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话夜雨秋灯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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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杨柳花三嫂

在妓院里服役的大脚女人中,有种女人被称为“花使”。她们体态轻盈、腰肢婀娜、细眉貌美、巧笑多姿,添香端茶,把客人侍候得舒舒服服,称心如意。她们裙下的双脚也不如一般女子娇小,仅是为了生得圆滑端正,不要求尖尖小小如玉笋一般,所以只是稍稍裹上一段时间。这种女子在江南地区当以南京为最多,而在江北则扬州为最多。邵堤之下有条大河通往东淘、昭阳等处,水波平滑,一叶小舟就能行驶。那有一种双篷船,不载货物,只接送来往的过客。因为船比较小,船价便宜,所以乘客们男女相挨,老少紧靠,显得很拥挤。

昭阳有位做布匹生意的人,一天他派伙计吴三官到扬州去和一家商行做账目交割,给了他一百二十元银圆,嘱咐他办完事后快回来。商人把钱藏进吴三官腰袋里,并关照他别轻易露财,让骗子瞧见,而江湖上那些心怀叵测、行如鬼魅的骗子不容易识别。吴三官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就搭上双篷船,顺风顺水而去。比吴三官先上船的有好些人。坐在舱尾、靠近船舵把手的是一个年青女子,身穿布裙,头上插带着粗陋的钗环,但容貌俊俏,好像是花使的装束。吴三官对她的美色垂涎,所以就跨过三四个人的身子紧靠着那女子坐了下来,朝她乱丢媚眼,眉目传情。那女子也不气恼,只是斜着眼睛朝他瞄着,嫣然一笑,吴三官更是被迷得神魂颠倒。

过了一会儿,船摇到了河中心,吴三官问她姓名住处。女子自我介绍说姓花,姐妹们都称呼她为三嫂,住在昭阳城北,在邵堤铁牛湾西头上名妓邵小金娘家做帮佣,已有好几年了。接着花三嫂也询问了吴三官的情况,他也如实地回答了。吴三官又说了些轻薄的话去挑逗她,只见花三嫂脸上泛起红晕,像十六七岁的少女那样,羞涩娇媚。接着他用手搔搔花三嫂的手腕,她装作若无其事,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吴三官被她迷惑得无法自制,恨不得太阳快点下山,天暗了可以成其好事。

又过了一会儿,已到傍晚时分,船家拿出晚餐给各位乘客食用,花三嫂从包袱中拿出自制的食品分一些给吴三官吃,味道鲜美,令吴三官回味无穷。吃过晚饭,天色已漆黑一团,船仍扬帆驶行。舱中的船客都抱膝低头睡了,鼾声一片。吴三官却无睡意,两手在花三嫂裤裆中乱摸揉擦,把舌头伸进她口中,接吻咂咂有声。花三嫂凑着吴三官耳朵娇声说道:“傻小子,我都随了你的意。”吴三官狂喜不已,替三嫂脱去内衣,大肆轻薄,整夜颠狂。后来还紧握着花三嫂的手,靠着她的肩头,沉沉睡去,做着美梦,连天亮了也浑然不知。

突然从梦中听得船家喊客人说:“永安到了,请大家上岸洗脸,吃了早饭后再走。”吴三官从梦中惊醒,花三嫂也伸了伸懒腰,打着呵欠,做出一副困倦的样子。船上的乘客们佝偻着身子,正要争先恐后地走出船舱,吴三官突然大声惊叫说:“要死了,要死了!”说完就捶胸顿足,失声大哭起来。船家吃惊地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的腰包忽然减轻了,里面的银圆不知什么时候被盗贼偷走了。”船家说:“我们船夫摇船,一夜都没睡,船上的乘客都是来往做生意的,从哪进来的盗贼?”吴三官说:“你船上没有盗贼,可是我的腰包却空了。我初次出门给主人家办事,就把钱丢失,这让我怎么过活呢?”说着说着就想纵身往河中跳去,船家赶紧把他拉住。

船家看其他的乘客,大部分都在嘻嘻嗤笑看热闹,有的发着感叹,有的感到十分惊讶,没有一个不惶恐变色的。只有花三嫂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神情恍惚。船家就向乘客们遍施一礼,说道:“大家都在这里,还请原谅我的莽撞。虽然仅是一袋银钱,但却和这位乘客的性命关联,如果他死了,我们船家恐怕也要受到牵累。现在就请各位解开衣服让我们搜查一遍,使他解开疑团。”众人都说:“好。”于是就搜捡起来,什么也没搜出来。最后搜到花三嫂时,她笑着对吴三官说:“你带了多少银钱?”吴三官说:“一百二十圆。”花三嫂说:“我的洋钱正巧也是一百二十圆,照这样说来,你有银钱,难道我就不能有银钱吗?”吴三官说:“我的银钱面上都有蜡印黑花图纹的标记。”花三嫂说:“真的吗?”吴三官说:“是的。”花三嫂就从袖中摸出一包银钱,扔在船板上,说:“还请船家看看我的银钱是什么样子的!”把包袱解开,众人一看,却是一堆光亮亮的并无标记的银钱,众人愣愣地看着,没人敢和她争辩。

吴三官哭得更伤心了,船家想了好一会儿,就很温和地对花三嫂说:“还请三嫂不要和这小子恶作剧了,他固然太轻佻了,但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吧,这也是一件积阴德的大好事。”可是她仍坚持说这银钱是自己的东西。船家突然发怒说:“三嫂,这真的是你的东西吗?如果真是你的,那就请你把嘴张开让我们看看。”花三嫂不肯,船家就硬把她的嘴扳开,只见嘴里齿根牙缝中全是墨迹。原来花三嫂趁和吴三官做爱时把银钱偷来,然后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用舌头将洋钱上的印记舔干净,只可惜牙齿上的余墨无法擦净。船家大骂吴三官说:“你这狗才,也真是眼睛瞎了,她是有名的杨柳花三嫂子,岂是你能冒犯的!还不赶快磕头赔罪,求她发发慈悲,饶你一条小命!”大伙这时才恍然大悟,都指着吴三官痛骂。吴三官在船板上直磕响头求饶。

众人也纷纷向花三嫂请求,让吴三官拿出十元银钱给她做遮羞费,其余的银钱就还给吴三官。花三嫂笑笑说:“大家以为我真是要图谋他的银钱才去偷他的吗?实在只因为这小子太轻狂了,和他闹着玩玩。这点洋钱,我还不至于放在眼里。”说完,她就把手一伸露出套在臂上的五只光灿灿的金手镯,又将腰包中放着的珍珠宝石放在桌上,每件都价值几百两银子。大家看得眼花缭乱。花三嫂又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为什么他腰包中的东西会到我身上来的?这倒要让他自己说说明白。否则这事我宁可到官府对簿公堂,也是不还钱的。”

众人就问花三嫂:“那么究竟要怎样你才能了结这件风流孽案呢?”她说:“这很容易。我把衣襟拉开,只要他跪着到我面前,口里含着我的奶头,叫我三声亲娘,我就还他钱财,就连那十元钱我也不要。否则的话,休想要回这笔钱。”众人说:“好办法。”这时吴三官还有点犹豫不决,船家就说:“咄!这还不是便宜了你吗?”吴三官没法,只得照她所说的去办,跪着膝行向前,含着花三嫂的乳房,娇声叫唤亲娘。他叫三声,花三嫂就答应三声,并说:“好儿子,江湖上步履维艰,可千万别轻易产生坏念头。幸好你今天遇上老娘,否则碰上别人,恐怕一定不会轻饶你的。”乘客们都捧腹大笑。花三嫂就把钱扔还给了吴三官。

船家私下告诉乘客说:“这女子本姓杨,起先嫁给柳家,丈夫去世后,又改嫁花氏,所以人们都叫她杨柳花。床上做爱的本领很是高超,就连时下的达官贵人、乡绅之流都不惜出重金和她发生关系。她是隐身子‘花使’的娼妇。”乘客们听后十分惊讶,也很是钦佩这位船家的见识广阔,善于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