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话夜雨秋灯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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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泅者

有一个善于潜水的人,潜水本领十分高强,能在水底三天不出来,饿了就生吃鱼或蛤蜊、蚌肉之类的东西。有时也能从水里捞出一些宝物,把它换成钱买米果腹。他每次潜水时,都赤裸着身体,只在下身用几尺布裹上。

听说苏北高邮珠湖一带,曾有人见到水上突然有座城市,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又有人见到水面一幢巍峨的佛塔高高耸立,细看还可看到塔前的树梢。那些人说的神乎其神,有家富户觉得好奇,就拿出钱财请潜水者潜入水中去看个究竟。

那潜水者进入水中,只见一片波涛汹涌,拨开水波,眼前突然展现出一条长长的大道,路上铺着雪白的细沙,两旁镶嵌着五色石子,再往两边青草碧绿,像铺着绿色的地毯。最奇怪的是道路两边的水像两堵透明的墙,水荡漾摇动着却不流淌下来。他非常好奇,就顺着大道往前走,走了一百多步,见到一座高高的城墙,再走几步,忽然又见到路边耸立着一幢高大的住宅,两扇朱红的大门上装着金闪闪的铜兽门环,门面上各嵌着三个锃亮的大铜钉。门半掩着,却没有家丁门卫。他推开门进去,只见里面更是富丽堂皇,正面宽阔的厅堂中陈列着珍珠、宝石、珊瑚、翡翠等珍宝,案几上摆着一个很大的水晶瓶,瓶中插着一枝约七尺高的玉树,到处光灿灿的,映照得整个大厅亮堂堂的。四面的墙上挂着各种名贵字画,两边走廊下整齐排列着各种剑戟武器,走廊两边的栏杆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廊上镶着各式窗子,窗上的搭扣仿佛都是由青石雕刻而成,闪着温润的光泽。

再往前走,走廊左边有个月洞门,看那样子里边像是个园圃。潜水者心想,里面一定还有更奇异的景致可看,就马上进入月洞门,沿着走廊又跨过几道门,进入一间屋子,那屋子像是内室,四面墙上雕画着美丽的图案,有一面墙上还有一扇花窗格子。室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脂粉盒子、镜盒衣箱,应有尽有。屋子正中高高挂着一顶通红的绣花帷幕,两只金光闪闪的帐钩各挂着一串夜明珠,那珠子一颗颗亮闪闪的,有桂圆那么大。帷幕内放着一架紫檀木的绣榻,榻身精美,上面雕刻着各种禽鸟花卉,栩栩如生。红色的帐子低垂着,榻前摆着一双小巧精美的绣花鞋,鞋头高高的、尖尖的,只有三寸来长,鞋面刺绣的花样精巧华美,很少见过。他侧耳一听,帐内好像传来娇喘吁吁的呼吸声,正想掀开帐子一看究竟,突然觉得头像是被谁用针刺了一下,痛得他差点叫出来。他赶紧退了出来,临走时,他想偷一件宝物回去做证物好向人夸耀,但两只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像垂下的死葫芦,怎么举也举不起来,他不敢再多停,急急忙忙沿着原路走出这幢大宅子。出门后回头一看,却见“哗啦”一声,那两扇朱红的大门立刻关上了。回去后他向别人说起这事,可大家根本都不相信,说他胡说八道。

后来,他约了另一个潜水者跟他一起去。到了水底,那朱红大门的住宅还在,只是门紧紧关着,怎么也打不开,两人只得惆怅地回去。可惜原先那个潜水者不识字,那房廊门楣上的对联一个字也不认识,后来他告诉别人说,他还记得内庭正中陈列着一只古鼎,足足有五只石缸那么大,古鼎上铜绣斑斓,上面刻着斗大的梅花篆字。走进一看,鼎内却有个洁白如雪的婴儿,怀里抱着一条黑狗,像是睡熟了的样子,伸手一摸却是光滑冰凉,仔细一看,原来那婴儿是用白玉雕成,而那黑狗是用墨玉雕成,但婴儿与狗却充满了生气,如活的一般。

时至今日,据说还有人能够到达那个地方,但可惜只能在门外徘徊,再也没有谁能够进去,把里面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