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拾风执着银制汤匙的大掌僵在半空中,双眼微瞠的看着她。乐漾见到他的神情,以为他不答应。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去。”才说到这里,穆拾风已经将她从座椅上扯向他的怀抱,把她勒得好紧,快让她喘不过气来。“可以吗?”
他的下颚抽搐着,心在颤抖。“好。”
“谢谢,真的谢谢你。”乐漾抬起双臂回拥,放心的笑了,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要跟着碎了。
有的事情,她必须亲自去向穆伯父证实。
为了她妈妈的枉死,她必须弄明白这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不能无缘无故被人判了死刑。
穆拾风,你究竟在背后隐瞒了我多少事?
关于那个女人,关于与夏家的交易,还有方臣……
印唤晴不可能无缘无故要这么快收掉MX游戏公司,否则姐夫也不会被逼着上门还债,一家人准备迁徙去法国。
“不是饿了吗?快点吃吧!”他嗄哑的说。见乐漾不说话,他又问道:“会不会太淡了,要不要加点盐?”
“不用,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吃。”乐漾的手还在颤抖,差点连汤匙都拿不住了。
他斜睐她一眼,“说得好像有多难吃一样的。”
乐漾浅浅一笑,明明这样温和的她,却更让他心惊肉跳。
看着她静静的吃完,穆拾风收拾好碗筷,挽起她的手坐在房中。
晕暗的灯光下,他终是忍不住拥着她:“乐漾,你……”
“不要说话。”乐漾将手轻轻的捂住他的唇,将自己柔顺的窝在他的怀里,闻着这曾经令她最舒服最信任的气息,鼻头一酸,泪水差点掉了下来。
闭上眼睛止住泪意,她不让他看见她绝别的泪水。
拾风,我们再不可能在一起。
这个戒指,我再无可能戴上。
乐漾站在那儿,看着面前苍老了许多的男人,这个人有着与穆拾风相同的轮毂,鬓间发白,肌肉萎缩,经过了这场变故,他的神情却似乎更淡定了许多。
“我没有想到你还会来见我。”穆文优笑着道:“漾漾,喝茶!”语气慈祥得宛若临家的大叔一样。
“拾风,你先出去好不好?”她平静的央求,穆拾风不放心,却终是舍不得违逆她,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乐漾举起茶杯,心中思量不已。
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求得答案,可是一时竟不知道从何开口。
还是穆文优笑了笑,道:“漾漾,你是想问……你母亲的事吗?”
他见过夏剪剪,当时他没有说,如今……虽然犹豫,可是为了……他还是不能说。
这个秘密,当初被他盛怒之下告诉了穆拾风才酿成今日之祸,否则这小两口也不会有这么多别扭,出这么多事,以至于如今这孩子挺着个大肚子还愁眉苦脸的坐在这儿。
他有种感觉,乐漾好像变了。
“对于你母亲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穆文优深切的哀悼状:“我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漾漾,不要恨拾风,我知道做为一个父亲的立场来说这些话有些护短,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恨他。”
乐漾脸色一变,没有吭声。
穆文优松了一口气,她表现得情绪良好,代表着还有商量的可能性。
关于乐妈的事,他也是从罗慧娴口中听说的。
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如今横在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上一辈的恩怨,而是关系到乐漾一辈子的幸福。
乐漾这孩子如此尊重她的妈妈,如今乐妈因为她的事而发生意外,她该有多么自责和难过。
“漾漾,你答应伯父,从前的一切不管谁对谁错,通通都忘记好吗?带着你们的孩子一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你们的新生活。”
“穆伯父,真的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乐漾叹了口气,“穆伯父,你能告诉我,当年我爸爸的死……”
“漾漾,是我对不起你爸妈。”不等她说完,穆文优已经打断她,脸上尽是沧桑。
“乐漾,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自私请求你的原谅,是我的自作主张不顾後果,造成你的痛苦。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夏家的事。”
穆文优坚定的承诺,她却恍若末闻。
骗人的……他们父子俩都一样。
她差一点就要相信他的温柔,跌入这个可怕的陷阱,为了报复,这个男人可以是不择手段的!他可以令姐夫穷闲潦倒,也可以让她痛不欲生。
还有什么比令她无可救药爱上他、依赖他、驯服在他的调教下,更令他得意的事情?她悲哀的一笑。
是自己无能,才会在他狡猾的温柔微笑下动摇,多么可恶又可恨的男人!
“乐漾!”看著夏乐漾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穆文优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乐漾轻轻摇头,想说话,但喉咙仿佛梗著什么,—句话也说不出。
他们一个个都在骗她。
就连穆文优都不肯对她说实话。她是真的想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原谅穆拾风的理由啊,可是……
找不到。
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了。
穆文优叹了口气,“乐漾,我也看到了一些报导,说传说中黑白两道都十分敬畏的玉面对你宠爱有加,为你不惜一改往日的风流个性,更带你一同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舞会,似乎要向社交界宣告你的身分,之前又与你前後一同失踪……”
他小心的觎着乐漾的神情,说道:“我知道一个有著他这样家世背景的男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征服女人的心。
但是,乐漾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可是我一直都相信,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打开拾风心结的女孩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所以……乐漾,你能答应我,永远留在拾风的身边吗?”
穆拾风他自十年前之后就不会为女人驻足,更不允许女人牵绊他的人生。
可是如今,他却为了乐漾,一步步的妥协。
弄成如今的结果,也并非他所愿。
夏乐漾无声,右手攥上挂在颈子上的项链坠。
那是穆拾风为她买下的戒指,是她唯一接受也愿意时刻带在身边的饰物。
戒指上似乎还留有着那一夜的温情,紧贴著她的肌肤令她安然,但是,如今,紧紧攥著戒指,却感到心脏似乎受到挤压,痛苦的感觉令她喘不上气来,彷佛垂在胸前的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一副上了扣的沉重锁链。
後来穆文优又说了什么?她全然记不得,但最初的几句,已足以令她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