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陡暗,狂风呼啸。北山惊雷拉着妹妹急速转身向左边一座高高的沙丘奔逃。风轻不假思索,抱起元姑娘跟着北山兄妹逃跑。回头看,身后百十丈外一条“大黄龙”笔直指向天空,那是一股威力巨大的龙卷风!
我靠!怎么什么事都能够碰上?三灾六难就是这意思吗?风轻情急之下脚程尽展,飞马似的越过北山兄妹冲向高高的沙丘。北山兄妹想不到他抱着人还能够比他们跑得快,骇然张目,拼命加快脚步,便也没让他落下多少。
四人刚刚冲上沙丘,狂风挟带着黄沙呜呜鸣叫着,鞭子一般抽打在他们身上,疼得上身没有衣服的风轻龇牙咧嘴。元姑娘左手护头,把脸掖藏在他怀中,心中漾起一股安心的暖流。这种娇弱不胜,全心全意依靠他人的幸福感仿佛自从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久远得让她都要陌生起来……
风轻冲下沙丘,一脚陷入向下滚动的流沙之中,便即向前扑倒。担心伤了怀中的小可怜,索性弯腰蜷身,让自己团成一只头尾相连的刺猬,裹护着元姑娘一路滚下去。
北山兄妹比风轻迟了一步冲上沙丘顶,飞沙走石之中也没有看到他们如何,两人手拉着手躺下来,从沙丘顶上一路滑溜而下,就像坐滑梯一样顺畅。狂风旋卷过来,把他们身后的沙丘削掉大半,尘沙飞扬。兄妹们滑到底部,互相搂抱着把脑袋掖藏起来,任由狂暴的龙卷风打着旋儿从他们身上刮过,落下许多黄沙……
风轻滚到底部,因为惯性太大,身躯弹起,越过一个小小的圆丘。龙卷风呼啸而来,把他们卷挟起来,带上半空。两人身不由己,被龙卷风旋转得七荤八素,双双昏了过去。牛魔王大喜,猛冲过来把昏昏沉沉的风轻元神弹开,占据脑神经中枢。
风轻元神惊醒过来,身体已经被夺。怒骂回抢,哪里能够轻易抢回来?牛魔王立定脚跟,得意洋洋:“滚一边歇着去吧。再来啰哩啰嗦,老子第一个炼化了你!这里再没有鱼虾龟鳖,看你们怎么阻止我?唔,翠云山就在左近不远,正好回家看看婆娘。”
风轻心一动。疾儿病儿两个小混蛋一定在玉面狐狸身边!应该把他们哄骗过来当我的马前张保马后王横。没有这两小家伙护驾,老子近段时间一直倒霉不停,该找他们转转运。咦,病魔可以转运?我会不会想太多了?嗯,这叫以毒攻毒!老子都已经病魔缠身了,老天爷还好意思不把好运给我?对,是这个理儿……却是不甘心不死心,连番撞击:“这是老子的身体!”
牛魔王冷笑不理。龙卷风把他带上几十丈高的高空,他也不惧。紧了紧手中昏昏沉沉的元姑娘,想扔掉又犹豫,心想这女人虽然比不上家里两位夫人,“吃”起来也挺香的,再说万一一会儿高速坠落,还可以拿她垫脚。
正寻思,下一瞬间心想事成。一声怪异的风鸣过后,龙卷风倏然消失,牛魔王抱着元姑娘连同被龙卷风带起的大片浮沙一齐向下急坠。离地十丈八丈,牛魔王吐气开声,急催真劲,提气轻身,让身体在空中微微一滞。正要丢下元姑娘,转手之际碰撞到她右手断骨处,元姑娘疼醒过来,但觉身体急速坠落,吓得四肢一紧,死命抱住牛魔王,口中发出非人的惨叫:“啊!”
声音尖利,吓了牛魔王一跳。砰一声,白龙觑得电光石火般的刹那良机,精准出击,把牛魔王撞飞十七八丈,成功占据风轻的身子。龙族无不善于驾驭水气,腾云驾雾,白龙才不屑于拿元姑娘做肉垫,身体一振,龙威发动,想要聚集周围云气托住身子,却觉得空气干燥异常,不但没有堪供一用的水气,貌似身体的水气反而要被干燥的空气抽走。我靠,在这种干燥的地方怎么玩?风轻你来,让你接着玩!我闪……白龙当机立断,即刻抽身,顺便把冲过来的有穷羿拦住。先前风轻信守承诺没有运太阳金精阳劲炼化它,它心里承情了,觉得这具身体还是交给他掌控保险些。风轻不费吹灰之力重新得到自己的身体,惊喜感激不在话下。有穷羿一甘心地怒吼:“玛德你们三个合伙欺负我一个,都不是人!”
白龙哈哈一笑:“本王当然不是人了。说我是人,那是侮辱我们伟大的龙族。去去去,一边玩去……”
风轻让元姑娘搂着急速坠落,离地不过近丈,危急中大喝一声,运气于臂,把元姑娘往上一抛,即刻转身,双双出掌,以十成真劲猛击地面。“砰!”一声大响,地面受他两掌并击,塌陷一个大洞,黄沙漫天飞舞。风轻一头栽落下去,震得手臂酸麻。顷刻之间双手抵触实地,急忙一个筋斗翻出去,消减坠落之力。坐倒在地,吁口大气。
呼……元姑娘随着落地,一个踉跄,冲到他身边。风轻急跳起身伸手欲拉,手却不听使唤,忍不住痛叫一声。元姑娘等同于从丈许的高度落下来,若是身手无恙,轻易可以拿桩站定,只是左腿不敢用力,右腿单足落地,身子不稳。她左手抓住风轻,急问:“你……没事吧?”
风轻苦着脸:“有事。玛德,好像两只手都脱了臼。”
元姑娘皱眉:“不要整天动不动骂人说脏话……没事的,只是脱臼了而已,我帮你合上它们。”摸索他的肩头片刻,让他抵靠在洞壁上,左手单手抓住他右臂膀一托一送。风轻痛叫一声,小心翼翼地活动一下,十分欢喜:“好了,回原来该呆的地方了。你真厉害!再来!”转身把同样脱臼的左臂对着她。元姑娘笑一笑,再次单手托送,把他胳膊送归原处。
有师承的练武练气之人,都会一些跌打扭筋的医疗知识,她能够把他脱臼的手臂合上臼并不稀奇。在风轻的医学认识中却觉得她十分了不起,稍微活动一下双臂,又一次抱住她亲嘴:“么么哒……你真厉害!比专业的伤科大夫还厉害!”
元姑娘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挣扎闪躲:“滚,没个正经!小心胳膊又掉下来。半个时辰之内别使力太狠了。”怕他出事,挣扎都不敢用力。
风轻笑嘻嘻地放开她,连声答应。抬头看,大惊失色:“这什么?城门?哎呀不好,鬼城!”
一座古代城市出现在前方一二十丈外,城墙一望无际,这是一座占地广袤的城市。一个高大的城门成大拱形正对着他们俩,城墙上面还有四个高高的塔状尖顶,异国情调浓浓。阳光下清晰可见城门后面笔直而长的青石板街道空无一人。城门两旁各有一个低矮狭窄的小拱门。两个头戴尖顶红缨帽、身穿黑色制式皮甲的兵丁隔门相对,手按腰间挎刀守护在门前。一动不动,宛若雕塑。城内城外不见一个活物生灵活动,死寂无声。在他们脚下三丈开外,就是无垠的沙漠。
风轻和元姑娘大眼瞪小眼。低头看,两人身处一个四五尺深、丈许方圆的地坑,就在两人惊讶之际,坑壁沙土在不断地崩坏塌落,很快坑洞不复存在,成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风轻把两只脚掌从沙土中拔出来,回身帮助元姑娘提腿:“这是海蚕娘娘幻化的鬼城,咱们别进去!哼哼,拿这种粗浅玩意糊弄老子,当我是傻瓜?”
元姑娘同意:“那咱们离开此地,找找哪里有湖泊河流。我有些渴了。”
两人一步一步离开浅坑,登上一处高高的沙丘。放眼望去,除了那座静悄悄的城市就是广袤无垠的黄沙,让人绝望的黄沙。天上不见飞鸟,地上绝无人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风轻又是惊异又是好笑:“他玛德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刚才那一对北山兄妹哪里去了?”蓦然放声大吼,“我说小水母,你玩这人家玩剩下的游戏有意思吗?没有人的沙漠,忽然出现的古城,诡异的洞穴啊,必不可少的妖魔鬼怪啊,再来个时空倒流啊,月光浴缸啊……草,整天玩这个套路,你们不累,老子都腻歪了!”
元姑娘环顾四周一下,注意力便放在城门口。口中责备着:“别说脏话!”看都不看他一眼,口气倒是温和多了。风轻不快地顶嘴:“你别管这管那的,我家里已经有一个管头管脚的姐姐了。”元姑娘没留意他说什么,盯着几十丈外的守城兵丁片刻,兴冲冲地干咽一口,说:“他们是活的!左边那个胳膊移动了。走,去问问路,或许还能够讨点水。”
风轻经历的幻境已经足够多,半丝畏惧也无,依言搀扶着她往下走。沙丘的沙子比平地还松软,上去艰难,下来又比上去还困难。元姑娘在他的搀扶下单足跳跃,每一下都会牵动胸肋骨疼痛,十分辛苦,片刻间满额汗水。风轻活动一下双臂,但觉无恙,于是再次把她打横抱起。元姑娘反对:“放我下来。你胳膊目前还不能随便用力。”
风轻低头在她秀气的鼻子尖轻轻地亲吻一口,逞能如旧:“没事,我好得很。放心吧,就是来两个你我也抱得动!”
元姑娘偏脸想要闪避他的亲吻,闪避不及也就算了,只是板着脸责备:“小心脚下,别动不动起歪心思!”
风轻微微一笑,一个念头闪过,想故意失足跌倒,抱着她疯一场。她越是一本正经他越想与她胡闹。随即想到她一身是伤,未敢造次。忽然脚下一软,顿时向前扑跌。还好正打着类似的鬼蜮心思,身体有所准备,一个空心筋斗翻过,身体落地。元姑娘让他抱得稳稳的,惊问:“怎么了?崴到脚了没?”
风轻惊讶:“玛德,有埋伏!怎么到处都是混蛋?我招谁惹谁了?”两人凝神戒备,除了被他脚步带动的沙子簌簌滚落,一无动静。两颗浅埋在沙子下面的头颅因他一脚踏下,带动沙子滚落而显露。身体掩埋在流沙之下,一男一女,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两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北山兄妹,定睛细辨才知不是。这对男女头发散乱,但看得清也是一对青年人,男子五官平凡,脸皮较为粗糙,双颊微泛晒多了太阳的高原红,有些像北山惊雷。女子却是肌白肤嫩,姿色过人,活生生是个深闺娇养的大家闺秀。不看别的,单看她一身雪肤莹白就可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因为若是长年累月在此居住,这大西北的风沙肯定饶不了她的月貌花容。元姑娘同样细皮嫩肉姿容不俗,却似乎还比不上她夺目的白皙与艳丽。
风轻看到美女,双眼发亮。暗叫乖乖,美女你千万别死,要不然就是暴殄天物,浪费了你的青春年华……轻轻放下元姑娘:“你等着,我去看看。好像也是遭了沙尘暴龙卷风的一对倒霉蛋。”
元姑娘单腿立定,扭头看城门口那对兵丁,他们依旧相对肃立,并不因这边的动静而注目过来,料想是因为军纪森严,站岗的时候不能东张西望。完全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不侧目。她心下佩服,暗想领军之将必是一个纪律严明的将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小心点,别莽撞。”
风轻戒备着近前。这一对男女本来成正面搂抱脸面相贴之势,让他一脚踏陷、带落了两人颅侧的沙子,因而脸面分开,口鼻间犹有低弱呼吸,只是昏迷不醒人事,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依然可见。
确定不是什么歹人埋伏暗算,是自己心理素质不过关,大有快要变成惊弓之鸟的嫌疑,风轻有些惭愧,急忙扒土救人。只见他兴冲冲地扒开美女身边的浮沙,直到女子露出腰股,方才小心翼翼托着她胁下慢慢拉出来放在地上。剩下还埋着半截身子的男子,风轻搂着他腰猛力一扯,就像性急的孩子使蛮力拔萝卜,一下子扯了出来。
男子想是让他揪扯得疼了,人都还没清醒就迷迷糊糊的发出呓语:“啊,我的腰……”风轻把他轻轻地扔在地上,心中暗骂:“我靠,这么简单就闪了你的腰?老子拉你这一下才闪了腰呢!看你女人玩多了吧?也是,守着这么一个大美女!”两人都是一身华衣丽服,似乎出身富贵。女子玉脸朱唇珠圆宝润,衬着华衣丽服更加出色。不见头饰,大概让风刮没了。双耳一对珠珰犹在,金灿灿亮晶晶的,与她晶莹肌肤交相辉映,极其悦目。男子皮肉粗糙,双手关节粗大,掌背上青筋虬突,一看就不是斯文金贵之人,看他獐头鼠目的却拥有如花美眷,风轻妒火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