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相公!相公救我!”芦苇丛中五六个男女或倒或站。彭家三兄弟一字排开,满脸倨傲。彭乔手中挟着一个青衣秀女,正是刑家庄的刑倩。看到他来,刑倩喜出望外,双眼放光,大声急叫。对面站着刑家庄的总管葛巾和二管事白杨,地上躺着两个,正是高脚和短脚。
风轻怔住。我靠,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葛巾和白杨本来惊急忧惧,这时大喜拱手:“参见姑爷,姑爷来得正好!”“小姐别怕,姑爷来了就好了。”
风轻摸摸鼻子:“咳咳,那个……怎么回事?”
白白胖胖的彭居哈哈一笑,手指风轻,笑对彭乔:“真是李家的寡妇抱着王家的孩子……空欢喜一场!人家正主儿眨眼追上来了。那个……风轻是吧?船上那些珍宝是你的?你打哪里抢来这么多?”
风轻皱眉:“抢什么抢?我是那种人吗?不怕告诉你们,是我从这条钱塘江底下打捞上来的,有本事你们也去捞啊!”
彭居笑着点头:“林泉无主宾,谁捞上来谁得。你有这么毅力,值得赞赏。我不捞,有这份闲工夫,我还不如上杭州府啃个蹄膀。老二,你说话。”
彭质脸沉如水:“我也不捞,我黑吃黑惯了,不耐烦买苦力。”风轻惊讶:“我从来不知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葛总管你们以前见过吗?”
葛巾奉承地笑一笑,凑趣:“是很罕见。”白杨却是直肠直肚,不喜欢他耍嘴皮子:“姑爷,小姐还在人家手上。”
风轻瞪了他一眼,暗骂:老子又没眼瞎!说:“干嘛?白管事的意思是请缨上阵?好啊,你行你上啊。”
白杨愕然,胀红了脸,大喝一声:“放下小姐!”挥动手中单刀冲向彭乔,脚下却是一瘸一拐。刚才他就让彭乔踢伤了左腿。
彭乔微微冷笑,左手挟着刑倩,右手一翻,一柄与白杨一模一样的单刀出现在他手中,一刀磕飞白杨手中刀,顺手便往他咽喉划去。
嗖嗖嗖,风轻张口出箭,三支寸许水箭激射彭乔头脸。彭乔回刀磕飞两支,让过一支。但觉对方水箭所附的力道强过前一回,忍不住赞一声:“好啊小子,功夫又进步了,难怪敢来讨回财宝。”
风轻冷笑:“有种的放下人,咱们好好算算账。”彭乔微微一笑:“谁耐烦与你动手?有这闲功夫,我还不如与小娇娘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老大老二,我先走一步。”不待彭居彭质回答,倏忽不见。
风轻急喝:“剑来!”含英剑应念而动,化剑如虹,倏忽消失。这是他最后的倚仗,万不得已不想使用,可是坐视刑倩让他带走淫辱当然不行。彭乔飞天遁地,不用含英剑他也没有本事对付他。
彭居彭质耸然变色,彭居第一次流露出凝重之态,问:“风轻,你这法宝是谁给你的?是真君吗?”
风轻习惯性的扯虎皮作大旗,冷冷地道:“你家老三明明听到那个女人叫我相公,还是执迷不悟,这是打算与我江南七怪撕破脸了?”
彭居皱眉:“没听到你回她一句娘子,我以为她认错人了。你追过来,可不是为了她啊?”
风轻不接这茬,冷对彭质:“彭老二,敢抢我的钱,我保证让你以后寝食难安,你信不信?”
彭质眼闪疑惑。这小子难道真的让真君收为徒弟了?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冷笑:“你以为我们兄弟怕那六淫?就是加上你变七怪我们也不怕!想让彭老二把到手的钱财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风轻大怒,口一张,七支尺许水箭出口疾射,势挟风雷。两人相距不远,他不打招呼就出箭,彭质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见他猛一晃,刹那间消失当场,化为一团黄雾向风轻飘来。水箭去势不退,射向彭居。彭居大骂:“草!”同样闪避不及,猛一跺脚,身子消失,化为一团白雾飘飞一旁。
风轻叫一声:“乖乖!”扭头便走。黄雾来势极快,即刻飞到他身后。风轻回头张口,一股人腰粗的洪流冲击在黄雾上。黄雾陡然中分化为两团,让过水流,又马上合拢成一团,罩向风轻。
风轻俯身扑倒,让过黄雾。这时他已经退回到濒临江水的地方,龙威发动,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忽然之间就在浅水处生成,一股激流从漩涡中旋转着冲激上天,冲向黄雾。这股水柱涡流不过人腰粗,势头却是猛恶绝伦,完全不同于风轻口中吐水,如同一条水龙冲天,迎头猛撞在黄雾之上。雾中一声惨叫,黄雾陡然变得虚淡,被涡流水龙冲激上天。几步外白雾急速从水龙下方冲来,兜住变得虚淡的黄雾,就这样极其巧妙地凭借水龙激冲之势高飞远走。
风轻爬起来大骂:“彭大,你好奸滑!”急忙收回涡流,不让白雾借势,“告诉老三,快把人送回来,要不然老子与他不共戴天!”
嗖,含英经天长虹般飞回来,一眨眼缠上他腕间重化护腕。“啊啊啊,啊!”尖利的惨叫声中,一条青影从高空中急速坠落。葛巾和白杨大叫:“小姐!”
风轻手一挥,江边一股水流激冲上天,顶托在青影身下,消去她坠落之势。他为了惩罚她一下,故意在她下降到七八尺时陡然抽走水流,青影陡失凭持,惊叫落地。好在落身江岸芦苇丛中,泥土柔软,打一滚便即没事。爬起身惨白着脸左右看看,拱手道谢:“刚才是谁出手相救?多谢多谢,离春这厢有礼。”乃是一个陌生脸孔的年轻女子,一身紧身青罗衣,眉弯眼活,明媚动人。
风轻和葛巾、白杨相顾傻眼。麻麻的彭老三你倒是争分夺秒抢女人,一眨眼就是一个?“啊啊啊,救命啊!”又是一声惊恐万状的尖叫从高空传来。众人抬头,只见空中青影急坠。风轻急挥手,江中水流再次冲激而上,顶托坠落者。忍不住大叫:“彭老三,你它玛德玩的就是心跳?拿人当弹珠吗?缺德!还有没有?提早说一声,老子心脏不好!”
哗啦一声,水流顶托着青影临及地面方才消去聚拢顶托的力势,淌流入江。刑倩双眼发直,脸无人色,落地时双腿一软,坐倒在地,身子一个劲儿打哆嗦。葛巾和白杨急忙过去安慰。风轻看清是刑倩,轻吁口气,悄无声息向几步外乌篷船踅摸而去。
青罗衣美女离春眼睛灵活之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风轻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行动却是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她不明所以,弯眉微微蹙起,问:“喂,刚才是你救我的是吗?”声音清亮,顿时惊醒了刑倩,急爬起来:“相公,相公!”
风轻生气瞪了离春一眼,无奈收住脚步。转头看着刑倩,言不由衷:“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江湖险恶,你个女孩子出门干嘛?快回家去!”
刑倩走到他身边,又喜又羞,含怨带气:“还不是为了找你?”
风轻摸摸脸皮,皮笑肉不笑:“找我干嘛?误会嘛,我都说了是一场误会。”
刑倩双眉剔起,随即落下,皱着眉头一脸哀伤:“什么误会?咱们都已经拜过天地进入洞房了,从此以后,你风轻生是刑家人死是刑家鬼,怎么可能是误会?”
风轻皱眉:“等等,就算不是误会,不也应该你才是生为风家人死为风家鬼?”
白杨去救护高短二脚,葛巾知道风轻与自家小姐不对付,侍候在旁,这时小心翼翼地提醒:“姑爷你忘了?小姐没有兄弟继承家业,那天咱们说好了是坐堂招夫。”
风轻身体一震,怒气冲冲:“招个屁夫!我说了都是误会!不算!老子都已经是有婆娘孩子的人了,你跟我说坐堂招夫?我呸!难道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找别人去!”转身要走,刑倩抢上拦住:“站住!你……你真的有婆娘孩子了?”
风轻只是信口开河,见她脸色大变,顿时得意起来,点点头:“并且还不仅一个!我算算,嗯,至少有两个婆娘一个孩子了。往宽里说,还要多上三五个!你趁早找别人去吧,我不是你的菜。”
他与苏氏、莲儿有夫妇之实,莲儿已经是他的了,苏氏怀着他的孩子,他自然而然把她当自己的女人。姮娥是有穷羿的,也可以算是他的,从内心深处讲,他最希望姮娥是他的。同理,牛魔王有两个老婆,也可以算是他的。还好白龙没老婆……
刑倩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你混蛋!”风轻白眼一翻:“我怎么混蛋了?吃你的还是穿你的?答应你什么了吗?好吧算起来在你家呆了三四天吃了十几顿,我赔饭钱给你行了吧?”
刑倩一咬牙,抬手向他脸上掴去。风轻侧头让过,退开一步。刑倩冲上来挥拳捣来。风轻不想与她动手,转身便跑,就在芦苇丛中与她兜兜转转宛若捉迷藏,暗中动念让龟鳖螃蟹把船推离岸。
刑倩怒喝:“站住!拦住他!”风轻冷笑:“站你妹!你叫我站住我就得站住?”白杨过来阻拦:“姑爷……”
风轻绝不客气,张口就是一支寸许长的水箭向他射去。白杨急忙闪避。葛巾老奸巨猾,不来阻拦,反而奔向缓缓入水的乌篷船,打算把船控制住再与风轻讨价还价。
风轻怒喝一声,飞跃三丈,就在空中张口向葛巾射出三箭。离春瞪大眼睛,心下惊佩:“好厉害!空中射箭,张口就来……”奔跑中的葛巾左足一点,拧身急让,险而又险避过三箭,脚下一滑,扑通跌入水中。
风轻落身船头,刑倩追到水边,欲跃迟疑,这时候乌篷船已经离岸近丈,她没把握跳上船,戟指怒骂:“混蛋!死不要脸的负心贼!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回来!”
风轻一脸冷冰冰:“负什么心?老子咬你了?最后一次正告你,老子与你绝无干系,先前都是误会!再来纠缠,老子就不客气了!走!”船下众水族听令发力,乌篷船马上加速滑行入江。
刑倩双手握拳,眼中直欲喷火:“杀了他!杀了这个王八蛋!”风轻冷笑,转头不再理她。好男不跟女斗,难道要与她隔江来场比嘴招亲?
乌篷船逆流而上。风轻想起钟无艳的交代,走回后梢拾起双桨装模作样起来。行出里许,江岸上有人招手:“喂喂,这位英雄……风英雄!救命啊!”正是刚才那个离春。
风轻微微一惊,急忙把船靠向岸边。离春轻喝一声,飞跃近丈,轻轻松松跳上船来,笑嘻嘻抱拳作揖:“还没谢过英雄相救之恩,离春这厢有礼。”躬身行礼。左颊一个酒涡儿因为可掬的笑容而变得深深的,仿佛盛满了娇媚。
这么明媚的小美女郑重道谢,风轻整个人都不好了,慌忙摆手:“没啥没啥,不用客气……”
客气几句,离春换过一副脸色,愁眉苦脸:“可是我独自一人不敢回家,风英雄你大仁大义,能不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风轻眉头一皱:“好说好说,姑娘家在何方?”
离春叹了口气:“京师。”
风轻愕然:“你没开玩笑?北……京师?千里迢迢的那个彭老三怎么可能掳到你?他是飞毛腿?”离春再次叹了口气,泫然欲泪:“怪我了,怪我不知道天高地厚,听人家说什么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还有那什么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于是我就和我兄弟偷偷来到了江南。“
风轻呆了,这不就是他和吴来可的古代版本吗?霎时间油然而生浓浓的同病相怜之情,更不思索,重重点头:“好,我送你回家!”
离春大喜称谢,又说:”本来觉得我们武功还不错足以自保,可是出门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唉!”一脸悔不当初。
风轻连声安慰。离春很快转忧为喜,明媚的大眼睛转了一圈,酒涡儿时隐时现,问:“奇了怪了,这船……”
风轻猛省起自己只顾着说话,忘了划桨。船无桨而能逆流而上,岂不怪哉?不得不“老实”交代:“嗯,那个,我从小得异人传授,学了点儿那个……旁门左道之术。”
离春恍然大悟,满脸敬佩之色:“先前口中出箭也是?”风轻点头。离春又问:“那你划桨,只是掩耳盗铃……不是,掩人耳目了?”
风轻点点头:“什么掩人耳目?这叫低调!做人要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