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楚依依的确不是那种热衷于争宠的女人。她只适合齐王,如果将她那种纤尘不染的仙子放在后宫中,估计她只会成为一只养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雀,最后郁郁而终。
皇上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白毓萱,越看越觉得她像楚依依。
虽然他一直觉得白毓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可是皇上知道,像她这种女孩子,一旦真的爱上了,那可真是无可救药。如果让她和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不过,那绮莲公主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那高逸辰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疑惑地看了高逸辰一眼。
“也对。他是一国之主,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呢?”皇上觉得这一切真的无可奈何,心中无奈地想,“毓萱这孩子,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的。天知道,她心里藏了多少苦。回乌苏,在他的身边,她会开心吗?其实这次回来,朕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出现问题了。可是,如果两个人分开了,那岂不是给了别的女人机会?”
他胡思乱想着。
“孤只有毓萱一个啊!”高逸辰有些疑惑地看着了尘师太,“真的。绮莲公主过世后,孤身边只有毓萱一个。”
“谁敢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杨子凝呢?”了尘师太冷笑道,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您是可汗,想要多少女人都成。可是,您却不能伤毓萱的心。她那么可怜,谁又忍心在她的心头再插上一把刀呢?”
她故意将平时用的“你”字改成了“您”,嘲讽的意味就更浓了。
高逸辰脸色一变。
“师太,不管以前发生过些什么,但是在孤心里,只有毓萱一个。”在了尘师太面前,高逸辰就是一个非常谦恭的晚辈。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白毓萱的亲姨娘。这血缘关系,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了尘师太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看不出是喜是悲。
“贫尼要说的话说完了,你们在这里联她吧。”了尘师太甚至没有再看皇上一眼,径直离开了这精美的屋子。
就在和皇上擦身而过的刹那间,皇上的心突然一沉,在隐隐作痛。
了尘师太没有回头,她缓缓往御花园走去。
夕阳西下,那凄艳的晚霞,在天际中越发显得美丽了。
只见前面有一片荷花,那应该是清荷亭了。清荷亭的荷花,是御花园中开的最好的。其它地方的荷花,无论如何精心打理,它永远都不如这里的荷花娇艳。荷叶田田,美丽的荷叶,如一把把碧绿的小伞,看起来清新可爱。那粉红色的花瓣,似乎涂了层上好的胭脂,赛过初妆的少女。
远远的,了尘师太就看到了亭中那位体态妖娆的年轻女子。她衣袂飘飘,长发纷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原生态的美丽。
“年轻真好啊!”了尘师太看着杨子爱那妖娆的体态,心中不无感慨地想,“遗憾的是,她拥有的,正是我所失去的。”
她想起了当年,想起了自己最美丽的时候。当年的楚飘飘,美艳娇俏,赛过后宫所有的胭脂俗粉。如今的杨子爱,又怎及她楚飘飘当年的一分一毫!
年轻时候的楚飘飘,的确美的让人心醉。只可惜,在楚依依面前,她的艳丽,只能打了折扣,只能沦落为衬托楚依依这朵红花的一片绿叶。
杨子爱正站在清荷亭,看着那一池荷花,目光扑朔迷离。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似乎有着无限心事。
“你来了?”了尘师太缓缓走了过去。
微风吹拂着她那袭半旧的袍子,给她凭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杨子爱连忙转过身来,目光闪烁不定,她看着了尘师太,尴尬地笑着:“您也来了?”
了尘师太看着杨子爱那不安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放心吧,贫尼没有将那件事情说出去的。”
“谢谢你,师太。”杨子爱连忙笑着说,“其实现在想想,我觉得当时也是太冲动了。公主人那么好,她又怎么会杀我的姐姐呢?您说的对,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也许,这件事情应该问问可汗。”
了尘师太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了尘微笑着说,“贫尼不是袒护公主,你要复仇,至少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了才好,免得被恶人利用。”
她明白,这件事情,肯定是凌啸风和蓝若国国王在幕后操纵的。
不过,她并不恨凌啸风。为了爱,人们做出一些极为疯狂的事情,了尘师太觉得,那都是可以原谅的。如果爱的不深,凌啸风也绝对不会有今天。她同情他,觉得自己和他非常像,都只不过是一个为爱沉沦的人罢了。只要有爱,一切都可以原谅的。
她知道,如果当初白毓萱选择的是凌啸风的话,那么他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肯定会将白毓萱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着,不会让她受到任何风吹雨打。可是,一切没有如果,就算是凌啸风再优秀,他和白毓萱之间,仍然没有如果。缘分天注定,他和白毓萱之间,何尝不是在重复着自己和皇上之间的故事?
了尘师太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那亭亭玉立的荷花,看着那如碧玉盘的荷叶,眼睛有些湿润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刚进宫时,就路过这清荷亭。
那时候的她,风华绝代,艳冠群芳。那时她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相拥在这清荷亭,一起看日落,一起看着那美丽的荷花,看那满天的星星。
最后一缕余晖柔柔的洒在了尘师太的身上,照亮了她那美丽的侧影,使她脸部的线条看起来格外柔和。她本来就是绝色佳人,在美丽的夕阳下,越发显得美丽异常了。
夕阳收起了最后一缕余晖,只剩下天际那抹淡淡的红。
杨子爱看着正在出神的了尘师太,只觉得此时的她,好像脑后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宛若观音般圣洁高贵。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将手放在了了尘师太的后背上。
此时虽然是夏天,不过已经是黄昏了,了尘师太的身上,并没有半点汗水。她的那身袍子,仍然是非常干燥。
杨子爱闻到了一股熏衣草的淡淡香味。
了尘师太并没有多想,杨子爱的手只不过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上。对于那样一双极为柔嫩的手,她并没有任何警惕。
杨子爱的手,十分柔嫩,十分纤细。她的手,非常漂亮,比宫廷里那些弹琵琶的乐女的手都要漂亮。许多女孩都羡慕她那双手,她的手天天和草药为伍,却没有丝毫粗糙的痕迹,好像那纤纤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一样。
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这双美丽的手,似乎只适合悬壶济世,而不适合做其它事情。
了尘师太仍然在看着不远处的那朵含苞欲放的蓓蕾,看着那只立在上头的蜻蜓。这里的一切,一如十八年前一样美丽。
杨子爱一咬牙,右手一挥,只见一缕淡淡的白烟从袖中飘出,如清晨那薄薄的晨雾。
了尘师太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后有一双手重重地将自己往荷花池中推去。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落水声,她想呼救,可是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的和自己的身体剥离。
“这丫头……”她甚至来不及在心里暗骂一声杨子爱,就已经没入了冰冷的池水中。
碧绿的湖水,泛起了层层涟漪,惊起了那蓓蕾上的那只栖息的蜻蜓。
夜色渐浓,那无尽的黑暗,迅速笼罩着大地。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杨子爱看着湖中那最后一丝涟漪也归于平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脸色苍白,步履艰难,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撩开那淡紫色的珠帘,如一阵风一样奔向自己那张精致的小床,用薄薄的夹纱被将自己蒙了起来,蜷缩在床上,浑身瑟瑟发抖。
“别怪我……”杨子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咪一样,浑身瑟瑟发抖,“师太,您是好人,您来世一定会投胎到个好人家的。如果要怪的话,您就怪那个白毓萱吧!她将我的姐姐活活给吓死了,这深仇大恨我若不报,岂不是对不起我那在九泉之下的亲爹!虽然我爹并未照顾过我多少日子,可是我的一身医术,全是他教的啊!师太,您一路走好……”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吓得杨子爱面如死灰。那干净的被褥上,已经画出了一个湿润的行军地图。
她心惊肉跳,可是又不敢出去看,只能用被子死死的蒙着头,闻着那难闻的尿骚味,勉强熬过了一夜。
这一夜,杨子爱没有合眼。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了尘师太向她来索命。
东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杨子爱轻轻地掀开被子,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那一缕透过碧纱窗缓缓洒在地上的阳光。她,含泪笑了。
杨子爱来不及换衣服,连忙推开那雕花的木门,看着外面。
外面,一根极粗的树枝落在了院中。
“原来,昨天晚上不是了尘师太来找我,而是这东西搞的鬼啊!”杨子爱见了,心中长舒一口气,连忙用白嫩的双手拍了拍胸脯。
看着那极粗的树枝,她脸色突然一变:“不对!这树枝那么粗,怎么会突然间折断呢?难道,这是老天爷在示警?警告我杀了一个无辜之人?”
杨子爱越想越害怕,她根本就不敢再往下想去。
这时,只见小春子迎面走了过来,一脸坏笑:“杨医女,这么早啊?皇上宣你呢,让你到公主那里去。”
杨子爱一见小春子,这才猛然间想起来,自己的裤子还是湿的。
“我换件衣服,一会儿再去!”她慌慌张张转过身去,冲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