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这更容易
想到死。开阔的荒蛮
冲撞自己，与细微光芒
融进半空。闭眼，红太阳切入地面。
在流动的人影里
睁开眼，就看到涨起的水
漫过某种意识，而把它叫作傍晚。
小城固守的光亮
和高速公路巨大、害羞的空洞
卡在鱼骨、贝壳、卷发树的时间中。
也许吧。
从没有否定的意思。
只是，当水涌到脚边，
又不肯撤步，就感到被浸湿的
凉意蔓延全身，却不是脚的一部分。
几只黑天鹅起飞，
发出平板、憨厚的叫声
越过一处苇塘的摇动
向着黄土地上最艰苦的旅程。
它们看起来是下降，却是升高，
直到平视的陆地抬起湖水。
——被缠绕而挣脱不开的恐慌，
窒息、挣扎，水草的疯狂。
——被掐住脖子的眼睛，
血脉，倒灌如倾颓的淤泥的用力。
一只天鹅秋叶似的
啪地落入水面，波纹荡开直到岸边。
水，再次没过脚面。
狂乱后的静，风吹后的平，
和事事顿察后的绝望——
彩云伸出紫红色的手同时
按住我的额头，并让我对它赞美。
我来到这里，干什么？
站在水中孤立。冷漠，冷清，
冷感的空气掏出手帕，
擦净我身。都消失吧。都忘掉吧。
只不过一瞬间就能进入的
我需要的时间太长。
这是我要说的。
我退后，回到更高的堤岸。
黑色湖水——
一盘油亮的头发，被风吹动，
被叫作夜晚的女人亲吻。
她在描绘云、波浪、大树的枝头，
描绘她理解的疲惫的人、
相互追逐的光，
和一片被山的倒影延续的摇晃。
她将拥抱着不曾碰触的日子，
在星光中招手，然后默默转过头去。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