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道李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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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引子 缘起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命运”的东西,没有人能够预料,而你的一生又与它紧紧联结。命运就像瞬息万变的大自然一样,风云莫测。一只羊在草地上安闲地啃噬着青草,它却不知道黑暗正在悄悄降临;一只蝴蝶在丛林中偶尔扇动一下翅膀,它完全不知道,将掀起一场积蕴已久的风暴。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你永远无法预料自己的命运。也许你认为这一生就这样风和日丽地过下去,谁知,一场风雨突然改变了你的命运轨迹,使你朝着另一个方向而行。

你一再陷入迷思:为什么会这样?是否这就是我的命运?

在佛家看,所有曾经或正在发生的事,都是因果;在道家看,改变你命运的东西,叫“变化”。祸福、死生、有无、安危、成败、强弱、进退、聚散、新生与湮灭,一切都有转化,一切又都有希望,它就是玄而幽深的“道”,包含天地运行的真谛、万物流变的真谛、人类存亡的真谛、国运盛衰的真谛,以及个体人生的真谛。

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正是经历了一场命运的因果变化,踏上了一条穿越百年风云的道途。

清朝末年。四川安岳县。一个不安的夏夜。

塔子山下,一片幽而隐秘的树林。惨白的月光,照在开满小白花的枝头,像蒙了一层忧郁的面纱。

天气有些闷热,没有风,静谧中隐藏着一种不安的躁动。偶尔,从山上传来几声狼嚎和其他野兽的咆哮,使这片树林笼罩着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苍白的月色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静静地走来,一双秀丽的赤脚在草叶间走动,没有一点声息。慢慢地,她在一棵高高的槐花树下停住,慢慢地,抬起头,望着斜伸在头顶上的一根粗壮的枝丫呆呆地出神。那像经了雨的秀美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像雾一样的丹凤眼,流露着复杂的感情:屈辱、羞愤、凄然、留恋和决绝。

女子身上穿着晚清妇女流行的衫裙,一袭素白。低领的白色小袖衣,下着一条露出脚踝的薄纱长裙。裙上垂着几根飘带,衣襟前挂着一个小香囊。她的头上绾着待嫁妇女的发髻,一丝不乱,像是经过精心的梳理。

她没有穿着鞋子,赤脚。很美。

她整个人站在一片光幕中,窈窕的身材显出少女玲珑的曲线。她看上去那样圣洁,那样出尘,又那样迷人。慢慢地,她的嘴角渗出一点血,飘落在地上的白色花瓣,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她缓缓回过头,朝向山上的一座峭岩双手合十,慢慢地闭上眼睛。那座摩崖上有一个毗卢洞,凿有许多尊石刻造像。那尊闻名天下的紫竹观音就在那里。

山顶的月光透进千年的石窟,紫竹观音静静坐于莲台,一袭薄纱,衣裙飘逸。一双秀丽的赤脚,左脚轻轻踏着花蕊,右腿弯曲上跷,脚踏莲叶,像极了风姿绰约、仪容万千的女神。

惨白的月光下,眼前这位长得像观音的女子,名字也叫紫竹。

一会儿,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眼神慢慢地平静下来,仿佛灵魂飘出了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她朝树林外的一个方向最后望了一眼,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她凄切地说:“泽风哥,紫竹这就去了,来生咱们再做夫妻吧!”

此刻,无风的树枝上,静静地,垂着一条九尺白绫。

一片云翳悄悄移动,一点一点地吞食着月亮,四周陷入黑暗。一阵狂风忽然而起,树上的白色花瓣纷纷落下。

突然,“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静寂的夜空,“不要走,紫竹!不要!”

一条曲折的山路上,躺着一位满身血迹的少年。那声音就是从少年口中发出的。

因为那声呼喊,少年从昏迷中猛然醒来。他发白的脸上,像死灰一般。似乎还没有彻底清醒,他喃喃地:“这是梦,是梦!什么都没有发生!紫竹没有死!”

是的,刚刚他做了一个梦。可是,那并不是梦。

他看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香囊,那是紫竹身上的。他颤抖地从香囊里取出一封素笺,熟悉而娟秀的笔迹在凄绝的月光下展开,似乎还流淌着鲜血。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耳畔回荡着紫竹的哀泣:“泽风哥,妾清白之身,却惨遭毒手。污垢之身,愧对夫君。紫竹去也,来生愿与君再续前缘。”

少年似乎感到后脑勺被人用钝器狠狠敲了一下,他痛苦地抱住头,喊了出来:“不!不!不是的!”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用力地不停摇头,一口鲜血从胸口喷了出来,洒落在素笺上。

他颤抖的双手慢慢地攥紧,愤怒之火在他的眼中燃烧,仿佛那射出的火焰足以把这个罪恶的世界烧掉。

拼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是斑驳的血迹,身上、腿上、胳膊,烙下一条条深深的血痕。他似乎忆起什么了——

事发的那夜,他在树林找到紫竹。可是,心爱的女子却以九尺白绫结束了如花的生命。

他忍住巨大的悲痛,抱起全身冰凉的紫竹,将她轻轻放在草地上后,拿起一把菜刀,冲进黄府。然后,他被黄府的家丁打得昏死过去。后来,他被养父救走。再后来,养父把他送到这条山路上。

“走吧,孩子。走得远远的,不要被淫贼抓到。”夜色下,站在路口,养父彭子渝对少年说。

“此仇不报,泽风誓不罢休!”少年咬着血唇,坚定地说。

彭子渝摇摇头:“你手无无缚鸡之力,如何报仇?”

少年沉思片刻,抬起头,对养父说:“义父,我要学武艺!”

“义父支持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彭子渝扶着他的双肩。

“不,给我三年,三年后,我必回来亲手宰了那个王八蛋!”少年定定地说,在心里发誓。

………

黑夜中,少年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他回望远处黑夜中的那片树林,只有一片槐花白的月色,照着悲伤的林子,一股悲怆袭遍了他的全身,大滴大滴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抹去脸上的泪痕,遥望远处,在心里默默说:紫竹,等我回来给你报仇!

夜色茫茫的山路上,一个孤独的少年拖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地行走着。每一步,都嵌着一道血印。他望着漆黑的前方,那双深陷的大眼睛,充满复仇的火焰。

少年的名字,叫李真果。自杀的少女,是他的未婚妻。

那年,李真果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