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碧绿欲滴,那细长的叶子上,尚且沾着晶莹的露珠。每一滴,都晶莹剔透,宛若仙子的泪珠。
不远处,一男子正在花遮柳隐处悄悄地注视着她。那随风飞舞的长发,那古色古香的淡黄色长袍,将他的美衬托到极致。他无疑是造物主的宠儿,一次不经意的妙手偶得,创造了一个人间奇迹。他那迷人的风姿,为人间凭添了多少绮丽旖旎。
凌啸风是孤独的,悲愤的,霸气的,奸诈的,狠毒的。他的心底,张扬着一个大男人的野心,有着一个君王应该有的霸气和残忍。
他也有着柔情似水的一面,曾经的他,不也是铁血柔肠吗?
天地一片苍茫,一抹竹林的绿色因此而分外夺目。凌啸风看着白毓萱那落寞的背影,默然神伤。他缓缓地转过身,步履无比坚定。一人一剑,昂然独行,风中四散飞扬的发丝,更显一种凌乱之美。雄鹰展翅,御风而行,挟着难以言尽的悲凉,飞向目不可及的远方。
皇宫,高高的红墙,嫩绿的杨柳,依旧风华绝代。
方公公缓缓展开了那幅画像,上面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画中人正值豆蔻年华,青春无敌,正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不施粉黛,依旧可以昂然走在大街之上,媚视而行。
当然,这画非常脏,虽然并没有多少年头,不过那美女的左腮处,已经被蛀虫蛀了一个大洞,硬是将这画中人给毁容了。美女的裙裾上,被污水洇湿了一大块,仿佛那美女穿了一条脏裙子。
白非烟不知道,就在她将画像交给楚王之后,楚王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扔在了一边。如果不是这次皇上派人搜查,估计它将永远沉睡在黑暗之中,成为了蛀虫的腹中餐。
虽然这画又脏又破,不过所有人还是一眼看出,画中那位“毁容”的女子,正是眼前的白非烟。虽然白非烟此时已经苍老了不少,但是大致轮阔还是没有变。
皇上淡淡地看了一眼画像,并没有说什么。
蓝若国国王倒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又和白毓萱比较了一番。
“什么金枝玉叶啊,还真不如那个女骗子漂亮!”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暗暗地想,“原来只是以为这女人这些年来吃苦太多,所以变丑了。现在看来,年轻时也不过尔尔嘛!”
凌啸风连看都没看一眼那画像,他对画中人并不感兴趣。
地上,跪着一个浑身颤抖的奴才,他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这幅画像是当年公主送给楚王的?”皇上冷冷地问那奴才。
那奴才连忙磕了个头:“回皇上的话,这画像的确是非烟公主当年送给王爷的。”
“那你看过这幅画吗?”皇上冷冷地问。
“回皇上的话,奴才从未看过一眼!”那奴才浑身颤抖着,战战兢兢地说,“这画王爷当时扔在了仓库里,估计他也没看过,更别提奴才了!”
高逸辰轻轻地握了一下白毓萱的手,嘴角浮出一缕若隐若现的笑意。
白毓萱的心里并不平静,虽然她知道皇上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是她一点都不开心。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看着高逸辰和高逸明相互厮杀。她讨厌那种日子,可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家族,原来也过着这样的日子。
“那是不是无人能证明,这画中人就是非烟公主?”皇上目光如炬,盯着那奴才的脸。
白非烟一听,脸色立刻变了。
那奴才吓得连忙趴在地上,磕了个头。
“回皇上的话,是的!”他磕磕巴巴地说,“其实奴才只是知道公主当日给了王爷一幅画像,到底画中人是什么模样,没人清楚……不过,奴才记得,这画轴上刻了个‘烟’字,当初的那幅画,应该就是眼前这幅!”
白非烟听了,冷冷一笑:“既然画中错,画中人肯定就不会错了!”
“可是谁能证明非烟公主当初画的就是自己呢?”高逸辰冷笑着问,“如果非烟公主当时一时兴起,画了只猪,难道那只猪才是公主?”
“可汗!”白非烟冷笑着,“本宫知道,您喜欢眼前这个女骗子。可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色’字头上一把刀,有时候,绝色美女,只不过是一杯有毒的鹤顶红罢了!”
“就算是鹤顶红,孤王也心甘情愿地喝下!”高逸辰看了一眼一脸冷漠的凌啸风,“因为,她才是真的!孤当年从大周带回乌苏的,正是她!难道,孤亲眼所见的,倒不如你这泼妇的一派胡言?”
蓝若国国王听了,连忙插嘴道:“可汗别动怒。说不准,眼前的这位白衣女子,才是您的阏氏呢。您别这样,日后做了夫妻后,会影响感情的!”
“胡说八道!”高逸辰勃然大怒,“难道孤就那么糊涂,带回乌苏的是谁都弄不清楚?”
“不是说了吗?半路上被人给换掉的!”凌啸风终于开了口,“可汗,您得公正地看待这件事情。不能因为您宠爱您身边的那个女人,就将真正的公主推上绝路。不过怎么说,公主是金枝玉叶,她身上流淌着大周皇室的血液。这件事情,必须得慎重的。”
“那西凉王的意思是,本宫是假的?”白毓萱看着凌啸风那飘忽不定的目光,微微笑着说,“难道那次滴血验亲,西凉王不在?本宫的血,明明和皇上是相溶的!再说了,眼前这女子,还没和皇上验过血呢,西凉王就这么肯定她才是真的,而本宫是假的?”
“孤王可从未这么说过。”凌啸风冷笑着,“只不过,孤王想问一下公主的芳龄几何?”
白毓萱心中一颤。
她今年十八岁,白非烟的年龄比自己略长两岁。她就算能猜到白非烟的年龄,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啊。如果再问下去的话,她肯定是要穿帮的。
“西凉王未免太搞笑了吧?”高逸辰冷笑着接过了话茬儿,“婚书上都有着呢,非烟公主的生辰八字。就算是孤身边这位是假的,既然她有心骗孤,她当然会将这一切搞清楚了。更何况,她跟了孤后,那婚书一直是由她保管,难道她不会看看?你这问题,问的实在是太好了!这世上,恐怕没有那么傻的骗子吧。”
白毓萱听了,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她根本就没看到过什么婚书,也根本没有想过去探听白非烟的一切。她以为,在她的世界里,白非烟就如一缕飞烟,从自己的生命中逝去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一天,白非烟居然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要揭穿自己的假面具!
难道,这一切是白毓萱自己要选择的吗?在这个游戏中,她本来只不过是个过客,是白非烟的出现,是楚王和觅雪,一手将自己从一个过客变成了真正的主角!
皇上听了,连忙笑了起来。
“她在宫中也住过一段日子,对这一切并不陌生的。所以说西凉王,你这个问题也太好笑了。”皇上冷笑着。
“可是,这位姑娘看起来并没有二十多岁啊!”凌啸风不依不饶,冷笑着说,“她看起来,也只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二十岁的。”
“可是你认为的那位真公主,看起来好像有三十多岁吧!”高逸辰丝毫没有顾忌非烟公主脸上的怒火,冷笑着说,“这个年龄更不对了。”
白非烟气得怒火中烧,毫不客气地大声质问道:“本宫有那么老吗?”
“你觉得呢?”高逸辰对这个女人毫不客气,他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白非烟,“火气怎么那么大啊?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你看起来非常年轻?”
单从外貌上看,所有人会相信白毓萱才会是真正的公主的。虽然她只有十八岁,不过公主养尊处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稍小一些也是非常正常的。而白非烟满脸风霜,双目浑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皇家的公主。
凌啸风问那一直在颤抖着的奴才:“那你们家公主身上可否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
“奴才怎么知道啊?”那奴才连忙说,“这种事情,又岂是我们这种当奴才的能知道的啊?”
凌啸风的一句话惊醒了白非烟,她连忙说:“本宫记起来了!当初接生的嬷嬷肯定应该记得的,本宫身上有块胎记!只要找到那个接生的嬷嬷,谁真谁假,不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吗?”
皇上听了,脸色一变。
“连血都没验过呢,就找什么接生嬷嬷了?”高逸辰脸色铁青,他紧紧地握住了白毓萱的手,“这也未免太搞笑了吧?”
皇上听了,冷冷地说:“明天让杨医女给验血,同时寻找当年的那位接生嬷嬷!”
白毓萱听了,目光立刻黯淡下来。
月色如水,繁华若梦。
那大红的灯笼,高高地悬在白府老宅的大门旁,孤独地闪烁着美丽的光芒。这座古老的宅子,在朦胧的月光下,越发显得颓败了。
青石铺成的小径,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凄冷的光芒。片片梨花瓣,轻轻地在夜风中飞舞着,如同一滴滴忧伤的泪水。
白毓萱轻轻地踏着那青石小径,缓缓地走着。冰冷的月光,拉长了她那纤瘦的影子。
明天,到底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谁也无法预料。
高逸辰回来不久后便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杨子爱为预备明天的验血,也留在了宫中。这偌大的宅子,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陪伴她的了。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狗叫声。在这宁静的夜里,越发显得凄怆无奈。
她只觉得这夜好黑,她看不到一丝丝光明。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我真的是齐王的女儿吗?”白毓萱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