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虽然是问句,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秦许看着宁静姝,不知为何,心中的那些忐忑和疑惑,一瞬间全都不见了,剩下的,既不是忌惮,也不是恐慌,反而是暖心。
她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吧?
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简简单单的几句问话,一切便都已明了。
宁静姝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种种不好的情绪,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略显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将茶杯递给他。
昨夜,可谓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手上染血,即使是那一场漫天大雪,也洗不净心中的血痕。虽然无关乎值不值得,但她还是在意他的看法。而现在,心安了。
“你不怕?”
她一个人一夜之间屠尽了整个山寨,还能悄然无息,有这样的药,这样的本事,这样的狠辣,想必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吧。尤其,她还是个女子。
秦许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今天就是开朝之日,我的事情一定会有一个说法的,那些人仍驻守在那里,就说明他们是被舍弃的,自有官府去围剿,你这么做太冒险了。”
宁静姝心中一暖,眼神轻闪,说道:“不危险,我有药,别说是几十个人了,就是再多,我也不怕。”
秦许沉默了一阵,才面色复杂的说道:“我以前都不知道,药还能这样用,不过这样的东西,你以后还是少用为妙,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万一哪一天被人知道了,你就危险了。以后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好吗?”
门外的小满听到这里,眼底的惊恐、犹疑和担心全都消散而去,轻舒了口气,转身离开。
不论小姐做了什么,一定有她的道理,自己无需怀疑害怕,因为小姐,是绝对不会朝自己人下手的。自己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若有下一次,能成为小姐的帮手。
“不过,你摆出警告,是什么意思?”
宁静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又不傻,你和青松一人一骑回来,就带了两件衣服,一点钱财都没有,显然那些人不是为了求财。劫色更是不可能,那山寨里就两个洗衣做饭的老妈子,劫给谁?而且若是求财求色,很少会下这样的死手。你武艺高强,青松也不赖,若是一般的土匪,你们俩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最后却一伤一死,伤还是箭伤,显然这些人不仅有备而来,而且很可能是设下了埋伏。”
说到这里,宁静姝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受人指使,要你的命的。既然还有背后之人,警告是必然的。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肯说,但是却显得心事重重,那就说明你很可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是却不想说也不能说。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先放过他一马,免得你难做了。”
宁静姝能想到的事情,旁人不一定想不到,但大家都没有动作,仿佛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状态,既然已经这样了,宁静姝也不会多此一举。毕竟目标太大了,她能不在乎,但是威武大将军府,却不能不在乎。
听到放他一马这个词,秦许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忐忑,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猜到是谁了?”
宁静姝手一顿,抬眸,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新年一来的第一次开朝,正在继续。
虽然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正式开朝,堆积了不少公事,但皇上却是兴致高涨,听官吏们汇报的时候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
今年同往年一样,没什么大事发生,又因为夏秋之际秦毅率领的军队狠狠地打败了大齐的军队,直到现在,大齐也没有再来骚扰过边境,安宁,也是一种幸福。去年基本风调雨顺,多数地区都是丰收,只有少数两个地方发生旱灾也早已解决,国库充裕。年底差点爆发的天花病症,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和治疗,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生进一步的传染,这种被视为天灾人祸的病都能治好,更让人们觉得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这个年,大家都过的平静无波,年前的几场大雪下来,也预示着今年的丰收,刘瑞恒听着这一系列的汇报,心情不可谓不好。
直接大手一挥,从中挑出几个有代表性的人物赏了。
首先,秦毅作为威武大将军,虽然打胜仗之后已经受过赏了,但是不妨碍皇上心情好,官职是升无可升了,金银珠宝却少不了。他手下的几位副将和少将军秦许也得到了应有的赏赐,升官的升官,得财的得财。
其次,孙正谦和宁静姝救治天花病人立下功劳,于是,在两人还不知道的时候,一大批的财帛伴随着明晃晃的圣旨正在路上奔向他们。有了昨天刘瑞恒的铺垫,听到宁静姝的名字,诸位臣子倒也没有多大反应,赏就赏了,不过是些金银财宝,皇上高兴就好。
最后,吏治成效最突出的几个官该升的升,该表扬的表扬。如此,就差不多了。
皇上高兴了,底下的臣子也高兴了。当然,也有些不太满意的,也不过是少数,姑且忽略不计。
上一年的总结很快完成,说完了歌功颂德的话,就该轮到今年了。各部工作的预计和其余官吏的升迁,都有了草拟的稿子,一一呈递上去,静待结果。
按照往年的惯例,朝会开到这里,就算差不多了,但很快,便有一人出列,一声“臣有本上奏”,又将大家的好奇给调动起来了。
这大过年的,京兆府尹能有什么事儿?
一旁的太子刘昊轩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用手帕捂着口鼻,一方面挡住自己昏昏欲睡的脸,一方面防止将风寒传染给别人。
一面打着喷嚏,心里老大不爽了,他都成这样了,昨天花灯会都没去,今天母后还非要逼着他来上朝,说什么要体现出他勤政爱民,即使病了也心系天下。切,你咋不说身残志坚呢。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听的,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回事,反正即使他不来,总有人会把内容转达给他的,有这个必要起这么早来树立个什么典范吗?
不过皇后说的话,他还是不敢不听,只得乖乖起床,顶着寒风来上朝,喷嚏一打,立马泪眼汪汪。恨恨的看了一眼一旁听的格外认真的刘昊辰,心里暗骂,要你装模作样,你又不是监国太子,比我还勤奋,是想做什么?
想着,眼神转移到京兆府尹洪升身上,又是一阵暗恼,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要现在说,没见着我身体不舒服吗?晚一天说能死啊!
可是很快,他就不觉得昏昏沉沉了,反而,像是脚底被针扎了一样,差点跳起来,错愕又紧张的看着洪升。
他,他刚刚说什么了?
刘瑞恒脸上的笑容也从他开口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身体不自觉前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毅,见他一脸错愕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提起来的心才缓缓落下。转眼又看向刘昊轩,见他这样一幅鬼德行,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恼怒。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就算要做什么,至少也要干干净净,而不是让自己跟在他身后替他擦屁股。事情做不好就算了,还老爱干一些蠢事。做就做了,这么大个人,居然连自己的面部表情都控制不好,这样一幅做贼心虚的样子,是生怕别人察觉不出来什么吗?
不过,这件事情,是什么人干的?
“回皇上,微臣不知。只是昨天亥时末的时候,微臣突然惊醒,起床倒茶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信上说,距离京城十五里外的归云山上发生命案,还说既然微臣无能,他路见不平,只能挥刀除害。微臣不敢怠慢,连夜组织人手前去查看,等到达的时候,山寨已无一个活人。”
刘瑞恒心中又惊又怕。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到这样来无影去无踪,还能一夜之间杀掉这么多人,这样的人物,太过危险了。而且还用身体摆出了“警告”二字,他是想警告谁,警告什么?
是真的路见不平,为民除害,警告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要来警告太子和他?可看秦毅的表现,也不像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秦许那孩子他是看着长大的,不会,也做不到这种事情。那么,究竟是谁呢?
任他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凶手,就是他昨天见过的那个“柔弱”却刚强的女子。
洪升抬头看了一眼刘瑞恒,见他眉头紧蹙,只得提了提胆子,继续说道:“所有人都种了迷药,一刀毙命,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封信也没有任何标记,微臣,至今没有线索。”
“废物!”刘瑞恒还没说话,刘昊轩首先沉不住气了,直接怒斥出声:“你身为堂堂京兆府尹,京郊附近出了这种事情你居然也敢说什么都不知道,查,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京郊附近作案!是不把我,我们朝廷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