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萱顺着小径往前走去,只见天地间一片苍茫,依旧看不到高逸辰的身影。
“算了,既然他有心躲着我,我又何必强求呢?”她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却无意间发现一根树枝上,赫然挂着一块汗巾。
白毓萱微微一愣,连忙将那条汗巾取了下来。
“是他的?”白毓萱看着那条熟悉的汗巾,吃了一惊,“怎么会在这里?”
她顺着汗巾的方向寻了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房子。
“她的房间?”白毓萱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变了。
她来不及想太多,连忙往杨子爱的房间冲去。
只不过这短短的一段距离,白毓萱跌跌撞撞的,不知道摔了多少咬。
她冲到门前,直接将那精美的木门给撞开了。
随着那精美木门的徐徐打开,白毓萱彻底崩溃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快速地旋转着。
高逸辰和杨子爱紧紧拥抱在一起,盖着那床薄薄的红色绸缎被子。这床被子过于单薄,在这种鬼天气盖它,不冻病了才怪呢。所以,那对男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用体温,相互取暖。
“不,这不是真的!”白毓萱用力地摇了摇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她的高逸辰,又怎么会抱着其他女人一起睡觉呢?而且,那个女人居然是杨子爱!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他抱着的是已经死去的白非烟,她都不会感到如此惊愕。这可是杨子爱啊,是那个死去的杨子凝的亲妹妹!他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
白毓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一定是没睡好,这一定是幻觉!”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个玩笑,这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这时,杨子爱早已经醒了。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故意装作睡得非常香甜的模样。其实,自从白毓萱破门而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白毓萱啊白毓萱,你也有今天!”杨子爱心中得意地狂笑着,她在想像着白毓萱看到这一幕时是如何的惊诧,是如何的心痛,“报应,一切都是报应!白毓萱,你的噩运开始了!”
高逸辰仍然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即使他武功再高,又如何能逃得过杨子爱的手掌心!他还不知道,此时,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白毓萱茫然不知所措,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对紧紧拥抱着的男女。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一刹那,她的心居然忘记了疼痛。当心痛到极致的时候,心,便麻木了。
她像个木偶一样,木木地转过身去,踏着那皑皑白雪,漫无目的地在皇宫中走着。
白,到处都是白!
雪是白的,宫墙是白的,那飘舞着的雪花也是白的。
白毓萱茫然地走在那结着厚厚冰层的青石小径上,不知道要该往何方。突然间,她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甚至她连替了尘师太复仇的事情也给忘记了。
“也许,我真的应该离开他!”白毓萱的眼睛有些干涩。她想哭,可是却又流不下一滴泪水。
一旦下定了决心,任凭十头牛,也是无法将白毓萱给拉回来的。她已经决定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肝肠寸断的地方!
夕阳西下,鹰愁涧一片凄美。落日的余晖染红了西天,映红了那皑皑白雪。
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在杂草丛生的山峰中伫立着,如果不是细看,你根本不可能在这荒山之中发现它的。它很小,就像是蚂蚁的蚁穴,小小巧巧,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住在这人烟罕至的山上。
不远处,就是悬崖。那个将房子建在此处的人肯定是脑子进了水,这里道路崎岖,又濒临悬崖,在这里生活可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虽然景致别有一番韵味,可是恐怕没有人会为了这韵味而在这种地方长住的。
白毓萱离开了皇宫,回到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地方,在此搭建了一座小小的茅草屋。
她的易容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方,甚至在过边境的时候,居然瞒过了火眼金晴的石恺。
当她看到石恺那张苍老的面庞时,突然间觉得有些心痛。他还在为乌苏保卫边疆,而他的主子和他的女人,却在大周同床共枕。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白毓萱缓缓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远处那孤单的晚霞,只觉得心灰意冷,“姨娘,请原谅我不能为你复仇。现在想想,你是出家人,肯定也不希望我的双手再沾上鲜血吧。只不过,委屈了你……”
此时,高逸辰正疯狂地四处寻觅着,他找遍了白毓萱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却都无法见到她那美丽的身影。
“还找她干什么?”杨子爱看着高逸辰那紧张的模样,心里在暗暗替自己死去的姐姐吃醋,“弄不好,她去找西凉王了呢。”
高逸辰一听这话,气得两眼冒火,他恶狠狠地揪住了杨子爱的衣领,怒吼道:“不要以为孤不杀你是怕了你!如果不是看在你死去姐姐的份上,孤早就将你碎尸万段!”
这番恐吓并没有吓住杨子爱,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她一挺胸,冷笑道:“杀啊,你快杀啊!杀了我,我正好下去找我姐姐去,顺便看看我那未出生的外甥!”
高逸辰看着杨子爱那邪恶的目光,他挥起了铁拳。
“最好打死我!”杨子爱看着那铁拳,脸上并没有一丝丝惧色,“打死我后,将我和我那可怜的姐姐埋在一起!”
她说完后,昂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看着那张和杨子凝如出一辙的面庞,高逸辰的铁拳在微微颤抖着:“难道,你就忘记了石将军吗?明天就要到达边境了,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来面对他!”
“我早就不要脸了!”杨子爱闭着眼睛,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自从我决定为姐姐复仇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弃了一切!”
看着她那满脸泪痕,高逸辰高举着的铁拳,无奈地放了下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误会毓萱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姐姐当初做了些什么。”
杨子爱双目一睁,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我姐姐是好人吗?”
高逸辰长叹一声:“孤只是不希望让逝者亡灵不安罢了。你姐姐人的确并不太坏,不过对毓萱,那未免太残忍了。”
“我姐姐对她做了什么?”杨子爱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愕地问,“那姓白的现在不是还活着好好的吗?可是最后死的却是我姐姐,到底谁残忍啊!”
“那是因为你姐姐在毓萱药里下毒,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高逸辰的眼睛红了,声音有些嘶哑,“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一张脸对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的!你根本就想像不出来,当时她那张脸有多恐怖!简直就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
杨子爱拼命地摇着头,她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胡说!我姐姐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们都是学医的,都是治病救人的!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的话,又怎么会对她下毒?肯定是你那个白毓萱做了伤害我姐姐的事情……”
“你对你姐姐又了解几分呢?”高逸辰提高了嗓音,“你从未见过你姐姐,又怎么知道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可我姐姐一定是个好人!”杨子爱的情绪有些激动,她那张苍白的小脸,涨得红红的,那满头的秀发,也显得有些凌乱,“我相信!我们杨家的人都是好人!反正最后死的是我姐姐!”
杨子爱有些近乎疯狂了,她的思绪有些和常人不同,她一直认为,杨家的人都是好人,不需要任何原因。她觉得自己从来不会主动害人,她的家人,又怎么会主动害人呢?
“你姐姐是被毓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给吓死的!”高逸辰大声吼道,“说起来,你姐姐是死在自己的手里,她是被自己的‘杰作’给吓死的!”
杨子爱听了,顿时面如死灰。
“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定是在为白毓萱说话,我姐居然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告诉你那件事情的人是凌啸风还是蓝若国国王?”高逸辰冷笑道,“他们的居心,难道你不明白?”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幕手主使者,除了这二人,再不会有第三人。他们当初费尽心机要除掉白毓萱,不就是为了破坏大周和乌苏的关系吗?有了杨子爱这颗棋子,他们没有理由会放弃的。
“我不明白!”杨子爱用力地摇着头,“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的,我不相信……”
高逸辰冷冷地说:“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明天要回乌苏了,到时候,你还是想想如何来面对石将军吧?”
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话,独自一人上了马车。
“毓萱,你到底在哪里?”高逸辰坐在马车中,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
外面风雪这么大,他真不知道她独自一人会去哪里。别有洞天,净水庵,甚至枯木林,他都找过了,可是却依然没有她的影子。他在大周拖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他是一国之君,不得不先回乌苏。毕竟,那里还有他的子民。
杨子爱无法面对石恺,他自己同样也无法面对。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是都会伤害到石恺的。石恺已经一把年纪了,他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这辈子能爱上个人不容易。高逸辰真不知道,他知道这一切后,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想到石恺,高逸辰突然间又想起了傲寒阏氏。下雪了,她的坟墓还依旧吗?他这个做儿子的,已经好久没有到她坟前去看一看了。还有,她和钟云鹤的死,到底又得何年何月才能够水落石出呢?杀害他们的,到底又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