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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归来的乡愁

这晚上我很艰难地睡着了。一来沙马子一直把我像铁桶一样箍着,二来我原想跟她说说话,可她早早就打鼾了。很奇怪我竟然不对她动手动脚,就这样淡淡地让她抱着却搞得我似梦似醒,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睡着了就做了一个很清晰的噩梦。

我记得梦里眼前有一团红雾,红雾里先出来一个女人,脸上红得煞是好看,我就迷糊了,情不自禁地跟她耳鬓厮磨起来,先是去勾她的下巴,她就是不抬头,又去拉她的衣服,那衣服就碎成红粉了,我控制不住一下进入她的体内,软绵绵轻飘飘的,一瞬间,后面有股暖流。我回头去看,竟然是血,再转过头来眼前的女人已经血肉模糊了,在空中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都要向我扑过来……我惊慌极了,想大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想挣扎,又被这团红雾束住身子!我正绝望的时候,突的眼前一亮,我看见是沙马子笑着过来,手上拿着一沓血淋淋的钞票,上面沾满了血——我正在想哪儿来的血,突然看见沙马子笑着就倒了下去,远处跑过来几个警察,骑着动画片《黑猫警长》里那种三轮摩托车,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我在梦中喊着,喊着,一下子挣扎醒来,身子早已给汗浸湿,再看沙马子,依然睡得婴儿般香甜。

难道有血光之灾?我内心忐忑,决定今天一定要找时间好好问问沙马子,她是谁,做什么的?她从哪里来?

今天上午我妈陪着村里丈量土地的人去赵家坎,回来时就骂生产队那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自家量的时候皮尺拉得松,像他们婆娘的裤腰带;给我们量的时候,皮尺紧得像她妈怀儿时的裤带子。

“这些不得好死的东西!”我妈骂着就去做饭去了。

吃过午饭,天色微微向晚,天上飘着懒洋洋的云彩。

这几年东山水土流失严重,堡子里的三个大水塘已经淤积得失去了蓄水的能力。幸好国家开始搞农村水利建设,一条全新的东河修在了东山村的后面,使整个东山村得到了巨大的益处。东河是一条人工河,河道全是混凝土砌的,弯道处淤泥里长着些水草。河道周围空气湿润,有一排七八棵梨树,梨树旁边还有一棵巨大的皂荚树,时有鸟类飞来栖居,河道上架了小桥,成了一处饭后散步的好地方。我骑了沙马子的车,把她捎在前面的车杠子上,就往东河边走。

此时已立了秋,秋老虎正大发淫威。东河水有一米四五左右深,水里倒映着蓝天白云。河水清冽,波光粼粼,河两岸莺飞草长,没腰深的草色已渐黄,显出些枯意。我们把车扔在大皂荚树下,那树下有一块番茄地,番茄都摘得差不多了,只在株秆的上面留了些小而圆的果子。地与地之间的田埂上那一排火把梨,此时在树梢上还挂着那么几个绿色的梨果,向太阳的一面晒成一圈胭红。沙马子下了车,咚咚咚跑到番茄地里,牵了衣服,盛了一堆新摘的果子过来。

我抽了一根绑扎番茄的竹竿,站到树上把树尖上最后几个火把梨打下来,其中一个落到水里,沙马子就顺着河堤砌的台阶下河里去了,我去看她时,她正准备把梨捞将起来。

水流得不紧不慢,那只梨却等不及捞上,已经往下游流去了,沙马子有点激动,站在水边望水兴叹:“阿哥,你会游泳不嘛?去捡回来呀!”

我捡了地上的梨,过来看着漂远了的那只梨,示意手上的已经够了,要她坐下。

她却偏偏不坐,眼巴巴地看着我,一定要我下水去捞那只漂远了的梨。

我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执拗的女生,觉着好笑。但看天热水清,便又站起来,心血来潮,脱了上衣,脱了短裤,穿着条内裤就打算跳水。我正欲跳,万万没想到这个野蛮的彝妹妹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内裤给退了下来。此时我一丝不挂地浸泡在水中,那条原本遮羞的内裤孤零零地漂在水面。

我看她捂着嘴站在台阶上笑得前仰后倒的,又气又好笑。把水花涌过去泼了她一身水。看着她狼狈地跳上岸去,这才发了力往下游去拾那个梨。

我把梨拾回来的时候沙马子已经把番茄和梨都洗干净了,整整齐齐地摆在台阶上。我捞了内裤穿上,抖了身上的水,骂沙马说:“女人家家的,拉人家男生的内裤,你见哪个这样做了?不害臊!”

她似乎也有点明白,低下头,嘴里咕噜着说:“我一时好玩嘛,以后不这样了。”说完扑哧一笑,把那番茄一个个递给我。

内裤是湿的,于是我转到皂荚树下把内裤脱了,回来时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短裤。沙马看着我,脸红了,小声地说:“快穿上衣服,恶心!”

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沙马子递给我衣服穿上。此时,我头枕着沙马子的细腿,一边咬番茄,一边看东山那轮月亮银晃晃地爬起来。灰绿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白光。远处传来的蛙声、蝉声,是精灵们低低的求偶声;水草中间偶尔有小动物在扑腾着往水里跳,激起一串水花,飘荡着那轮月亮。

生命在这久违的月下仿佛追溯和回归了史前的样子。那小小的番茄在嘴里碎裂,一包浆汁滋味饱实,又有平时吃番茄感受不到的另一种催情剂般的作用。我身子悄悄有些膨胀,仿佛全身的皮肉在这种神秘而原始的召唤里就要发热、发狂、发疯。

她的手落在我脸上挤我的黑头,她手指滑腻如脂,我捉住她的手,在嘴边亲了亲,然后看着她的脸,问她:

“你不会游泳?”

“不会,水都很少见到。”

“我记得你上次去甘洛,怎么家又搬到美姑去了?”

“就是在美姑的嘛,还在雷波呢!哎呀,反正就这三个地方,三不管!”

我恍然大悟,鼻子上一个黑头被她的小手掐了出来,疼得我眼泪花直转。

我说:“上次你那个什么表哥,你们表哥真多!”她嗯了一声,又在我脸上找黑头。

“哎,问你话呢,你跟你表哥们做什么生意?”

她手停下来,说:“就一个表哥好不好,跑跑火车,贩卖些特产什么的,你感兴趣啦?”

我说:“跑火车做这点买卖能挣多少嘛,不感兴趣。”

她手停下,就认真起来:“你知道什么,那都是大生意,唉,说了你也不知道,就不要问了。”

我特意说:“还大生意?你就忽悠吧。”

她笑笑,说:“不忽悠。下次带你去体验好不好?”说完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脸贴上来就亲了我一下。

从东河回到赵家坎的时候,半个月亮浮出了云层。今天沙马子怎么都不愿去我家,她说我妈不喜欢她,她喜欢在这里自由自在。

我都不知道沙马子什么时候把我的内裤洗了的,也不知道她拿什么洗的,此时,一条小裤衩透明、轻盈,挂在我在两棵梨树之间拉起的铁丝上,飘浮着淡而好闻的香。

我在草棚下铺了干草,席子上面又点起蚊香。沙马子躺在草棚里,翘着小脚摆整我的书和箱子。我正打算进去,却听到她的惊叫声,我两三步跑拢跟前,掀起草帘一看,不由得一阵苦笑:原来她已经把我箱子翻开,正捧着一尊水晶的奖杯看得两眼发光呢!

“这是什么呀?是玻璃的还是水晶的?是你的还是你捡回来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确实是我的,其实三年大学我也不是一点成就都没有。别人经常获得康师傅绿茶“再来一瓶”的奖,我却真真正正是得过大奖。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特长生,反正没有认真去考过什么国家二级或三级运动员,也没有获得什么加分之类的照顾。可就是喜欢,也确实有些天赋,在体育方面,特别是游泳项目上,我始终保持着学校的纪录。

想想,这个奖杯还是我大二参加成都市大学生运动会获得自由泳第一名得来的,想当年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站上领奖台,那种恐惧和喜悦不可言表。

我看着那晶莹光洁的奖杯在马灯下反射着璀璨夺目的光,那光照射着沙马子的脸,闪耀着她那双异彩缤纷的明目,好半天才听她说:“大学真好玩,你都不带我去玩!”

我接了那尊水晶的奖杯,这么多年来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虽然后来也去广告部问过,没想到这其实并不值几个钱,但为什么再一次捧起它,依然有种久违的骄傲呢?

我摇了摇头,看着沙马子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想起很多事,我心不在焉地反问沙马子说:“好玩吗?”

“好玩好玩,要是哪天你也带我去大学玩一下就好了!”

我说:“你要好好读书,明天我就带你去玩!”她嘟囔着小嘴不说话。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伤了她的心,就半开玩笑地说:“好吧,我明天就带你去,带你去还不行吗?不过你去大学要翻天!”

“凭什么这样说我?我去了怎么就要翻天?”

我就呵呵傻笑着,看她生气了跳出去,我正窝在那想着事情,又听到沙马子在地上大声喊着:“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我听到沙马子的电话响了,看她拿了电话出去接,一会儿再回来时就显得闷闷不乐的。

我说:“你怎么啦?”

“我还能怎么,我表哥要我明天跟他回老家去。”

“那明天不去大学了?”

“你真的要带我去啊?”

“当然,我最近在西昌学院看书,自考呢。我去看书,你陪着在身边玩也好,看书也好,随你便,如何?”

“好,可是我表哥——不管他的,老娘先去大学玩玩再说。”

西昌学院的北校区原来是西昌农专,修建在东山半坡上,荒郊野地里极其幽静的地方。这天傍晚,我拉着沙马子的手,下了铁路,看到门口硕大的电子显示屏,沙马子好奇地问我这个电视是不是给火车上的人看的?我哭笑不得,说不知道。我们进了学校,这刚开学没有多久,学校里人还不多。我们在一行行绿篱里穿行,在一排排古旧的校舍间仰望天空。巨大的银杏和樟树撑满在头顶,干净的学校马路上此时依稀有两三对学生情侣提着开水壶慢步而去。沙马子指着他们,要我拉着她跟着去看他们在哪儿打开水。

我们穿过球场,那些上了年龄的法国梧桐遮遮掩掩。我们跟着其中一对学生往下走,没想到又转到了门口那两塘水边。

远远的,那对学生躲在墙角里接吻。沙马子明白过来,脸红了,拉了一下我的手,其实我早就看到了。我转过脸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她眼神躲闪,骂了一声恶心,转过身去。我正要逗她,没想到她趁我不注意,一把把我推进了水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巨大的水花把那对情侣吓得赶紧跑开了。沙马子站在桥上笑得腰都弯了!我又气又恼,真想把她拉下来暴打一顿。

回来的路上我几乎是把沙马子教训了一路。回到赵家坎,把全身的湿衣服都脱了,全身赤条条精光光地钻进草棚里,沙马子也知道我生气了,不紧不慢地跟着我,看我钻进去,就慢慢靠过来,等到了草帘外,我喝住她,惩罚她一晚上不准睡觉。

我是怎么睡着的已经完全不知道了。第二天起来,身边还是她,睡得正香。我一个激灵起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而沙马子上身穿了件小背心,光着个小屁股,从背后把我死死抱住。

我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叹口气,索性不想了。

沙马子前段时间玩消失,我白天在车站上一直帮老李装卸货物。直到现在,我依然怀念这段日子:做苦力,肌肉膨胀,磨砺心肠;一身臭汗,大碗喝酒,大盆吃饭,然后洗个澡,无比惬意。今天中午的时候,我给老李打了个电话,我说这两天我朋友来了,就不来帮你了。老李说帮不帮没关系,中午吃饭一定要过来,今天特别加了菜的,就几步路不要让兄弟们为叫你再跑一趟。

我决定把沙马子领着一起去。沙马子今天穿着正常,本来身材就娇小,穿的黄色衬衫很大,身子就显得更加小巧,她穿的细腿牛仔裤很细,腿就显得很结实,一肥一瘦之间小屁股又圆又翘,走路的时候弹弹跳跳的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形象。如果她不开口说话,还看不出是个彝族妹妹。我像哥哥领着妹妹般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火车站。

沙马子从早就给我抱怨昨天折腾了她一夜让她没有睡好,我呢从早上就一直在问她同样一个问题,我说:“你确定,我们没有怎样吧?”

快走到的时候,我又问她。她皱着眉头,很不耐烦,说:“哎呀,怎么老问,那样又怎么样吗?反正我是你的女人了!你想啊,除了我,哪个会死缠烂打跟你个穷小子住草棚,反倒是你还不愿意了?”

“我说不是这个意思。”多远的老李和他老婆,还有众多兄弟看到我们都叫唤起来。

李大嫂惊讶地上下打量沙马子,这才说:“老表,你和小表妹难逢难遇来吃顿饭,可你看我这……哎呀,对不起啊小表妹,表嫂今天没准备好!”

才几句客气话下来,沙马子和老李的老婆已经非常熟络了。在我眼里,完全像对走失多年的母女,两个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地给大家添饭倒水。

老李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我看着沙马子娇小的身子,说:“彝族,还是小女娃娃。”

“彝族怎么啦?只要巴心巴肝对你好,还不是照样可以结婚生子!”

我意味深长地笑笑。看着沙马子跟老李老婆忙过来忙过去的样子,就觉得老李的话还是有道理,经历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到头来还在你身边的这个,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沙马子似乎是为昨天晚上的事在道歉,今天完全是挣表现来了。一会儿去餐车买两箱啤酒,一会又让餐车送点火腿肠过来,老李看在眼里,就悄悄地给我说:“你娃捡了金元宝了,还是个有钱人家。”

今天老李还请了火车站工务段的张工过来一起坐。吃饭的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又提到了老李的儿子。老李今天显得有点紧张,说:“大仁兄弟,我听现在有专家说,不要鼓励我们农村的孩子去上大学,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回事?”

“眼镜”不等我说话,抢过去就说:“狗屁专家,这是愚昧农村人的话。”

工务段的张工可能也就二十七八,但看上去颇成熟,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有点孤傲,有点心不在焉。后来我听老李说起张工的故事:从西南交大重点本科毕业,分在成都铁路局,说下基层锻炼,这一锻炼,其他人都回去了,就他还在这小破站上,像是要把牢底坐穿。

“眼镜”不服气,脸红脖子粗,说:“专家都是放狗屁的,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不想我们去跟他们抢饭碗,故意说读大学不好,要他说大学好得很,你们来吧,不是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了么?”

老李骂了声:“就你龟儿子晓得的多。”

我看都不说话了,这才说:“因人而异吧!我只是觉得读完书之后才是一个问题。如果那时你还想再回来,可能就真回不来了。别人说再也回不去的正是自己的故乡。回不去的故乡就是一个悲剧。”

张工看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点嘲讽,不怀好意地问我说:“那你不是回来了么?”

我说:“人回来了,地方不是那个地方。”

张工沉默片刻,一会儿过后递了支烟给我,语调低沉着说:“我敬你杯酒吧。”

喝完酒,张工依然显得极是淡定。老李主动岔开话题,问张工说:“是不是要扩建成昆线了?”

张工自己喝了一口啤酒,说:“老李你关心的倒是挺多!铁路!哼哼,以前铁道部领导没有下台之前,大家都在骂他,说光让我们干活不给我们涨工资,捞到好处的从段长到站长到整个铁道部,个个皆有嫌疑。他搞高铁,搞提速,现在他下台了,不搞这些了,大家都不骂他了,开始骂自己,工资涨了没有?没有。人还是那窝子人,提拔你没有?没有。以前马道西昌铁路分局还在的时候,马道多红火,菜都要比别的地方贵两角!我从小就在铁路边长大,从铁路小学到铁路中学,又从铁路中学到铁路大学,现在呢,回来了,马道衰落得一塌糊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凋零啊!就像刚才兄弟你说的,人回来了,地方不是那个地方了。这不是一个读不读书,读不读完书的问题,也不是农村学生的问题,这是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问题:我们走得太快了,来不及回首,顾不得思考!”

“眼镜”听得有些感慨,半天冒出两个字:“乡愁。”

老李听蒙了,找不着北,干脆端起酒,说:“来,不说这些了,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悲观?喝了酒,我老李要表个态。那天跟大仁兄弟冲完壳子,我晚上回家就想这事,这想了好几个晚上了,我决定,虽然通知书还没拿到,虽然我儿子成绩不好,但只要是能上大学是一定要上的,再差的大学也要去上。”

老李城府真是深呢!我拍拍老李的肩膀,嘴上说:“这就对了!不要怪国家,不要怪社会,更不怪学校,要怪就怪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没有尽到最大努力,没有真正担当起来!”

大家都说开了,老李的话听着都觉得有了些希望,都放开来,大口喝酒吃肉。

老李喝了几口又突然问我:“听说东山村严老大要选村主任?”

我说:“听说是。”

老李又说:“我还听说,他到处说你在给他搞竞选?”

我说:“搞啥子竞选噢,友情客串的。”

李大嫂终于忍不住了,很急迫地给我说:“严老大的事你要少沾些,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谢谢李大嫂,严老大我们一个堡子的,他要选村主任,我给他帮点忙而已。”

“还能帮忙啊,怎么帮呢!”“眼镜”问我。

我说:“就是给他介绍一些新型城镇化的知识什么的。”

“眼镜”又来气了,义愤填膺地说:“他妈的新型城镇化,你这是要把‘村官’要变成‘硕鼠’了,你可不要助纣为虐!知道严老大为什么要不惜代价去选这个村官,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还以为他真的要做菩萨啊!这一方‘村官’就俨然是这方‘土地财神’。这些人贪污国家征地补偿款、非法转让土地获利、虚报被占土地骗取国家补偿款,为拆迁和项目开发提供帮助得‘好处费’。‘村官’虽小,却大贪频出啊。”

老李骂道:“就你‘眼镜’晓得的多,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瞎子是吧?”

“眼镜”不服气:“我说的不是真的?”

“真的也不是你这样说!人家市上的领导,省上的领导,国家领导不比你行世,不比你站得高,看得远?”老李说。

我听了,不是为自己跳进了火坑而彷徨,也不是为自己真在助纣为虐而惭愧,倒是觉得更有责任去引导、规劝、影响好严老大的宏伟目标了。似乎一时就下定了决心,觉得这是一件很有必要做的事。

那天吃喝完了,傍晚的时候,沙马子说她要回去,可能明天晚上就回来,可能一周以后再回来。我把她送上火车,就去买了本子和笔,准备给严老大写些东西。晚上去西昌学院图书馆也不只是看书了,找些报纸来看,看了就开始一页一页地写些笔记。脑子一闲下来,心里还是会想念起沙马子、刘鸿和阿侯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