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姝同样错愕不已的看着杨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盯了好一会儿,宁静姝才收回眼神,心中没有一点触动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只要一想想若是心软会带来怎样的麻烦,宁静姝便果断冷硬了心肠。
“春浴过后,我们便会直接启程去皇家猎场。”
言下之意,即便是你真的任性去了,也不过就是多陪她走上一截路,很快便会分开,没什么实质作用。
皇家猎场?杨晗微微一愣,那不是只有皇族中人才能够进去的地方吗,小姝的身份又没有公布,大梁皇帝应该也不清楚才对呀。
不对!
杨晗仔细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的盛世美颜,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顾忌着要在女儿面前要维持形象,他几乎都要爆出粗口了。
非亲非故,却能有如此待遇,难不成,是看中了她女儿这种倾国倾城的脸?
早就知道这大梁皇帝在女色在一块向来是荤素不忌,但是他保证,要是那糟老头子敢对他女儿有一丝非分之想,他绝对不介意半夜溜进皇宫剪了他的命根子!
宁静姝看他一向淡然优雅的脸上居然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不由直接愣住,可是很快,杨晗又恢复了一副偏偏贵公子的样子,若不是一直关注着他,宁静姝几乎都要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皇家猎场么?为父也好久没有试过身手了,不若一起去凑凑热闹,想来这大梁的皇帝约莫也不会拒绝吧。”
虽是感叹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莫名的肯定。
一旁的安玉湘和刘芷若直接傻眼了,看向杨晗的眼神也稍稍发生了变化。
安玉湘是不着痕迹的拧了拧眉,这人通身气度不凡,却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位达官贵人。可是自打来到这里,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难以理解,尤其,方才这语气,完全不像是提起一个上位者,反倒像是在说一个平辈。安玉湘眼神微闪,即便是同皇帝叔叔关系再好的人,也只会在私下里这般用这般语气说话比之她一瞬间拐了几个弯的脑回路,刘芷若的想法就简单很多了。
果然,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他这么一副天妒人怨的好相貌,却是个傻的,还傻得可怜。一瞬间,刘芷若只觉得自己那颗少女加慈母心泛滥成灾了。
也不知道,若是杨晗能听到她的心声,会不会气的吐血。不过,依照杨晗的性子,想必即便在心里想要弄死她,面上也一定是笑吟吟的吧?
宁静姝只觉得有些头疼,虽说一早就听说大宋皇帝是个任性妄为的主儿,行事全凭心情,但是身为一国之主,她心底里以为再怎么任性妄为也该有个底线才是吧?
一声不吭偷渡到别的国家来,至今不通气儿也就算了,一出场就是人家的庆典活动,还二话不说提出跟别人一起去进行春猎。
宁静姝觉得,若自己是大梁的皇帝,肯定想一巴掌把他拍死了事。
然而,她到底是没有预料到,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的涵义,身为皇帝,更是要如此才行,至少面上也得不动神色。
于是,在宁静姝装死的说了一句随你便后,某人只以为她是默认了,兴高采烈的跟了去。果不其然,大梁皇帝一来,一跪一大片,他变成了最亮眼的那抹存在,顺手还把作势要跪下去的宁静姝给拎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他的女儿,只跪祖宗和天地,大梁皇帝也值得他屈膝?
这下,刘瑞恒便是想装眼瞎都不可能了,可是这大庭广众的又不能直接戳穿他的身份,只能打个哈哈说是多年好友,有免跪特权。
然而,在看到一片质疑的眼神中,某个皇帝的脸皮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两下,这些人以为他看不出来他们在想什么是吗?不就是觉得两人长的分明像隔辈儿吗?遮遮掩掩个什么劲儿?当他自己心里没数啊!
不过吐槽完自己的臣民,某人又怨念满满的看向杨晗。哼,分明就比他小两岁,这个老妖精,保养得这么好是要成精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宁静姝原以为会出现的尴尬场景完全没影,果然,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故事家,刘瑞恒只说了一句多年老友,再表现出一副对杨晗格外熟稔容忍的态度,身边的一些老百姓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心思单纯些的便想着皇上陛下和蔼亲切,顾念旧情;脑子再转一个弯儿的开始思考其中是否有其他内情,比如多年失散流落在外的弟弟(儿子)?亦或是某些人眼神定格在杨晗完美出尘的面容中,仿佛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宁静姝莫名一个哆嗦,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果真说的没错,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戏精,只缺少一个发现的机会。
直到坐在去往皇家猎场的马车,宁静姝才松了口气,一个老百姓并不可怕,但是一群老百姓就另当别论了。即便宁静姝自诩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了,但是偷瞄一眼杨晗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淡然表情,脸色还是稍稍扭曲了一下,她果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突然开始怀念暗夜生活。
“小姝?”
见宁静姝盯着自己神色诡异,杨晗眼皮莫名跳了跳,喊了她两声也没见回响,还是一旁的杨慧看不下去碰了碰她,才醒过神来。
“小姝,你在想什么?可是从未参加过打猎,有些紧张了?”对于旁人的眼光,杨晗一向淡定自若,对宁静姝则更是包容,嘴角勾勒出一个自认为最是温和的笑容美目盈盈的看着她。
紧张?宁静姝眉头微挑,打猎有什么紧张的,猎场,可是她的秀场。
“不要怕,为父带你,你聪明伶俐,又胆大心细,想必一学就会。”
聪明伶俐,胆大心细,唔,看在是夸自己的份上勉强接受。不过,这才相处几天,你就知道了?
看着宁静姝怀疑的眼神,杨晗一瞬间便读懂了她的意思,得意的一勾唇角,傲娇的说道:“我杨晗的女儿,又岂会差?”
宁静姝无语的收回眼神,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你真正的女儿早就因为懦弱胆小魂归西天了好吗?
而一旁的杨慧则是面色复杂的看了看两人,默默低下了头,心中酸涩不已。从小到大,为了得到父皇的注意,她不知做了多少努力,胡闹过,优秀过,只是似乎不论她是好是坏,在父皇眼中都无关紧要,更是从未这样明摆着夸奖过她。到这会儿,听到这样一句话,竟是不知是喜是悲,同是父皇的女儿,所以,她这也算是被夸了吗?
还是说,宁静姝,果然是不一样的吗?
一路上,路程虽有些远,但是丝毫都不闷,杨晗一改往日言辞寡少的态度,一路喋喋不休,但除却自我感觉良好这一点,着实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人,知识渊博,要想讨得一个人的开心,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一溜儿说下来,杨晗发现宁静姝虽是女子,但不论说什么,竟也都能搭上一二,尤其是对于一些时事政策更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完全不像是养在深闺的少女。
这么一想,杨晗又自我嘲笑,也是,小姝打小跟着的那位秀才颇有远见,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子便宣扬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反是让她从小跟着学习诗书,长了见识。但怎么想,心里总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舒坦,他的亲生闺女儿,却不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某个同为亲生的闺女一脸怨念的看着两人,好半响才找寻了一个空档,连忙插了句话,问宁静姝喜欢做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杨晗和宁静姝又一发不可收拾了。
看着两人摆出棋盘,作出手谈的架势,杨慧努力绷住嘴角抽动的痕迹,别开自己生无可恋的脸。
她不是亲生的,一定不是,绝对不是!
她在这里怨念满满的同时,另外几辆马车上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安玉湘稍稍拧眉,将车轿的后窗帘子掀开一个小口,疑惑的往后看了一眼,不自觉喃喃道:“怎么今日跟转性了一样?”
跪坐一旁的落云默默的给她斟上茶,说道:“小姐说的可是郡主?”
安玉湘瞄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可不就是她!慧心可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若是平日里,早就同她挤上了一辆马车,可今日,却老老实实的去了自己的车辇,而且,比起平时,也安分太多了吧。
鸣晚不是多话的人,但珠儿却话不少,见着主子今日格外安静,还时不时傻笑一下,便忍不住叨叨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就不太对劲,是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刘芷若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脸色不由更红了。
珠儿一看,心想坏了,直接坐直了身体把手往她额头上贴,脸色这么红,肯定是病了!对,小姐病了就会格外安静。
一旁的鸣晚眼皮子一抽,二话不说直接伸手一把把她给拽了回来。
珠儿身形一个趔趄,不满的回头看着鸣晚,却见她摇了摇头,纵使心中再多疑惑,也只是乖乖闭嘴了。
见她安分,鸣晚才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小姐,可莫要像戏折子里的那些傻姑娘们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