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道李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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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国仇家恨(2)

只见他将白绫用力一拉,黄麻子顿时悬吊在空中,挣扎了几下,翻了翻白眼,便断气了。

“好!好!”大伙欢呼起来。

真果替乡民除掉了大恶棍,乡民们对他感激不尽,赞叹不绝。

这时,义父彭子渝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悲喜交集。真果也看到了彭子渝,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倒在地。

他抬起泪雨交加的脸,动情地对义父道:“爹爹!原谅孩儿不孝!义父之恩,泽风只有来生再报!请受孩儿一拜!”

彭子渝大惊:“孩子!你要做什么?”

真果站起身,朝义父深情望了一眼:“我要随紫竹去了!”说完,他挥掌就要朝自己的胸口击去。这一掌若下去,七经八脉必会震断,气绝身亡。

就在这一刹那间,彭子渝猛地抱住了真果。真果大惊,收掌已经来不及。危急中,他暗运内力,将右掌的力道逼出三五成。啪的一声,右掌击在彭子渝的后背。彭子渝虽然感觉背上震得发麻,但并无大碍。

真果只觉胸口气血汹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彭子渝的灰袍上。

乡民中有人“咦”地惊呼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惊雷炸响。大雨哗哗地落在父子俩的脸上。

“你没事吧?”彭子渝抱住他的肩膀,担忧地问。

真果摇摇头,嘴角飘出凄然地一笑。

彭子渝猛地推开他,狠狠地大声说:“你是我儿子吗?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想过吗?如果你死了,紫竹在九泉下也不会心安!你老家的母亲该怎么活下去?”

真果心里一痛,泪水流了下来。

彭子渝痛心疾首道:“还有,我跟你娘怎么办?你虽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我们老两口一直把你视为比亲生儿子还亲,你怎么舍得丢下你的亲人?”

义父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真果,他被彻底打醒了。

他再一次跪在彭子渝的面前,哽咽地:“对不起,泽风错了!”

“儿子,快起来吧。”彭子渝扶起他,急促道,“你快走!那些清狗回去搬援兵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乡民们也都劝他快逃。

“可是……”

“你放心,你的两位母亲,我会照应的。”彭子渝知道儿子放心不下亲人。

真果向义父和乡民拜了几拜,最后朝两座被大雨浇湿的青冢深深望了一眼,转身走了。

彭子渝和大伙目送着真果的身影,消失在风雨中的槐树林。此时,雷声远去。

天空依然乌云翻滚,似乎还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袭来。前路茫茫,等待真果的又将是什么?

谁都不知道答案。真果也不知道。但他必须走下去。

第二节 参加义和团

风雨过后,李真果在路上。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他开始了四处飘荡的流亡生涯。

19世纪末的中国大地,正处在列强入侵、山河破碎的时代。中国在甲午中日战争中刚刚惨败于狼子野心的日本,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墨迹未干,慈禧政变,在光绪帝支持下的康有为、梁启超等戊戌变法又遭逢失败,腐败无能的清朝政府,任八国联军的铁蹄肆意践踏中国。

帝国主义的侵略,给中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民族危亡,清王朝的覆灭已到了最后时刻。孙中山第一个喊出了“振兴中华”的口号。他领导的推翻清王朝、反对外国侵略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正在席卷全国。千千万万志士仁人投身到这场推动历史进程的革命洪流中。

1902年春,光绪二十八年,四川大旱,赤地生烟。

这一年,李真果所在的安岳川中地区,水灾、旱灾、雹灾交替侵袭,地方官府却大肆搜刮民众,饥民数千万,农民被迫流离失所。官逼民反,终于激起了川中人民的反抗。

其时,山东率先在全国爆发了反教会斗争的义和团运动,消息传来后,四川地区也出现了民间秘密会党,如义和团组织会道门、哥老会、洪门、报国团、红灯教等,打出“灭清剿洋兴汉”的义旗,置刀备械,设棚练拳,拳民迅速发展壮大。川中地区资阳成为义和团活动的中心,团众们高举大刀、长矛,烧教堂、惩教霸,“起资阳、战金堂、袭三台、围成都,进而击犍为,攻剑门,打开县,闹川南”,大败清军,义和团运动风起云涌,中外震惊,给帝国主义在川的侵略势力和清王朝在四川的反动统治以沉重的打击。

李真果在花溪谷练武的三年,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手刃恶棍黄麻子后,他又回到花溪谷。原本打算从此追随两位师父,然而,他们已经云游四方去了,不知所踪。

而此时花溪谷因为土匪占山,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李真果又从花溪谷出来,四处流浪。

时在1902年,清光绪二十八年初夏。

李真果一路走来,兵荒马乱,满目哀鸿遍野。村庄路边、河边到处是一堆堆白骨。乌鸦黑压压一片从他的头顶飞过,呱呱叫着,依旧发出粗哑、令人厌恶的叫声。

雨后,太阳的光芒发狂地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干涸而龟裂的土地失去水分,远山近岭像被一把火伞罩着,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没有一点风,路旁枯瘦的树木像干柴似的,无力地垂着没有绿叶的枝条。夏蝉在竹林间不停地叫着,极度烦躁。这是一个异常的天气,陡然暴热。

望着眼前死寂的大地,李真果心里一片茫然。

一路上目睹灾荒、饥饿、尸骨成堆,加之看到洋人侵略,清朝政府却腐败无能,而致山河破碎,李真果悲愤之情难抑。

回想自幼随母流浪他乡,幸被恩人收养。本一心读书求取功名,报效国家,谁知心爱的女人又遭到恶霸欺凌而含恨自尽。如今又被官府追捕,过着四处漂泊的日子。想到种种往事,命运多舛,他的心中无限悲凉,一股悲怆袭遍了他的全身。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一次次追问自己,叩问苍天。

前途茫茫,李真果不知道命运会把他带向何方。

在逃难的人群中,李真果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只风筝,风吹到哪里就飘到哪里。

北行的路上,李真果看到不远处一座洋人修建的教堂火光冲天,一队装束奇怪的人马将教堂团团围住。他悄悄走过去,隐身于一棵大树后面,便可瞧得更清楚了。

这群人以大粗布红巾勒额,余布拽于脑后,以红带束腰,大红粗布兜肚,穿于汗衫之外。兜肚上画着八卦图形。大红裤子,黄布裹腿。他们皆手执长矛大刀。

李真果注意到,一个身形魁梧、威风凛凛的汉子,身穿红靠,头戴大红风帽,骑着一匹关帝赤马,手执一把偃月刀,身后红令旗迎风招展。此人应当是首领。真果心想。

这时,他突然闻听一阵枪声,几个头包红巾的汉子应声倒下。枪声从教堂一侧传来。几个身穿黑袍、传教士模样的洋人一边逃跑,一边朝人群开枪。

“杀!”为首的红巾大汉大吼一声,挥着闪闪的大刀,飞马朝几个传教士追去。马蹄扬起一片尘土。

一颗颗子弹呼啸而来,十几个紧追上去的红巾汉子又被洋人的子弹射中,倒在了血泊中。

突然,赤马惨烈地嘶叫了一声,将红巾大汉抛向半空。原来赤马腹部中弹。

眼见红巾大汉就要从马背上重重摔下来,李真果纵身一跃,单手接住他,同时以快如闪电的速度,伸手接住落下的大刀。逃跑的一个传教士又举枪朝红巾大汉瞄准,危急之中,只见寒光闪闪,李真果手中大刀已朝敌人掷去,嗖嗖如箭射出。传教士手中的枪咣当飞落在地。

几个洋人大惊,仓皇而逃。

赤马悲哀地嘶鸣一声,最后望了一眼主人,扑腾跌倒。红巾大汉含着泪,抚摸着赤马。

他站起身,向李真果抱拳一揖道:“小侠如此年轻,却神功惊人。在下红灯教李南山,多谢小侠相救之恩。”

旁边一个包红头巾的人插话道:“这是我们义和团红灯教首领。”

真果一听,虽然不了解义和团是干什么的,但这位首领与自己同姓李,乃自己的同宗,心里不由产生几分好感。加上他对外国列强入侵大清国的愤恨,而这群人与洋人斗争,又添了几分敬意。

他也学着李南山首领的模样,抱拳作揖道:“在下李真果,英雄不必客气。”

他没有说自己改姓后的名字,因为官府还在四处贴告示追捕他。很久没有叫自己的原名,甫一脱口而出,他好像找回了自己。

“哈哈,五百年前是一家,原来是同宗兄弟啊!”李南山大喜道。

“小弟告辞,后会有期!”

李真果不想逗留,转身便走。

“小侠请留步!”李南山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道。

他停住,转过身来。

李南山打量着李真果,见他双目如星空一般深邃,文雅秀气中不失浩浩之气,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暗想:如此年轻,却有这般惊人神功,难道是上天派来助我的天兵神将?

李真果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一片迷惑。

李南山醒过神来,连忙道:“我见李兄弟是一位侠义之士,可否请兄弟留下,加入我们义和团红灯教?”

李真果闻言微微一怔,心想,我东躲西藏,四处漂泊,如果能留下来,倒有一个安身之处。但不知红灯教是什么组织?不会是一群草寇匪贼吧?看他们烧教堂,杀洋人,也是正义之举,倒更像英雄好汉。不管是英雄还是匪贼,我不愿过这种充满杀戮的日子。自手刃恶棍报仇雪耻后,李真果只想找一个清净之地,让心静一静。

他思忖着,心中主意已定。

李真果淡然一笑:“对不起,小弟在山里隐居三年,未谙世事,也无心江湖,恕难从命。”

李南山大感失望,却又实在想挽留他。凭他在江湖的阅历,一眼看出李真果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初涉江湖,什么都不知。就像一块埋在深山的璞玉,得之,则幸。只要稍加雕琢,便立成闪闪发光的稀世瑰宝。若红灯教有这位小兄弟,必能助我宏业。

原来李南山便是震动四川的资阳县义和团红灯教首领。红灯教是四川地区民间秘密结社,是义和团从山东传入四川的别称。李南山领导的红灯教是四川义和团运动组织最杰出的一支。他打出“灭洋反清兴汉”的造反大旗,号召群众烧教堂杀洋人,杀贪官抗捐税,沉重打击了外国教会势力和清朝封建统治者。

红灯教通过练习“神拳”,设立神坛,画符念咒、拜神炼水等法术,吸引和招募劳苦大众入教。声言入教练就法术,刀枪不入。饱受传教士欺凌和掠夺的资阳老百姓,犹如干柴一样,在李南山义和团号召下,立刻点燃了反帝熊熊烈火,纷纷踊跃参加红灯教。拳民皆头缠红巾,着大红衣裤,执大刀长矛,全副武装。一时间威震遐迩,烟炎绛天,声势浩大。

此时,李南山与红灯教兄弟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反帝风暴。李真果的出现又在危急之时,救了他和红灯教徒众。这一切乃是神助,李南山心中忖念,绝不能轻易放走李真果了。

他微一沉吟,便含笑对李真果说:“天下姓李皆一家。你我兄弟有缘相遇,我这做大哥的,理当尽地主之谊。请李兄弟随我等返回总坛,咱们大快朵颐,痛饮三百杯如何?”

李真果一听,顿时感到饥肠辘辘,腹中空空,似乎闻到了扑鼻的酒香,不由咽了一口唾液。原来他这一路靠野果充饥,石乳解渴,更不知什么酒味了。

但李真果又有些犹豫,在花溪谷学武时,两位师父常教导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侠者所为,不应图求回报。倘若我去做客,岂不是有让人答谢之嫌?何况吃了别人的酒肉,如果别人强留我,该如何是好?在去与不去之间,他心乱难决。

李南山见李真果的神色,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道:“难道李兄弟嫌弃大哥落草之地?或是不屑与我等造反粗人为伍?”

李南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李真果急道:“那倒不是!大哥言重了!”

“既然兄弟不嫌弃,大哥也很久没有喝酒了,酒虫都发了,今朝愿与兄弟喝个痛快!”

李真果闻言,不由心动,终于露出孩子的天性,呵呵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随李大哥你去饮一杯吧!”

李南山见李真果爽快答应,心中大喜。李真果当即随李南山等红灯教徒众,返回红灯教的总坛而去。

青山隐隐,万绿丛中一点红。

李真果远远便望见一杆杆大红令旗飘扬在山峰之上。红灯教的总坛,原来便隐在距离资阳县城一百里外的山岭上面。

这里层峦叠嶂,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令人望而生畏。四周群峰高耸入云,如一围天然屏障,外敌难以攻入,是兵家绝好之地。

总坛设在一座极隐秘的翠峰上,各种大小溶洞里,布有义和厅、兵器窟、大坛口、小坛口、真空洞、无生老母洞等,均有红灯教拳民严密把守,十分森严。

李南山与几位兄弟把李真果迎进义和厅。李真果好奇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像太极图形的地下厅堂,洞中之屋,穹顶悬挂的钟乳凝石上挑着红灯笼,遍布一道道红光。内有虎皮交椅、红令旗、案桌等物。神龛上供奉有红灯教信奉的“皇帝”(真主)、无生老母,还有太上老君的神像。

在义和厅的正中,已摆好一桌酒菜。菜肴是从传教士那里夺来的食物,手撕牛肉、烤乳猪等。桌上还摆了一大坛酒,用沙袋密封的酒盖还没有打开,但一股酒香肆虐地蹿入李真果的鼻尖,他非常敏锐的嗅觉,早已闻到一种浓郁的、醉到心底的味道。

李南山邀请李真果坐上贵宾椅,自己坐在主位,他的二弟、三弟坐在李真果两旁作陪。

李南山见李真果盯着坛子出神,会心一笑,豪气地拍开红绒布泥封,浓烈的酒香顿时四溢开来。他给李真果斟上满满一大杯,笑问:“李兄弟闻出什么酒味了?”

李真果注视杯中清澈的酒色,嗅了一下,笑道:“这好像是桂花的香味,还有山泉的味道。”

在花溪谷时,两位师父都喜欢饮酒,常用山中花木药材和泉水酿酒,平时练功之余也爱叫上他一起喝酒。所以,他只要闻到酒的香气,便能辨别是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