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假的。”白毓萱平静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贪慕虚荣,冒充了公主。”
“不是的!”高逸辰紧张地握住了她那冰冷的双手,“明明是她和她相好的私奔,你才会被楚王和觅雪逼上花轿的!你是被逼的,你根本就没有错!而且后来孤也知道你是假的了,若论起有错,孤更有错!是孤明知道你是假公主,还将你带到乌苏去的!”
蓝若国国王听了,冷笑道:“原来可汗早就知道是假的啦!哈哈,不过你这亏可真是吃大了,随便弄上假的你就当宝贝迎回去了,幸好老可汗死的早,要是让他知道他的新娘子是个冒牌货,还不得气歪了胡子!”
小楚王瞪着那双小眼睛,诧异地看着这群人。他们一会哭,一会笑,怎么个个都神经失常了似的?
杨子爱低着头,站在一边,她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她说什么也没有用,她的话,在众人眼里,跟个屁差不多。不对,甚至连个屁还不如,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她的话的。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悲哀,她帮不了白毓萱,只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踏上断头台了。
高逸辰紧紧地揪住了凌啸风的衣领,眼睛红红的,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冲着凌啸风吼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就因为她不喜欢你吗?得不到,你就要亲手将她给毁掉?难道,她不爱你也是一种错?”
凌啸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那张平静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神情。
其实高逸辰并没有说错,他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如果白毓萱不曾给过他希望,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只是会默默地祝福她。可是,她明明给了他希望,却又要亲手将它给毁掉,这让心高气傲的凌啸风如何能够接受?既然得不到,不如谁也别想得到她!
皇上听了,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这三个年轻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情,难道真的是加蜜的毒药?
白毓萱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别说了,死就死。”她轻轻地说,声音却在微微颤抖着,“其实只要我死后,你们别再这样斗来斗去的,我就能够瞑目了。都是一家人,你们何苦这样斗来斗去的?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你们的父母希望看到你们今天这种局面吗?再说了,无论伤了谁,难道胜利的那一方心里就会高兴吗?你们别再斗下去了,我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提复仇的事情。一切的恩怨都是因为我,那就随着我的死,将这一切全都忘记吧。”
“不……”高逸辰紧紧将她拥在怀中,流着泪水,哽咽地说,“你不可以死,不可以的!我们说过,永远不分离的!永远……谁都不可以伤害你的,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大声冲所有人歇斯底里地吼道:“谁敢伤害孤的毓萱,孤和他誓不两立!不管是哪个国家,孤都要将它给夷为平地!”
那恐怖的目光,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这是一头野兽才会有的目光,那目光,闪烁着绿幽幽的光芒,如草原上的野狼。这种目光,只有野兽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发出如此恐怖的光芒。这种目光,极具杀伤力,似乎能够摧毁世上任何东西,包括那牢不可摧的城墙,那白雪皑皑的山峰。
凌啸风仍然没有说话,他只是茫然地看着白毓萱。他从不否认,自己爱过她,直到现在还在深深地爱着她。这种感觉,到他临死的时候,也不会变的。如果不是那么爱她,他也不会如此痛苦,更不会要亲手将她推向绝路。
蓝若国国王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如果真的乌苏开战,自己必败无疑。当初自己和西凉两路夹击,都被他给一一打败,他哪里还敢谈开战的事情?他只能将目光投向了高高地站在那里的皇上。
皇上身材高大,他站的位置又比较高,这使他的身材看上去更加高大魁梧了。温柔的阳光将金色的光芒洒在他那高大的身躯上,有那么一瞬间,一直在盯着皇上的杨子爱甚至有些恍惚,她恍惚觉得皇上好像是神佛转世,大罗金仙下凡。如果威严的帝王,她敢以自己那举世无双的医术发誓,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过!也是唯一的一次。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得仔细考虑一下。”皇上看着白毓萱,心在隐隐作痛,“朕不想冤枉一个好人,更不想放过一个坏人。如果让恶人得逞的话,到时候受到伤害的并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大周的尊严。”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蓝若国国王抢先回答道,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人家自己都承认了,皇上为什么还认为这女人是真公主呢?”
皇上冷笑一声,缓缓走了过去。
白毓萱微微低着头,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股香味,非常淡,只有皇上的身上,才会有这种味道。
她不想抬头看他,她知道自己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他一心想救她,可是又无能为力。能做的,他都做了。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早就死在了断头台上了。
皇上轻轻地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她那粉嫩的下巴。
白毓萱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如星星般璀璨夺目的光芒。那淡淡的柳媚,那娇艳的红唇,一切都酷似当年的楚依依。
“你真的想清楚了?”皇上的目光无比炽热,他紧紧盯着那双清澈的眼睛。
“想清楚了。”白毓萱淡淡一笑,“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其实有时候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高逸辰的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那孤呢?你有想过孤吗?没了你,孤该怎么活下去?”
白毓萱没有说话,只是任冰冷的泪水,在脸上恣意横流。
她累了,的确累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死又如何,只不过又一出成王败寇的故事盖棺论定,流芳的流芳,遗臭的遗臭,却总有一股梦想的余温,穿过几千个古老的圆月,散入不同时代的各个角落。
其实白毓萱知道,即使自己真的死了,也只不过如一片炫烂的烟花,一闪而逝。用不了多长时间,所有人都会将她给遗忘的。只不过,她觉得有点遗憾,到现在为止,她甚至连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都无法确定。仔细再想想,知道不知道又有何意义呢?下辈子,他们只不过是陌路人,他们之间的缘分,在今生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白毓萱突然间想起了了尘师太。那个长伴青灯古佛的女人,她仍然无法忘记尘世间的一切,仍然摆脱不了红尘的纷扰。而自己,却在刹那间醒悟了。
“那好吧。”皇上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淡淡地说,“你自己决定的事情,谁也不会勉强你的。”
“那好,皇上,什么时候行刑啊?”蓝若国国王生怕夜长梦多,连忙问,生怕再迟一会儿,白毓萱就会反悔。
皇上冷冷一笑,冲方公公使了个眼色。
方公公会意,“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喊道:“皇上!老奴有件事情不得不说了,其实此事另有隐情!还望皇上等老奴说出真相后,再做定夺!”
他身体本来就极为虚弱,这重重一跪,他的膝盖都有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了,疼得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凌啸风和蓝若国国王对视一眼,嘴角泛起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
高逸辰心中冒火,可是一见方公公这举动,还是马上明白过来。原来,皇上早就想好了对策。
白毓萱看着疼得一头冷汗的方公公,心中突然有种愧疚感。
自从她那次混进宫来,她一直不喜欢方公公,甚至还在暗中帮助朱公公对付他。想不到,关键时刻,一向对她非常和善的朱公公居然落井下石,而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的方公公,居然为了自己,跪在这大殿之上。
“什么事?”皇上故意装作极为耐烦的模样,挥了挥手,“有话快说,朕累了!”
方公公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咬着嘴唇,缓缓地说:“皇上,其实非烟公主私奔的事情的确属实,而这位白姑娘假冒公主的事情,奴才也早就知情!”
“谁说本宫私奔了?”白非烟双眼冒火,厉声吼道。
方公公冷冷地说:“在京城的时候,公主就已经和那侍卫眉来眼去的了。当时奴才早就知情,但是皇室中只有公主一位适龄女子,所以奴才并没有敢说,只是悄悄地叮嘱楚王,路上一定要看好公主……”
“胡说!”白非烟脸色陡然一变,气急败坏地吼道,“本宫和那人之间的事情,父王完全不知情的……”
皇上听了,目光一转,冷笑道:“也就是说,你和那男人之间,的确早有私情了?”
“这……”白非烟自知失言,顿时吓得面如死灰,连忙捂住了嘴。
蓝若国国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真不知道,这白非烟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笨?
“果然是楚王的女儿,笨死了!”他恨不能直接揪住白非烟的头发,将她摁倒在地上,痛扁一番,“还什么皇家血脉呢,怎么看怎么不如那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凌啸风听了,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
即使是白非烟死了,他这一仗也赢了,至少白毓萱的假身份,是彻底被拆穿了。
“哦……”皇上听了,冷冷地盯着白非烟,厉声喝道,“跪下!”
白非烟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在地上,再也不敢说话了。就算蓝若国国王当初教给了她再多的话,她也记不起来半句了。
“那么那个假的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冷冷地问。
方公公咬着牙,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缓缓地说:“奴才虽然叮嘱过楚王了,可是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奴才悄悄寻到了齐王的遗孤,跟她晓以大义,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非烟公主不私奔的话,齐王的遗孤就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了;当然,如果非烟公主真的私奔了,而楚王又找不回来的话,奴才让齐王的遗孤来顶替非烟公主和亲。虽然齐王遗孤没有正式被册封为公主,可是她毕竟也是皇室血脉,让她去和亲,也不算辱没了乌苏!这一切的幕手主使,都是奴才!皇上,如果您要杀白姑娘的话,那就先砍下奴才的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