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话夜雨秋灯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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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亥氏夫人

山中有个和尚,叫卢伽楠,原籍贵州。因为年青时没有什么谋生的技能,就离家当了和尚,在寺院中遇见一位大耳朵长脸的老头,教给他妖法骗人。虽然那寺院表面是一个清静的佛地,但实际上却是个害人淫乱的地方。县令知道后,把卢伽楠捉来,打了一顿关进狱中。他找了个机会暗地里越狱逃走了,来到江南一带,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时间久了,他又故态萌发,不甘心于清贫的生活,就结党营私,援交官府,颇有盛名,吸引很多男女来拜他为师。这些人在当地肆无忌惮,无恶不作。

当地经过匪乱后,卢伽楠匆匆地走进安山中,这时夕阳西下,倦鸟知返,他在山中迷了路。忽然看见山凹中有一座大村落,晚餐的炊烟袅袅地飘过树梢,潺潺的溪水流经花坞,他知道这一定是个山隐人家,就拿着饭钵上门求宿。不一会儿,一个年幼的婢女出来查看,一见是个和尚,就大骂说:“我家没有男子,你是从哪儿跑来的野和尚,在门前直挺挺地站着?你要挂褡就到庙里去,这可不是做佛事的道场。”卢伽楠说:“山路太过崎岖,迷失了方向,这又没有大庙,还请你发发慈悲,容我在你家廊下过一夜,只要一小块地方能让我盘膝静坐就足够了。”小婢女进去后,又来了个婢女,拿着白木棍驱赶和尚,口中说道:“贼秃还想留在这吗?吃我一棒!”说完就真的朝秃头上啪的一声打去。卢伽楠不怒反笑着说:“真是痛快啊,真是好棒。”接着又走出个生得很美的婢女,摇着手说:“别打,别打了,把这秃驴拉去见过夫人,再听候发落吧。”

她们就拉着卢伽楠飞快地朝里走去,只见房屋很华丽。大厅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是位半老徐娘,如画似的双颊,细细的眉毛,笑盈盈的,袍服鲜艳,满头珠翠,高高地坐在靠椅上,闭着双眼似乎在打坐。两边站着艳丽妖娆的侍女,裙下双脚娇小,都穿着红缎鞋,没有花纹,也没有其他杂色,看上去就像无数只嫩红菱散在地上。她们都呵斥和尚跪下。卢伽楠行过礼,讲述了迷路的情况。那美妇人说:“善哉,既然大师来到这里,我们本应该以礼相待,表示敬重,怎么能让你当阶下囚呢?还请别介意婢女们的无礼。”之后喝令婢女们把和尚扶起来,请他入座,交谈几句后,就命人摆上酒席。

接着点起红烛,把房内照得雪亮,丰盛的酒席开始了,杯中斟满美酒,各种菜肴端了上来。只见那美妇体态丰腴,美目流盼,好一个娇媚的娘子。自称姓亥,嫁了个黑头郎,他因为功劳大被封为大阑王,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后来大阑王被仇家陷害,进大牢被杀害了,只留下她孤单单娇姿弱质,带了一群女儿逃到这里。卢伽楠说:“我还没听说过有姓亥的大族,这应该是异姓吧?”那妇人说:“我们家祖上两头六身,明载在吏书上。祖居辽东,整日听经文,所以对佛典很熟悉。唐玄奘的二徒弟,也是我们支派中的一房长辈。另外像孟母不失信买肉给孟子吃,博得教子有方的美名;齐国彭生变成我们的形状报了大仇,大师父没有听说过这些事吗?如果你对我有情,请给我当头棒喝,给我指示,咱们结一段好姻缘。”

于是卢伽楠给她讲述了阿难大师进入淫室遇见摩登女,差点把道行坏了的故事。叙述中他夸大形容,言辞诡秘而又秽亵。那妇人手拿酒杯侧耳静听,面红耳赤,脸上红潮滚滚,充满情欲。她笑着说道:“我虽然年纪稍大,但内媚之功还不错,愿意效法则天皇帝,不知大师父愿不愿意像武则天的情人,怀义和尚那样做我的情人?幸好我家中没有户主,我是个寡妇,你也不会被人嘲笑作老公猪的。”卢伽楠内心狂喜不已,说:“承蒙你大德收留,把我当成佛郎,让你屈尊为梵嫂,我愿意竭尽全力,与你结圣胎,传佛种。唯恐我一投入你的怀抱,此身就非我所有,一切全交给你了。”过了一会儿,婢仆把筵席撤去,两人手拉着手同入罗帐,颠倒狂乱,淫荡不堪。卢伽楠说:“和我和尚欢爱,比起你丈夫如何?”妇人娇笑着说:“我死去的夫君身子肥重,就像安禄山那肥猪一样,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说完,两人又是淫雨不断。

翌日清晨,那妇人的女友们带了酒菜来祝贺她得了仙师。卢伽楠一看,这些女子个个娇如桃李,艳若云霞。其中一个名叫核姑的,身手矫捷,轻巧得像猴子;一个名叫荄姑的,身轻如燕,能在草上飞行;一个名叫刻姑的,能手持刀剑做鸿门舞;一个名叫骇姑的,能骑烈马,好比古侠女聂隐娘;一个名叫该姑的,巧舌如簧,口齿伶俐,说出的话令人捧腹大笑;一个名叫骸姑的,身子柔软得像没有骨头,和她交媾就如抱着绵软的丝绵被;一个名叫阂姑的,能像淫荡女子那样倚门卖笑,姿态千娇百媚。她们一一和卢伽楠合掌行礼。那妇人指着她们说:“这些都是先王的姬妾,如果你还精力充沛,可以把这群娘子军都收为床伴,做一次水陆大道场。”卢伽楠说:“她们都是散花仙女,房中有这些佳人,就不寂寞了。我定会尽力满足她们的,不偏不倚,不让一人冷落。”

当夜那妇人亲自督阵,命令婢女们击鼓作为前进后退的号令。卢伽楠与核姑等女子交合在一起,彻夜欢愉,他左右逢源,不知疲倦。妇人笑着说:“大师父果真是神勇非凡,恐怕就连乌将军也要甘拜下风了。”这样淫荡地住了几天之后,卢伽楠渐渐体力有些不支。那妇人就拿出一粒红丸让他服下,说:“这是先夫留下的媚珠,服下后必有神效。”卢伽楠拜了拜后吞服了它,果然顿觉精神充沛,神勇非常。他渐渐地也和那妇人的几个女儿及婢女仆妇等发生了关系,不到一个月,把这儿所有的女子都奸污了。

有一天忽然香气遍野,火光照天,地心震动,房屋摇摇欲坠。那妇人带领一班女子朝卢伽楠团团跪下,说:“我们本来是想和大师父图个长久快乐,不料山西的色府君要来吃人,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众姐妹免于灾难呢?”他问:“色府君是一个怎样的人?”妇人说:“牙齿如戟,舌头如剑,眼睛一闭就是夜晚,眼睛一开就是白昼,它是常山之蛇的族类。”不一会儿,卢伽楠见色府君到来,匆忙拿起禅杖走出,旁边的房舍顿时没有了踪影。原来色府君是条彩色的大蟒蛇,它挟带着毒雾飞速而来,头角锐利,口中呀呀有声,鳞甲色彩斑斓,像万朵花片,用丈都无法计量它的长度。卢伽楠惊吓不已,回头看看那些女子,一个个都化为野猪,纷纷逃进山谷。那条蟒蛇并不去追逐野猪却来抓卢伽楠,转眼间,卢伽楠的光头已落入巨蟒的口中。蟒蛇衔了卢伽楠转身便走。卢伽楠心想这一下一定是没有活路了。可蟒蛇却又突然把他放在地上,口说人话:“这秃驴满身怎么都是腥臊气?赶快走吧,便宜你了,你这秃驴!”说完话就嗖的一声爬走了。此时阴云消散,树木多被摧折。

等巨蟒离开后,卢伽楠才稍稍定下惊魂,一路爬到来安,寄宿在破庙中。到三春天热,他身上深深的积毒发作出来,成了麻疯病,手脚痉挛,须发相继脱落,最为痛苦的是头顶上被巨蟒咬穿的一个洞中,时常有白浆水滴出。男性的生殖器也废了,成了太监。他沿村乞讨为生,人们看到他很是厌弃。可他还是逢人就把自己和亥氏妇人的奇遇津津乐道,告诉农夫说:“我没有被野猪精缠死,还要感谢色府君的大恩大德。”他还不断称赞亥氏妇人是最让自己快活的佳人,风情最佳。或许是她最能献媚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