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峡下,唐家顺骑着马在河滩上慢跑着,秦大昌站在山边的小路上,远远地看着他。这是练习骑马的最后一个下午了,唐家顺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他真想参加骑兵队,骑它个够。可他是独子,他走了,父亲早亡,母亲怎么办?他从小就崇敬那些武艺高强的英雄,骑马纵横天下,铲除人间不平。多亏大昌帮忙,自己总算入了门,能够稳当地骑在马背上了。正想得出神,忽然看见山边小路上,一匹马向河滩飞驰而来。不管来者是谁,自己被人看见是会给大昌惹麻烦的。他慌忙下马,挽好缰绳,将马拉进了草丛之中。秦大昌也看见了来人,急忙朝河滩走去。马匹紧追而来,马上的人一勒缰绳,马匹跃起前蹄,扬起一股尘灰,在大昌面前停住了。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人,是韩建泽。唐家顺暗暗叫苦,秦大昌强作镇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韩建泽手握鞭子,指着大昌道:
“怎么,还想跑?”
“我没跑。”大昌把头扭到一边道。
“你的马呢?”
“正放着呢。”
“恐怕是有人正骑着呢。”
大昌不语。
“遛马是为了恢复战马的体力。你私用战马,交与他人嬉戏,该当何罪?”
大昌依然不语。
“大西军规,曹副千总没有给你讲?”
“讲了。”
“那你私用战马,他同意了?”
“没有。”
“哦,看来你胆子不小哇!加入骑兵队没几天,竟敢明知故犯,违犯军规。跪下!”大昌不动。
韩建泽大吼一声:“跪下!”大昌依然不动。“啪!”一鞭抽在大昌的双腿上,又是一鞭抽在背上。夏季衣单,衣衫渗出了血迹。
唐家顺一看,疾步跑到韩建泽面前道:
“韩大人,此事不怪大昌,完全是我的过错。”
“我正愁没有证据,你来得正好。”说罢又举起了鞭子。
“韩大人,此事真不怪他,你要抽就抽我吧。”
“你走开!这是我们大西军内部的事,我是在执行军规,你少管闲事。”
大昌挨了两鞭,身上火辣辣的。想起了惨死的姐姐,仇恨之火在胸中燃烧。我一定要为姐姐报仇,今天,决不向仇人低头。韩建泽盯着大昌,心想,曹昭林不是一直护着你吗?老子今天偏要教训你,伤他姓曹的脸面,看他怎么来护你?他挥着鞭子又问大昌:
“跪不跪?”
“不跪!”
“嗬,嘴还挺硬呢。小杂种!”
“你是狗杂种!”
韩勃然大怒,鞭子像雨点般落在大昌身上,血肉模糊的大昌终于倒在了地上。韩建泽打累了,呼呼地直喘气。看着奄奄一息的秦大昌,他怕弄出人命,匆匆上马,扬长而去。
大昌被毒打之事很快传遍了驿站,前来看望的街坊邻居络绎不绝。曹昭林去广元未回,秦大昌便被安置在熊耀南的房中。张三爷、余知贵、唐家顺来得最早,一直守候在大昌的床边。大昌穿着内裤,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背上、腿上鞭痕交错,血肉模糊。来看望的人都忍不住伤心落泪。古大夫手里拿着一坨棉花,沾着床边碗内的白酒,一点一点地清洗着大昌的伤口。每当棉团挨上伤口,大昌便抽搐一下,但从不叫唤一声。古大夫叹息道:
“没有深仇大恨是不会把人打成这样啊!”
来看望的人也议论纷纷:
“十多岁的娃娃,初次违犯军规,竟打成这样,还有点人性吗?”
“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还有谁!韩建泽么。”
“又是他,这个韩奸贼。”
“哎,这娃娃父母双亡,姐姐又惨死,命太苦啊。”
看着熊、余沉默不语,张三爷很是不快。街坊邻居的议论终于使他心中压抑的怒火爆发了,他指着熊道:
“熊先生,你是曹昭林的老师,那么请你回答,像韩建泽这样的人你们为啥还要重用?难道大西朝真的没人了吗?”余知贵心里明白,这是一个熊先生最不愿意别人提及的问题,更无法当众回答。他给唐家顺使了一个眼色道:
“张三爷来得早,有些累了,扶他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我能走。”张三爷手一挥,站起身来道,“在曹昭林身上,我看到了大西军的希望;看到韩建泽,我绝望;今日看到你们,我很失望。”
说罢,踉踉跄跄地步出房门。唐家顺急忙尾随而去。
对于熊的沉默,余知贵最清楚。那次唐家顺从神宣驿回来,告诉他所发生的全部事情后,他当夜便转告给曹昭林。那天晚上,他、曹、熊三人谈了大半夜。熊告诉他们,耿长锁、刘金柱都认为要尽快撤换韩建泽,由曹昭林任千总。可听了神宣驿所发生的事情后,熊又有了新的想法。他说:
“唐存前策反了韩建泽,其目的是为了夺取朝天关。他们具体的实施计划我们完全不知道。如果留着韩,则敌人就怀有希望,继续按他们的计划行事。弄清他们的具体计划,粉碎他们的阴谋就显得容易些。”
“韩的名声很臭,如果继续使用,敌人会不会觉察出我们在以韩为诱饵钓他们呢?”曹昭林道。
“有这种可能。但他们也可能心存侥幸。”熊沉吟道。
“侥幸什么?”曹问。
“证人杜二被灭口,说他害死大香,已没有证据。由此而推测你们暂时不会换掉韩建泽。”余道。
“对,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没想到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目前清军急于入川,他们好不容易策反了一个把守朝天的千总,是决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定会心存侥幸赌一把。此事要绝对保密并尽快告知耿长锁。”熊道。
“放心吧。家顺的事包在我身上。”余知贵道。
古大夫终于把大昌的伤口清洗完毕,又用舂细的草药敷在伤口上。他对熊耀南道:
“幸好没有伤着骨头,过上十天半月就可以下床了。”
熊掏出药钱,古大夫道:
“这孩子一门不幸,让我这老头子积点德,行点善吧。”
说完背起药包袱出了门。
屋内只有熊、余二人,秦大昌挣扎着拉住二人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余抚摸着大昌的手道:
“要哭就哭吧,孩子。哭了就会畅快些。”
正在这时,曹昭林进了门,看见哭着的大昌,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余详细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曹起身拿起刚解下的剑,转身就走。
“哪里去?”熊问。
“我找他去!”
“荒唐!找他讲理还是拼命?韩建泽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蠢货,连强奸民女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懂什么道理?小事不能忍耐,何以能成大事?以前学过的道理都忘了?”熊道。
曹昭林轻轻地放下剑,回坐到床边。他明白老师所说的“道理”是什么意思。
崇祯九年,“娃娃营”的孩子大多已十二三岁了,少数年龄较大的陆续上了战场。熊耀南有意给他们讲有关争夺天下的故事。他讲了刘邦、项羽、张良、韩信的故事后,评说道:“刘邦最大的优点是豁达大度,能忍耐,他的谋士张良和大将韩信也能忍耐,而项羽却不能,终使天下归刘。”他还给大家背诵苏东坡《留侯论》中的一段。“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然后逐字逐句地讲解,直到大家弄懂为止。他说:
“从崇祯三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八大王’养着我们,用兵护着我们,为的什么?是希望我们成为有大智大勇的栋梁之材,将来能为义军所用。把自己修炼成一个栋梁之材是一个很痛苦的缓慢过程,但只要有恒心坚持下去,即使成不了栋梁,那也一定会是有用之才。这是做人的大道理,千万别把它忘了。”
看着静坐一旁的曹昭林,熊耀南道:
“大昌是因你而挨打的,不过让他历练一下也有好处。韩建泽这个蠢货又捅了娄子,瞧着吧,唐存前要有动作了。”
熊耀南到了朝天驿后,仍像往常一样四处转悠——这是他的生活习惯。嘉陵江畔、潜河水边、清风峡、明月峡,他都亲临其地观赏和察看。前不久,在秦大昌的陪同下,他去了龙门洞,登上了龙门阁。极目四望,青山如涛,潜水如带。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令人心宽气爽。回到家中,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疾笔挥毫,写出了心中所感并把它贴在墙上。
朝天驿有感
高峡如锁关如喉,沧桑风雨历千秋。
雄关高踞朝天岭,清风明月锁江流。
诸葛足迹留筹笔,友闻忠魂驻关楼。
关前风云聚复散,唯余峡下水长流。
他喜欢读书,认为不管多疲劳,看看书就放松了;心情不畅,看看书就忘了。他说这是“心疗”。如果不是大昌被打,他还准备去神宣驿,看看诸葛亮当年北伐时驻军、谋划之地是什么样子呢。
大昌正吃早饭,余知贵进来了。曹昭林很忙,熊耀南年岁大,照顾大昌不方便。他每天都来一趟,帮帮忙。熊、余都是读书人,因见识相同,便有了共同语言,很快黏合在一起,以哥弟相称。熊喜欢余的仗义,余喜欢熊的学识。余知贵看见墙上所写,夸奖道:
“有文采,不错。”
“老弟过奖了。老朽一落第秀才而已,所写略胜于顺口溜。谈何文采?”熊道。
诚实而谦虚,两人的心贴得更近了。
余喝着熊端上来的茶道:
“兄长四处转悠,何不去小峨眉寺看看?”
“寺在何处?”
“就在潜河对岸。”
“为何叫小峨眉?”
余便细细地给他道出原委:
四川峨眉山是全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香火鼎盛,朝拜者众。据传明宣德年间,陕西某知府大人,妻妾五个,无有子嗣。闻知峨眉山菩萨灵验,千里迢迢入川,上山烧香许愿:如果保佑自己得子,将为菩萨重塑金身。第二年,知府大人果得一子,全家喜出望外。
为谢菩萨显灵,知府大人出巨资铸一大铜佛,铜佛高约八尺,重约五千斤,派自己的亲信薛某亲自押运。一百多人,抬着铜佛,浩浩荡荡地沿金牛驿道向峨眉山而去。一天晚上,铜佛抬到了朝天驿,停放在潜河东岸边。第二天一早,这群人抬上铜佛又上路,可无论怎么抬,铜佛纹丝不动。人们增加木杠,增加人员再抬,还是不动。一百多人在此滞留了三天,薛某也无计可施。第四天晚上,薛某睡到半夜,朦胧中看见铜佛进了门,开口对他说:“此处灵山秀水,堪比峨眉,就留于此吧。”言毕,铜佛化为一道金光而去。薛某大惊,一觉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他将这个梦告诉了众人,大家都说这是菩萨显灵了。既然菩萨想留于此地,那就只能依了菩萨。薛某不敢做主,飞马回报知府大人。半月后,知府大人派人回复:“菩萨之意不可违。就此修建庙宇,供奉菩萨。”于是大兴土木,修起了寺庙。因原本将菩萨送往峨眉山,便不改初衷,将寺庙取名为“小峨眉”。寺内香火很旺,一是有巨佛在此,再是庙内方丈佛学精深,很不一般。善男信女多缘此而来。
说完之后,余道:“兄长何不一游,见识见识。”熊高兴道:“待大昌伤愈,我一定去看看。”
午后,熊耀南小睡了一会儿,醒后用冷水洗了脸,拄着拐杖便出了门。大昌的伤好了,他决定去小峨眉看看。
潜河渡口边,一只小船专为行人摆渡。渡口处水深约五尺。沿河上行五六丈,是河面宽阔的浅滩,河水仅没脚背。行人大多由此涉水过河。
熊耀南下了船,沿着石阶上了河岸。一座山门耸立在前,门上高悬“小峨眉寺”四个镏金大字。小峨眉寺位于乱石梁下,乱石梁是由龙洞背的龙门山延伸下来的一条支脉。据风水先生说,这支脉实为“龙脉”,小峨眉寺正位于龙脉之上,还说当初菩萨愿留于此,正是看中了这条“龙脉”。
山门前,垂柳依依,明澈的潜河水静静地流过。潜河两岸,一簇簇麻柳树葱茏而繁茂,把河岸掩盖得严严实实。稍远处,汹涌的嘉陵江一泻而过。清风、明月二峡似两把巨锁,紧紧地锁住了这条汹涌的“蛟龙”。江流西岸,拔地而起的火焰山仿佛擎天一柱,独立苍茫,与朝天关隔江相峙。山门上一联:
金佛龙门似若慈航普度众生
灵山秀水堪比西方极乐世界
“灵山秀水,奇峰异谷。朝碧霞,暮苍梧。”熊耀南叹息道,“虽无深山古刹之清幽,却有世外桃源之情趣,难怪菩萨不愿西行。”
进了山门,前行五六丈便是正殿。殿内烟雾缭绕。正殿中央,三尺多高的巨型石座上,端坐着八尺多高的铜佛。相比之下,俯伏在铜佛脚下的善男信女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大殿两厢画满了壁画:一些是叙述佛祖生前的故事,一些是二十四孝图。殿后两边是一排五间的一楼一底的僧众住房。熊耀南见此,便步出了正殿。
出门没走多远,一位老僧迎了过来。
“有劳施主光临寒寺,我这厢有礼了。”说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熊看此人目光深邃,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断定他是方丈。便道:
“佛门圣地,普度众生,长老最为辛劳。”
方丈见来人出言不凡,便道:
“敢请施主禅房一叙,如何?”
“打搅了。”熊揖手道。
言罢随方丈进了禅房。双方分宾主坐定,小和尚送上茶来。熊呷了一口茶道:
“某有一事不明,敢烦长老,还望不吝赐教。”
“施主客气了,但讲无妨。”方丈道。
“闻听长老佛法精深,佛经洋洋万言,究其精髓为何?”
“唐时,杭州灵隐寺住持曾对来访的白居易回答过此问。”
“如何回答?”
“诸恶莫作,百善俸行。”
“佛法倡导惩恶扬善,认为善恶皆有报应,可人世间并非如此。贪官污吏,鱼肉百姓;豪强恶霸,横行乡里。他们花天酒地、锦衣玉食,未见佛惩罚过他们,而那些规矩善良的百姓却啼饥号寒,生不如死。岳飞,一代忠良,屈死风波亭,世人莫不痛惜;然奸贼秦桧,官运亨通,竟得善终。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岂不是妄言?”
“施主之言不谬,但也谬。”方丈道。
“此话何意?”
“施主之言,句句是实,故为不谬。然只言其一,未言其二也。”
“何为其二?”
“秦皇乃一世之雄,因其暴虐,二世而亡。元帝贪鄙苛残,终逃漠北。明太祖倡义兵,伐无道,终登九五之尊。然其杀戮功臣,牵连无辜,致有皇子夺位,皇孙自焚之痛。崇祯帝并非暴虐之君,仍披发蒙面,投环槐枝。何也?乃其先辈积恶之所致也。岳飞屈死,秦桧善终,确为事实。然而今若何?西湖之畔,岳王墓前,秦桧等四个奸贼被铸为铁人,跪于岳王墓前,遭千世万世人唾骂。此难道非报应否?因果报应,实存在之,只争来早与来迟耳。”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转瞬即逝。那些贪赃枉法之徒,投机钻营之辈,以邪恶手段,敛不义之财,富贵盈门,延及子孙。而高洁清廉之士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却度日维艰。以高洁仅得清贫,以龌龊而获巨富。这公平么?世人叹息佛法并不公允,并非‘佛法无边’也。”熊道。
“万恶淫为首,富贵乃淫之端也。良田千顷,日食一升。广厦万间,夜眠八尺。多之何用?以邪恶手段敛财者,邪恶者也。多行不义必自毙。将不义之财延及子孙是遗祸也。徒使子孙坐享其成,不思进取而沉沦。所谓‘鸿门出败子,’是也。以蜀王例,挟皇威,仗权势。庄园数百,良田万顷。王府堪比京都,后宫奢若皇室。奴仆成群,美女如云。日日笙歌,夜夜宴饮。殊不知,‘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而今若何?荣华顿消,富贵尽丧。全族被杀者达数万人。由是观之,富贵者真祸也。何疑‘佛法无边’乎。”方丈道。
“长老所言虽为事实,但这不是因果报应,似为‘天道轮回’。”熊笑道。
“何也?”方丈道。
“大凡一人,一家,初时贫穷卑微。为生存计,勤俭持家,宽以待人。渐次富裕,终为富贵之家。待其子孙执掌家务,不恤父辈之艰辛,恣意妄为,挥霍无度,终致败亡,复为贫贱之人。由贫贱而勤俭而富贵,由富贵而淫乱而复归贫贱。谁能自外于这‘轮回’之圈?从朱元璋到崇祯就是轮回的明例。”
“轮回也是报应,也是佛的旨意。”方丈笑道。
“自古道,‘天下名山僧占多’。天下名山无数,寺庙无数,所供菩萨也无数。而菩萨又是人按自己的想象用金铜或泥木雕塑而成的偶像。真正的佛究竟在何处?谁见过真佛?”熊道。
“宗师马祖曾言‘即心是佛’,意心即佛,佛即心。佛在心中耳。所谓‘风动,幡动,心动’即指此也。”方丈道。
“强盗是人,强盗也有心。强盗作恶,岂非佛在作恶?”
“心有两面,一面为佛,一面为魔。佛现则善,魔现则恶。为善为恶全在于人。所谓‘一念之差’是也。”
“如何使人只行善不行恶?”
“诵经参禅,修身养性,久之即可。”
“明太祖之初,削发为僧,遁入空门,终日打坐参禅,致全家饿死。太祖难耐饥寒,为保性命,不得已而还俗从军,终得天下。西王从不诵经参禅,照样除天下之大恶,解百姓倒悬而行大善。对此又做何解释?”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道,“出家之人,居于红尘之外,不染当今国事。”
言罢双目紧闭,不复再言。
熊耀南起身告辞,拄着拐杖,慢慢地向藏经殿走去。
藏经殿内空荡荡的,没有香客,只有两个年轻和尚坐在殿东的蒲团上说话,不时用眼盯一盯他。他转了一圈后,到了楼梯边,想上藏经楼。两个和尚一看,忙着跑来扶他,一起上了楼。刚跨进楼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块破布塞进他嘴里,随即一块布蒙住了眼睛。耳边传来了和尚的低喝声:“听话,别出声。免得皮肉受苦!”随即被拖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