想了,反正大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见他总算明白,县令轻哼一声收回眼神,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长舒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才抬步往里走。师爷和牢头赶紧跟在身后。
几人拐了个弯,没走上几步,就到了关着宁静姝和秦许的牢房,见着里面的情景,登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只见那少年郎正背靠着墙壁,一腿弯曲一腿平放,一手闲放在曲起的膝头,另一手正伸着为那同来的姑娘遮住小窗射进来的光。脸被遮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但这姿势确实十分优雅闲适,带着几分从容不迫。
牢房里唯一一床破旧棉絮此时正被铺在地上,而那之上,同来的姑娘正平躺着,少女的曲线显露无疑。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的脑袋正枕在少年郎平放的腿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男的俊,女的靓,姿态闲适,仿佛是在自己家一般,而不是在这腌臜的牢房之中。
只是
这,这分明怎么看怎么都是闺房里的姿势嘛,怎,怎么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真是不知羞耻!
县令师爷和牢头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说非礼勿视,但是这,这可是牢房啊。还有,这种情况下,该害羞的,不应该是他们吧?
听到脚步声,宁静姝飞快的睁开眼睛,看着牢房门口三个目瞪口呆的中年男人,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慢慢坐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秦许轻咳一声,放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慢慢撑着墙站起来,却并不往前走,腿已经有些发麻了。脸上也一直发烫,肯定是红了吧?
想起她颐指气使的让自己坐在那里,然后老神在在的在自己面前躺下,把头搁在自己腿上的瞬间,秦许只觉得自己脖子也开始发烫了。有些麻木的右腿上还残留着她后脑勺的温热,离得这么近,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但是却并不讨厌,甚至,居然还有点小小的兴奋和悸动。
“如果是来放狠话的,或者是想威胁我们,赶紧说吧,洗耳恭听。”宁静姝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那神情,仿佛她并不是站在牢房之中,而是站在牢房之外,静静地看着他们这几个凡人作妖似得。
县令嘴角抽动几下,连忙堆起一个笑容,说道:“姑娘说笑了,本官也是刚才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实在是不好意思,本官这就放你们走。牢头,还不快把门给打开!”
宁静姝眉头轻蹙,这又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秦许也是不解,不过既然已经见到县令了,也不再藏着掖着,当初隐藏身份是因为敌我不明,后来则是觉得便利,可若是因为这个就受人欺负,那可不是他喜闻乐见的。将藏于怀中的鱼袋掏出挂在腰带上,秦许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
见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县令才将已经快黏在宁静姝脸上的眼珠子收回,在他身上打了个圈,手突然一抖。
他原本空空荡荡的腰带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似是锦囊的东西,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县令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不为别的,那可是权势的象征啊!想当年他第一次拿到的时候,可是捧在手里睡了好几晚上才平复下来的。
眼皮子突突的跳了几下,看来,那王管家果然没有骗人,只是秦少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又没有发生战争和****,他来做什么?
“两位,已经没事了,还请回吧。”县令往旁边挪动两步,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宁静姝眼神微闪,不着痕迹的在秦许身上转了一圈,眼神落在鱼袋上,心中了然。二话没说直接抬步走出去,只是心中却有些发沉。
她本欲简简单单的生活,开一家医馆,治治病救救人,买栋房子,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住在里面,请个私塾先生,教他们读书写字,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好像一切都不尽如人意呢。
方才躺下的时候,宁静姝已经想了很多,看来不管在哪里,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都是妄想。没有权势,没有地位,就只能任人欺凌了。权、钱、名,果然是一样都不能少呢。不过想想也是,三个弟弟妹妹的志向这么高,自己怎么可能一直默默无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呢。
秦许跟在她身后,经过县令身边的时候,偏头看他一眼,见他头垂得低低的,还向自己无声的拱拱手,眉头忍不住紧了紧,冲他摆摆手,赶紧跟上宁静姝。心中却是怀疑,在此之前自己都没有表明过身份,而他的样子明显是之前就知道的。怎么回事?
可是,秦许抬头看了看身前只顾走路的宁静姝,掩饰的轻咳一声才问道:“这县令还真是奇怪,怎么说变就变,莫不是跟那李老爷闹翻了?”
闻言,宁静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就算是想要拜托嫌疑,这说辞未免也太不弱智了吧?
“说不准,谁知道呢?”
靠,这么弱智的问题,自己居然还接茬了,宁静姝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
秦许的心跳慢慢平复,嘴角那抹弧度渐渐放大,竟是笑出声来:“你想不想看看,他们窝里斗是什么样子的?”
“你有办法?”
“难道你没有?”秦许挑眉反问。
宁静姝默默收回眼神,其中的阴骘一闪而逝,耸耸肩说道:“我都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一类人,就是大夫。”
两个人都有病,而且都会传染,但如果她只能救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