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一怔,陡然间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死风轻!玛德你还能够左右我心思?与风轻一模一样的恐怖侵袭心头。草,与他的女人接触多了,俺老牛岂不是也要不知不觉变成姓风的?一瞬间既惊且怒,无名火发,转身用力把丹元公主的尸体往山崖下抛去。草!贱婢死去吧!
半空中强光一闪,刹那间掩盖午后秋阳的光芒。轰隆隆如雷巨响中,一条巨大无朋的大光蛇如真如幻,似实还虚,急速坠落下来,正正与被扔掷下崖的丹元尸身撞在一起,光蛇裹着尸体在空中停滞一下再斜斜向山下飘落,就像一片风中黄叶。光蛇在飘落过程中迅速收缩变小,在众目睽睽之下嵌入丹元尸身中,消失不见。
“白素贞!”一股逆血冲上牛魔王顶门,他一时手足冰冷,几乎气昏过去。张口飞出一支高速急流凝成的水枪,就像大力士手中掷出的标枪疾射丹元尸身。丹元公主的尸身在空中蛇一般奇异而生硬地一扭,啾!水枪贴着她肩膀飞过。
“快快!帮我杀了她!毁了她!”牛魔王无法飞行追赶,连发三枪皆被避过,眼看丹元尸身就要落下来消失在山林间,暴跳如雷,不得不求助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骇然:“那个就是大蛇精白素贞?害夫君的那个?”刚才大蛇在空中不知与谁拼杀,声威骇人,她自忖三个自己也斗不过,心下大为畏惧。但一来夫君催得急,二来看样子白素贞好像是落败身亡想夺取丹元公主的身体重生,不管夺舍能不能够成功,一身本事肯定大打折扣,于是脆应一声,飞身踏空追赶。牛魔王放步急追。
“天意,天意。”一个庞眉皓须鹤发鸡皮的黑袍老道人现身春兰等人面前,眼望丹元落身的崖下,喃喃自语,脸色苍白。
“国师!”“老神仙……”春兰等人惊呼拜倒。这老道正是无肠国的国师太玄道人。
老道摆手止住一干人的跪拜,缓缓坐在地上,微微闭上眼睛,不言不动。片刻间,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泌出,他想要咽回去,终不能够,顿时哇地一声吐血倒地,四肢拘挛,发出痛苦含混的声音:“走,快走,向南方走……”
玉面狐狸一马当先,飞身追蹑丹元落身处,片刻之间就在山下草丛中发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言不发,狐刀飞斩丹元脑袋。啾!一柄两尺来长青光湛湛的青剑忽兀出现,把狐刀击飞,余势未尽,直取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一惊,回收狐刀已经来不及,只得骤然变成本相狐狸,伏身让过青剑。青剑就像有个无形无影的人儿把握着,越过她之后马上翻身回转,剑势一变,斩切狐头。
玉面狐狸已经收回狐刀,重新化人,右手持刀迎战青剑。一刀一剑乒乒乓乓打了起来。青剑就像通了灵自具意识,攻守之际谨守法度,应付有章,玉面狐狸急切间居然无法取胜。
草丛中丹元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慢慢醒转过来。牛魔王飞跃过来,怒喝:“白素贞,你也有今天!看箭!”张口就是三支五寸长水箭,射向丹元鲜血淋漓的心口。那里包括眼窝都已经不再出血,貌似还有些许渐渐愈合的迹象。
波!空中落下来两只玉雕手掌,把他两支水箭击落在地。“天母!快走!”一声悲怆的娇呼,脸色苍白、嘴边犹带些许血迹的红衣执玉急速降落下来,左足精准踏在牛魔王最后面射出的一支水箭上,帮丹元挡住他三箭攻击。
“丹元”挣扎起身,眼睛坏了。她手足僵硬、跌跌撞撞、不辨方向地逃命,却是神智清明,口中不忘交代:“玉儿别恋战,早点回去!这是为师该有的劫难,你挡不住!”言讫,人已经钻进林子里面踉跄而去。这时候的她,已经不再是丹元公主,而是白素贞了。纵然眼睛坏了,蛇精敏锐的感知力还是让她能够及时避开树木,调转方向。
青剑虚晃两下,撇下玉面狐狸随着白素贞入林。玉面狐狸紧追不舍。
牛魔王怒不可遏,水箭连发,执玉竭尽全力抵挡。她就像太玄一般身受沉重内伤,只能使唤两只玉掌,再不能随心所欲使唤十二只玉掌。一般抵挡一边问:“风轻,你又让牛魔王夺舍了是不是?”
牛魔王本来对她深为忌讳,很快就发觉她功力大不如前,居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于是水箭肆无忌惮地攻击,同时发出心念,召唤十里八里的黄牛水牛乌龟鳖蟹围剿大仇家白素贞。见问怒喝:“是的,关你屁事?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牛魔王!你咬我啊?”
执玉抿嘴不答,尽力支应。她只是想确认身份,不想与他打嘴仗。两人顷刻之间一个射一个接,就是几十支长短不一的水箭射过。牛魔王不想伤害她,转身想找白素贞报仇雪恨,她却反客为主,玉掌当头拍到,就是缠住他不放。
一气之下牛魔王杀心骤起,一股狂暴水流猛然从他口中涌出,冲袭执玉。执玉娇躯急让,向左奔出三步。牛魔王一支高速水流凝成的水枪向她激射过去,飞身追赶白素贞。
玉面狐狸追出林子,看白素贞向东奔逃,步履蹒跚,速度却不慢。地上只有践踏出来的脚印,没有血迹,明白她正在熟悉适应新的身体并且用蛇精强大的再生能力自行疗治重伤,效果显着。正惊佩,青剑倏然出现,当头砍下来。
玉面狐狸狐刀挥起挡架,娇声呼唤:“胡汉山出来!那个女人再杀一次!”呼,风声响,风卷人现,胡汉山满脸惊奇:“那个女人没死?我明明……”
“再杀一次!最好砍头分尸,吃掉她!”玉面狐狸一边抵挡青剑一边下令。一不作二不休,胡汉山恭应一声,飞掠而去。
“看掌!”执玉一声娇叱,一只玉掌猛击牛魔王后脑勺。牛魔王回头吐箭击开。第二只玉掌又到,只得收步转身,一箭击飞玉掌,又一箭向她射去。执玉及时收回玉掌,击落水箭。蓦然间山下一声女子惨叫入耳,分不清是白素贞还是玉面狐狸。交手双方吃惊之下,不约而同向山下奔,一边水箭玉掌你来我往攻击不休。
春兰等三女四男背着伤重不支的太玄道人向山下金兰城赶,打算延医救治。太玄道人刚才声音孱弱,她们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走出几十丈,马蹄声响,一队五十人小队骑兵飞驰过来。带头的小将认得春兰,一声吆喝:“是木家的反贼。放箭!一个不留!”众骑就在马上张弓发箭,一边发射一边策马追来。
春兰大叫:“且慢!国师在此!”认得是王城神武军的精锐。连王城神武军都来了,这回恐怕插翅难逃,但是有国师在这里!
她话音未落,十几支箭已经飞到,这几人本来因为丹元公主丧命而心灰气沮的人却又因国师在旁而勇气倍增,各自舞动兵器挡格来箭。
“啊!”一声惨叫,一个原属丹元公主的婢女为了保护让人背着的太玄道人中箭倒地。正惊慌大叫,对面骑兵小队有人无缘无故的栽倒下马,随即坐骑哀鸣跪倒。跟着接二连三,众骑兵纷纷倒地,无论是人是马,无一幸免。
一股淡淡的淤泥臭味随风飘散。奄奄一息的太玄道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蹦下地,狂喝:“瘟神来了!快逃啊!”飞身奔逃,顷刻之间消失在南方山林中。春兰等几个头脑灵敏的人惊恐相随,争相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连国师都如此害怕,还有什么好犹豫观望的?反应较差的两三个人脚下迟疑,只见山间转出一个高大威猛的青黑脸皮大汉,上身光赤,下身围着一块狼皮遮丑,浑身充斥着一种狂暴傲世的蛮荒之力,让人一见心悸。这两三个人只觉心跳气促,脑袋昏眩,当即软倒在地,想逃都没有力气。
胡汉山飞掠百十丈,追上白素贞,手中又是一把短剑,猛搠她背心。刚才他因为位置的关系并没有看到白蛇精附魂丹元身上,但以他狐类的敏锐感知也知道这时候的她非同寻常。白素贞奔逃中听到背后风声,头也不回,向左斜窜一步,让过短剑。手起一肘,正中胡汉山握剑左腕。胡汉山吃疼,短剑脱手。白素贞接住短剑,向后反撩。从她出肘到得剑反撩,几乎就在一瞬间完成,胡汉山前扑之势甚猛,收势不及,一声尖叫,被白素贞短剑插入胁下。吃疼变回狐狸本相,负痛反噬,张口咬住白素贞左肩膀,撕下她肩头衣服并一块肉来,带剑逃命而去。
白素贞吃疼惨叫,心神一乱,撞在一颗松树上,受伤的眼窝、心口、肩膀一齐出血,疼得忍不住蹲下来,咝咝吸气。忽然听得左近水声潺潺,丹元身体残存的记忆让她知道那是一条流向大海的溪流,如今只是三尺深的溪流,下山之后就是近丈深的小河。于是奋力起身奔过去,踏水入溪,仰面朝天躺下来,任由山溪挟带着她向下游淌去。专心行法疗治一身伤势。
牛魔王和执玉前后脚冲过来,见玉面狐狸与青剑旗鼓相当不分胜负,心情自然不同。青剑感知白素贞顺流而下,马上舍下玉面狐狸,飞走随护。大见力竭气促的执玉即便收步,两只玉掌左右开弓,分袭牛魔王和玉面狐狸。若能挡住不死不休的这两个家伙,天母有青剑保护,纵然受伤也当无大碍。她一直想击昏牛魔王让风轻回魂回来,不但减少一个敌人应该还可以收获一个帮手,可惜力有未逮。
玉面狐狸斗不过一柄通灵青剑,脸面无光,自觉枉然修炼千年。这时看执玉不自量力,正好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狐刀猛力疾砍,当一声响亮,把玉掌劈飞几十丈,狐刀脱手如矢,飞斩执玉。那边厢牛魔王一箭射飞玉掌,又一箭向执玉射来。
执玉咬住下唇压下胸间翻腾的逆血,勉闪身让过牛魔王来箭,左手一摔,一只玉掌从她手中飞出,击开狐刀。喘得一口气,收回被牛魔王击飞的玉掌,没有力气收回让玉面狐狸击飞太远的另外一只玉掌,情知如此这般片刻之间自己就会无法支撑,一咬牙,猛然向牛魔王扑过来。
牛魔王冷喝一声,张口出箭,向她心口射来。这同时玉面狐狸狐刀脱手,向她背心飞到。
执玉头也不回,瞋目尖叱一声:“风轻!醒来!”一大口鲜血冲口而出,霎时间脸无人色,惨白如死。双手并举,六只玉掌从她双手间出现,一挡水箭一挡狐刀,还有四只猛隼一般疾扑牛魔王。
牛魔王吃得一惊,张口七八支水箭激射出去,却是迟了一步,只击落一只玉掌,其余三只冲他脑袋猛击过来,其快如电,势挟风雷。出手与其中之一对上,虽然拍下这一只,却是胳膊酸麻,想拦截它掌而不能够,被两只玉掌一中额头,一中后脑。如受巨灵大神之强击,脑门轰然欲炸。刹那间魂飞魄散,几乎丧命身亡,一声不哼栽倒在地。
“啊!”执玉惨叫出声,力竭欲坠的身体躲避无力,被愤怒惊急的玉面狐狸狐刀从背后劈入心口位置,几乎洞穿出去,即刻倒地断气,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渗入草地。
“老爷!”玉面狐狸飞扑过来,抱起牛魔王,探得他还活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转头憎恶地瞪了倒地身亡的执玉一眼,抱起他向白素贞逃走的方向追去。
追出三五丈,感知右边几十丈外一股强大的威势逼近,心头惊怪,脚下急顿。一个虎背熊腰青黑脸膛的强壮汉子快步而来,乃是感知她身上妖灵生气而来的瘟神。瘟神吸收千百常人的尸气都不如吸夺一个修炼百年的妖精灵气,何况玉面狐狸有千年修为?对瘟神来说,有千万年修为的妖怪正是他的滋补圣药,只要他拾夺得下。以瘟神如今的本事,万年巨妖还不敢想,几百几千年的妖怪才是适口的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