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道李真果
22515000000020

第20章 学武(5)

转念之间,一个黑影裂空而至,双脚如蜻蜓点水落在擂台上。此人毫无声息地立在真果的面前,那从天而降先声夺人的气势,造成一股强大的压迫,如黑云压城一般,真果为之一惊。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夺命黑煞吗?我们都是正派高手比武,他是邪派,来捣什么乱?”

“完了,那少侠要吃亏了。”

“有好戏看了。”

围观者纷纷议论。

这位人称“夺命黑煞”的黑衣人,身长丈余,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穿黑色缎面长袍,一双黑靴,光溜溜的大脑袋下面,一张布满黑气的脸生着凹凸不平的肉疙瘩,像被乱石所砸的坑,令真果想起黄麻子那张极其丑陋狰狞的脸,顿生厌恶。

夺命黑煞是川中武林臭名昭著的邪拳魔头,以凶猛狠辣、七步夺命而令武林中人闻之惊悚。

此刻,全场鸦雀无声,众人屏息看着台上相对而立的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一个猥琐阴冷、杀气腾腾,一个玉树临风、淡定从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台下的人都为真果捏了一把汗。

夺命黑煞如冷电的目光射向真果,突然怪笑一声:“何方小子,功夫了得。但碰上我夺命黑煞,算你运气不好。念你年少,我就动一动善心,让你六招,但第七招,我必取你小命。怕了,就赶快回家抱婆娘睡觉吧。”

面前满脸疙瘩、一股邪气的人,自称“夺命黑煞”,如此狂妄和猥琐,顿时激怒了真果。

真果轻蔑地冷冷道:“那要看前辈有没有本事。既然前辈让小辈六招,小辈愿先让前辈八招。”

“大胆小子,敢蔑视我夺命黑煞,拿命来吧!”夺命黑煞大怒道。

说完,他呼地大袖一摆,激起一股风声,猛地单掌向前推出,率先发难。

真果只感觉一团肃杀黑气朝自己逼来,不及闪避,身子急向上跃起,一个“乾坤扭转”翻高丈余,白衣随风飘动。虽然让开一掌,但他还没有落地,夺命黑煞以一种奇怪的步法极快地蹿到面前,又是一个无影掌打来,真果顿时被震出两丈外,差点倒在台上。幸而平时师父教他练就的“太极混元桩”功夫,才得以稳住。

真果突然感到胸口一痛,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台下有人“呀”地惊呼起来。

座中的几位各派武林领袖人物也不免露出担忧与惊异之色。

就连夺命黑煞也大吃一惊,他使的这一招“无影无情掌”,十分狠辣邪毒,毫不留情。若无深厚的内功,根本抵挡不了,必倒于台上,经脉寸断。而眼前这位少侠竟然能稳住,足见功夫确属不一般。

真果暗暗急速运功,护住体内真气。他的耳边回响二师父王妙生的话:“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于是,默念要诀,屏息聚气。这一刻,真果的周身产生了奇异的变化,但觉一团乳白色的暖气自丹田冲出,朝掌心汇去,聚成一股强劲的气流。他力随心发,身形忽地电射而起,一股白气直冲向旋过的一股黑气,朝夺命黑煞旋风般发来的无影掌推去。

夺命黑煞大惊,连连急退,万料不到真果身负重伤,竟然还有如此强劲的力道,一气拆了八招,而他这八招都是致命的,除了高手中的高手,几乎很难抵挡。在武林群雄面前,他感到丢了颜面,脸色太过难看,不由怒火大炽。

两人相隔两丈,彼此死死地盯着对方。

夺命黑煞怪笑一声,突然以先前的奇怪步法围着真果走了起来,越走越快,双足变换间,两掌无影幻化,仿佛变成一团团黑气,将真果死死地罩住。

真果从容地站在那里,以静待动,暗运内息,观察夺命黑煞的步法变化。他发现对方的步法像巫师跳神,一前一后,忽左忽右,步如七星北斗之状,却又掺和了其他邪门步法,整个看起来十分古怪,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诡异之势。

夺命黑煞见真果站在那里不动,突然右掌闪电般朝真果背后空门袭来。这一招着实狠辣,若躲避不及,不是重伤也是半死。真果只感觉背后冷飕飕如黑风旋来,猛地纵身跃上了半空,落在夺命黑煞一丈之外。

夺命黑煞扑空,大怒,居然被这个初出道的小毛孩戏弄,身形一晃,挥掌再次发难,快如闪电地朝真果命门击去。

奇峰突起。众人悬了一颗心。

真果冷冷一笑。只见他心念一动,以极快的身形一闪,刹那之间,已在夺命黑煞的背后出现了。

真果的身形实在太快了,简直犹胜闪电。这完全得益于二师父王妙生对他的魔鬼训练,在上山下山中练就的上乘轻功。

此刻,真果足踏九宫,步法来去灵动多变。变防守为攻,反将夺命黑煞围了起来。一步像太极,二步像两仪,三步像三才,四步像四时,五步像梅花,六步像六合,七步像七星,八步像八卦,九步像九宫。在双足变化之间,他的双掌也随步法变化,如天回地转,白灌形。

夺命黑煞连忙以诡异步法迎击,但他的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全被真果的身形所逼,每一招也被真果变化莫测的招式所破解。这情景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夺命黑煞心中骇然。

此时就连座中的长须老道也不免惊叹:“乱世出英雄!当今真有如此高绝不凡的身手!”

趁夺命黑煞怔住的一瞬间,真果暗运内气,仿佛一团白气从袖中而出,猛地一掌推去,击在了夺命黑煞的胸口。夺命黑煞发出一声怪笑,因为这一掌就像击在水上一般,柔软无力,当下并不在意。可是,他笑声刚完,突然觉得胸口大痛,低头,一口乌血喷了出来,洒在黑色缎袍上。

原来夺命黑煞所练武功皆是偷学各派上乘绝学,但因贪功而走火入魔,体内经脉乱走,若遇真一之气冲撞,邪气攻心,必致重伤。而真果的手掌在自己的胸口并无知觉,竟中了极重的暗伤,心想:这小毛孩竟修炼到了太极八卦上乘武功绝学,不可小觑!

台下众人喝了一声彩。夺命黑煞是武林中的败类,杀人如麻,今见他遇到白衣少侠而如此狼狈,大家一阵欢呼。

夺命黑煞脸色十分难看,怒目圆瞪,大吼一声,突然跃起,长臂前探,在真果迟疑间,使出“霹雳绝命掌”,一招疾推下去,山崩地裂一般。这一招居高临下,威猛无比。倘若硬接,将会粉身碎骨,实是毒辣凶狠。

真果遭遇奇险,身形一闪,迅疾躲避。但由于夺命黑煞这一招快如闪电,他的左肩中了一掌,顿时骨头断裂般撕心疼痛。

台下众人“咦”的一声,露出担忧之色。

夺命黑煞在真果受伤之际,双臂一振,疾速地施展大擒拿手,一把向真果的后背抓去,如老鹰抓小鸡般提了起来,高高举在半空。真果无力使出,还不了手。

夺命黑煞一声怪笑,就要将真果朝外抛去。这一抛,真果性命难保。众人张大的嘴合不拢来。

真果被举在半空中,看见夺命黑煞脸上的肉疙瘩抖动着,脑海里浮现出黄麻子的丑恶面目,不由怒火如炽。心想:我的仇还未报,决不能死在夺命黑煞的手上!

真果疾速回肘反击。可是,夺命黑煞的大脑袋左晃右晃,根本够不着。此时,他看出夺命黑煞似乎不急于把他抛出去,想戏弄他一番。他见夺命黑煞晃来晃去的大脑袋,油光发亮,心念一动,这不就是死门?

夺命黑煞运臂发力,突然将真果高高抛起,“单掌托塔”,一招朝他胸口致命一击。台下众人又“咦”的一声,万分紧张。

只见真果在半空中一个倒翻,双目如寒星精光一射,一个“乾坤倒立”,凌空一掌,照准夺命黑煞的大脑袋垂直一击。砰的一声,夺命黑煞眼冒金星,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台上。

真果的手掌在与夺命黑煞脑袋一击之际,借力,身体轻轻落下,足尖点地。

众人喝彩。连座中的各位领袖们都站了起来。

这一掌只有三分内力,并不致命。但因居高临下,极具凌厉之势,加上夺命黑煞的软肋是脑袋,真果凭智、勇、力、巧,打败了这个江湖邪派魔头。

在最后一轮比赛中,真果与八位北派高手持棍博弈。他的“弹杀棍”绝技融入太极八卦心诀,变化万千。木棍使出,如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幻化成无数根棍棒,朝四面八方射出,横扫千军。八位北派高手均败给了这位白衣少侠。

长须老道走到台上宣布:“川中北派武林擂台赛冠军得主:彭泽风!”

众人蜂拥上台,将真果抛举起来。

真果出道,便初露锋芒,以其众术绝技,夺得川中北派武术冠军,声震江湖。

消息很快传到安岳县乡团练黄麻子的耳中,他大惊失色,一阵骇然。

他万万没有料到,当年只有十五岁的真果从他眼皮底下逃走后,三年内竟成了川中武林高手。

黄麻子估计真果必会回来找他报仇,赶紧加派人手护院,还招募了十几个清兵。然而,从这以后,黄麻子每日不得安宁,眼前总是晃动着真果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不禁心惊肉跳。他后悔当初没杀掉真果,以绝后患,却让人救走了。

“难道天要绝我?”

黄麻子睡不着觉了,整夜提心吊胆。

“泽风弟子,报仇后,有何打算?”草屋的堂前,王妙生坐在一把藤椅上,对恭敬地站在面前的真果道。他的旁边坐着大师父刘妙利。

两位师父对真果这次武林夺冠大为赞叹,他们的这位得意高徒,不仅学得所传上乘武功,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从容应对各路强敌,还将太极拳、六合拳演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泽风报仇后,想回到花溪谷,跟随二位师父!”

王妙生摇摇头:“你现在已经出师,足以在江湖立足,独闯天下了。此后,我将与你大师父云游四方,不问尘世。你且珍重!”

“二师父!”真果的眼中泛酸,心中不舍。

“哎呀,乖弟子啊,我与你二师父都舍不得你,可你还年轻,要一个人出去历练,天外有仙天外有道,江湖之大,强中还有强中手。”

“你大师父所言极是。”王妙生插话道。

“我学武只为了报仇。一旦报仇,泽风什么也不想了。”真果说的话是真心的。他想,只要为紫竹报了仇,我的内心就平静了,生与死,悲与欢,从此全都放下,且过一天算一天罢。

“此话为时过早。”王妙生用莫测高深的目光注视真果,“你的缘还未尽。”

“二师父,泽风不想再惹尘缘!”

王妙生又摇摇头:“你这缘在尘世之外又在尘世之中。”

真果一脸茫然:“请二师父明示。”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刘妙利笑道。

真果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感谢二位师父传授绝学武功于弟子,大恩大德,泽风来日相报。”

“起来吧。你要想报答我们,就是好好活着。”王妙生冷峻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情深。

真果含泪向两位师父拜了几拜,起身告辞。

这是一个初夏的清晨,真果离开习武三年的花溪谷,出了天台山,朝山下的一条古道而去。

此时,他只有一个心念: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