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七寻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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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传家之宝

昨日正午十二点在莫斯科开幕的世界宝石博览会上,一颗来自中国的紫宝石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它镶嵌在一枚银白色的男士铂金耳钉上,四周蔓延而起的花萼装饰将整颗紫宝石束缚其中,整体看起来简洁高贵。据称,这颗宝石是中国有名的商企世家天泽家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传家之宝。在打造这枚耳钉时,有专家对宝石的成分进行了鉴定,让人惊讶的是,宝石的成分居然是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甚至可以说,迄今为止,这种元素还没有科学家发现过,因此无法命名。这个有趣的传闻给这颗美丽的紫宝石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目前,这颗紫宝石耳钉的持有者是天泽世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他的名字就镌刻在耳钉后侧的长针上——天泽岚尹……

银岚站在橱窗前,慢慢合上了手里的报纸。毫无疑问的,这颗紫宝石就是他们要寻找的下一个目标。视线微微一瞥,他看向橱窗外,尹甜菜正端坐在店门口,小木凳子垫在屁股底下,头一动不动地保持一个姿势仰望天空,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她从日本幕末时代回来之后便是这副样子。似乎是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他问起,她又不回答,只是这么看着天空,唯一告诉他的,就是她在那里遇到了千以亦。并且,千以亦为了救他,让自己的灵魂受了重伤。

银岚已经调查过了千以亦的本体,那的确是一个人类,但是令他震惊的是,那个本体的灵魂,仿佛就是由黑暗和怨恨构成的,那样的一个存在……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

“那是,下一颗宝石吗?”尹甜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来,走到银岚身边,探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握着的报纸,“这个……不在灵魂里面吗?”

是的,这颗宝石不同于其他取得的宝石,它并没有在灵魂体内,而是一直作为一个实体之物存在着的。一般这七颗宝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入轮回,转世为人,但是这报纸上介绍的这颗紫宝石却并没有如此,也许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或者……是因为宝石本身在眷恋着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天泽世家。

银岚将报纸递了过来平摊到尹甜菜手上,尹甜菜伸出手看了看铜戒上的宝石,又对比了一下报纸上那个就算是黑白也非常漂亮的紫宝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它已经被人取出来了吗?”

银岚沉思片刻道:“应该不是,这颗宝石是一直游离在人世间的。”

尹甜菜瞪大眼睛仔细比较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银岚!你说这是下一颗宝石,可它没有在灵魂里面啊,你让我去取这颗宝石……和明抢有什么差别?”

银岚不说话了,他似乎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所有宝石都会转世,却没想到还有一颗居然仍旧以实物形式存在。如果用买的,他们没有那么多钱;如果用要的,天泽世家的人也不会给;如果用抢的,在这个信息发达的世界,他们两人应该很快就会被曝光。最重要的是,银岚不认为自己会随便去抢别人的东西。

“宝石的主人就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座学校里,你是学生,可以尝试着接触他。”考虑了片刻,他终于开了口。

尹甜菜看了一眼报纸上的那个名字,紫宝石所有者——天泽岚尹,下面还介绍了他现在所在的学校——华腾私立学院。

华腾……那不是城里很有名的超贵族学校吗?!

在华腾私立学院里,你可以见到三种学生,一是家里非常有钱,父母绝对是国家百强企业里的领导者;二是家里非常有势力,父母绝对是在市里或者省里当官的;三就是那种超乎常人的、好几所学校也未必能找出一个的真正的佼佼者,他(或她)凭借自己的超高成绩得到丰厚奖学金,并得以免费入学。

尹甜菜成绩不怎么样,钱也不多,亲戚中更没有人是当大官的,自然不可能进入这个学校念书。可是,不能进去念书,又怎么可能会认识那个天泽岚尹呢?

她真是欲哭无泪了:“银岚,虽然我们这个世界倡导人人平等,但是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这个叫天泽岚尹的人你别看他只是一个学生,但是他在的学校可是超有名的贵族学校,我根本没有办法见到他。”

银岚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接触这颗宝石,他想了想,平静地将报纸收了起来:“尽你所能去接触他,如若真的办不到,我再另想他法。”

银岚都已经这样说了,尹甜菜也没有办法再拒绝。虽然她不能进去那所贵族学校念书,但总能打听到其他成绩好、家里条件普通的学生在里面念书吧。成绩好的学生肯定也会很关注成绩好的学生,他们学校虽不是贵族学校,但是成绩好的也有一个,那就是晓泊,去找晓泊问问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在华腾私立学院念书,也许还是有希望可以见到天泽岚尹的。

晓泊的教室在楼上,尹甜菜在第二天下课之后就上了楼打算去找他。她刚从楼梯踩上走廊就听见有人喊晓泊:“晓泊,你们班有一个叫千以亦的同学吗?”晓泊从教室里出来,朝外面望了望,首先注意到的竟然是站在楼梯口的尹甜菜。

尹甜菜冲他身后指指,他才转回了头去:“李老师。”

“呵呵,晓泊啊,上次的奥数比赛你成绩很不错,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啊。对了,你们班有一个叫千以亦的同学吗?他历史成绩不错,后天学校有个比赛,如果他想参加考试,你可以让他到我这里报名。”那个老师手里捧着一大堆练习本,大概是刚从其他教室收了作业回来。

晓泊回答道:“千以亦这几天都没来上课。如果他来了,我会通知他的,李老师放心吧。”

“好。”那个老师托了托手里的练习本离开了。

尹甜菜怔在那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千以亦这几天都没来上课,难道是因为上次在京都受的伤太严重了,还没有康复吗?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伤口确确实实是印刻在灵魂上,看起来很严重。

“尹甜菜。”晓泊走近她,轻声唤了一句,尹甜菜这才反应过来:“嗯,在。”

“是来找我的吗?”晓泊脸上挽起淡淡的笑容,尹甜菜立刻摆出哀求的手势:“啊,晓泊同学,我有一件事想要求求你。你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是在华腾私立学院里念书的?如果有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非常重要,拜托你了……”

虽然晓泊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总算是帮了她。他介绍了一个之前在奥数比赛时认识的朋友,那个朋友就是华腾私立学院的学生。尹甜菜要了电话号码之后就把晓泊的这位朋友约了出来,询问关于天泽岚尹的事。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这个同学和天泽岚尹并不熟,但他告诉了尹甜菜一些有关天泽岚尹的传言。

天泽岚尹是学校里成绩最差的一个学生,经常逃课,从来都不认真念书。但因为他是天泽世家的继承人,校方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处置,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闯的祸不是特别大,他们都会帮他处理,所以学校里几乎没有人敢得罪他,因为惧怕,自然也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做朋友。陪伴在他身边的都是一些跟他一样不喜欢念书,整天只知道玩耍的纨绔子弟,这些人经常聚在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几个桌球场打桌球,或者去酒吧里喝酒。华腾私立学院管理极其严格,外校学生和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所以尹甜菜想要见到天泽岚尹,只有去那几个地方才有机会。

很快便是周末,尽管很不情愿,但尹甜菜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准备去碰碰运气。华腾私立学院外面总共有三个桌球场,尹甜菜起初不敢进去找人,只能站在门口张望着,她脑海里有一点天泽岚尹的印象,因为是紫宝石的主人,所以电视里也有拍到他出席莫斯科宝石博览会的画面。当时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衬衣,外面罩墨色夹克,身体颀长纤细,皮肤白皙,就站在展放紫宝石耳钉那个柜台旁边,周围很多相机都在拍他,他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站着。因为画面时间很短,所以尹甜菜只记住了一个大概轮廓,并没有看清楚他的相貌。

尹甜菜站在桌球场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里面走出来一个服务生,问她有什么事,尹甜菜缩了缩脖子:“我找一个人。”

“找哪一位?”服务生看她是学生模样,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来找华腾私立学院的学生吗?”

“嗯嗯!”尹甜菜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那个服务生便伸手朝着对面的桌球场一指:“他们都在那里。”

转过头去,一片深红色的霓虹灯闪烁着,几个巨大的字体来回翻滚——联锐桌球场,天泽岚尹会在那里吗?尹甜菜心里打起鼓来,她谢过服务生,扭头往那个桌球场跑去。

看到左耳上戴着紫宝石耳钉的少年时,尹甜菜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她顾不上打量那人的相貌,眼睛一眨不眨地牢牢盯住那颗耳钉,生怕视线一移开,宝石就消失了。呵,这就是她下一颗要收集的宝石啊,果然光彩熠熠夺目异常,和铜戒上的那些宝石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过,莫非是因为衬在铂金上的缘故?不是有句话叫“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其他宝石镶嵌在廉价的铜戒上显得暗淡无光泽,这颗紫宝石镶嵌在铂金上,价钱就在两个档次,所以看起来也不一样吧。

向来只有男生出现的桌球场突然出现了个女生,而且从进来之后就动也不动地直直盯着天泽岚尹,尹甜菜的怪异举动很快引起几个男生注意,他们嘻嘻笑着捅了捅正俯身打球的少年:“天泽,有个女生在看你呢。”

“砰”一声,白球飞快地撞到边缘反弹了回来,直接将两个其他颜色的球撞进了洞里。天泽岚尹直起身,他竖起手里的杆子用旁边放着的滑石粉擦了擦杆头,然后抬起眼帘望向尹甜菜这边。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在亮着白光的照灯下,如同一块半透明的冰,冷漠而摄人心魄。

尹甜菜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仍旧盯着他左耳的紫宝石看。有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银岚的话如此言听计从、如此执着,为了收集这些宝石,她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真的只是为了将铜戒摘下来吗?还是有别的原因……也许,这样的执着并不是因为银岚,而是这些宝石……也仿佛像是拥有了灵魂,在不断地吸引着她。

正想着,忽然一只手挡住了宝石的光芒,她猛地反应过来,发现原本在打球的那几个少年已经都停了下来,全部把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呃……”尹甜菜抿了抿嘴,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手在面前绞来绞去,最后心一横,咬了咬牙开口道:“你耳钉上的那颗紫宝石是我的。”

本来他们看到一个女生出现在桌球场已经觉得很意外了,现在尹甜菜又说出这样的话,那些人都笑了起来:“你说天泽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宝石是你的吗?哈哈,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恐怕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吧。”

尹甜菜整张脸“刷”的一下红了。也是,现在就算告诉全天下的人这颗宝石是属于这个铜戒的,也没有人会相信。而且说到底这个铜戒也不是属于她的,是银岚交给她让她帮忙收集宝石的。虽然当初说只要收集满七颗宝石就可以拿下它并且实现一个愿望,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甚至有一颗宝石已经被千以亦毁掉了,银岚仍旧让她继续收集宝石,什么也不告诉她,她自己都一头雾水……铜戒到底来自哪里,宝石又有什么作用……真的可以实现愿望吗?

天泽岚走近尹甜菜,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伸手拂过耳垂上的紫宝石:“又是一个为了它而来的人。”尹甜菜杵在那里没有动,面前的人已经一个转身坐到桌球台边的沙发上,他伸手在桌面轻轻一点,边上立刻有一个服务员过来为他倒酒。小抿了一口,他抬起眼帘,“说说吧。”

“说什么?”尹甜菜一愣。

天泽岚尹不冷不热地开了口:“说说你为什么想要这颗宝石,如果你得到了它,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想要这颗宝石,尹甜菜怔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戴在自己手上的铜戒,一时间顿住了,不知从何说起。此时,周围其他打球的少年早就不耐烦了,他们拿过球杆继续打球,只留下尹甜菜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天泽岚尹面前。

天泽岚尹将耳钉取下来悬在桌面上,他握着耳钉的尾针轻轻一拧,耳钉像陀螺一样在桌面旋转起来:“每一个将目光停留在它身上的人我都会这样问,你们为什么想要这颗宝石。是因为它的美丽,是因为它的成分,还是因为它被称为无价之宝?女人想要用它装饰自己的美丽,男人想要用它炫耀自己的地位……那么你,为什么想要它?”

她,为什么想要这颗宝石?是因为银岚告诉她,只要收集齐这些宝石,手上的铜戒就可以摘下来,并且实现一个愿望?但是尹甜菜并不需要实现什么愿望,她只是单纯地想把这枚铜戒摘下来……为了可以摘下它,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桌球场的灯本来就比较暗,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天泽岚尹更像是置身于黑暗中,他已经喝下了第三杯酒,但是尹甜菜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忽然,他直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颗石头而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尹甜菜可以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好。

天泽家世世代代都在守护着这颗所谓的传家之宝,他们小心翼翼,生怕宝石会出什么意外,有时甚至会因为这颗东西责骂那些看护不力的佣人。小的时候,因为好奇,他偷偷将它拿到后花园里琢磨把玩,却不小心失手,宝石落进了荷花池里,一时间,整个天泽家上下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所有人都斥责他、骂他,向来对他和善的父亲甚至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那天,他赌气跑到同学家里,一晚上都没有回家。父亲的那一巴掌,像一把匕首,深深地落在了他的心口。有时候,他真是恨透了这颗紫宝石,长大后,父母郑重地把它交到他手上,他曾经试过好几次想要遗失它,但每次到最后都会被天泽家的人找回来。它,永远都比他重要呢……

“它不只是一颗石头,它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尹甜菜终于发出了声。天泽岚尹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比你的家人还重要,比你的朋友还重要,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

当然不可能!尹甜菜怔住了,哪怕是一辈子都拿不下手上的铜戒都没关系,她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人朋友有事。

见她犹豫,天泽岚尹嘴角弯起了一道弧线:“所以我说,它只不过是一颗石头罢了。”在旁人眼里,这颗石头再怎么有价值,也比不上家人和朋友重要,但是天泽家……呵,在那些人的眼里,这颗石头才是最重要的呢。哪怕他死了,他们也只会担心它吧……

天泽岚尹再没有理睬尹甜菜,他拿起球杆,冷漠地转身,径自向球桌走去。

尹甜菜初战告败,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闭门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店里。银岚正在翻看一本历史卷册,上面记载的都是很早以前的事,关于那颗紫宝石他似乎有了头绪,应该是有一个人偷偷将它藏了起来,并没有散落在世间,所以它无法轮回。

“那颗宝石如何了?”银岚抬起眼帘。

尹甜菜走到柜台前,小声嘟囔道:“我真不知道天泽岚尹是怎么想的,他一个劲地问我为什么要得到那颗宝石,我总不能跟他说,是因为你让我收集宝石我才去拿的吧?”

银岚沉默一会儿,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所以你没有拿回它。”

尹甜菜道:“当然不可能拿回来了,那是人家的传家之宝,我虽然看见了,但是他不给我,我也不能用抢的啊。”

银岚自然不会让尹甜菜去抢,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宝石仍旧以实物方式存在的情况,他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宝石取回来,但还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此刻只好皱眉吩咐道:“你先跟着他罢。”

还要跟着他?!尹甜菜觉得今天已经是尴尬到家了,要是以后还是跟着他,每天盯着他耳朵上的宝石,估计他们天泽家就要派警察来调查她是不是有企图要偷走宝石了。

尽管心里仍然抗拒,但尹甜菜还是乖乖照着银岚的话去做了。她每天放学之后就会去华腾私立学院附近的桌球场看天泽岚尹打球,而且绝对是视线不离地盯着他左耳上的紫宝石。那些一同打球的少年都已经认得她了,有时候还会远远地跟她打声招呼。

这样一连过去了七八天,忽然有一日,她去桌球场时发现天泽岚尹竟然不在,于是急急忙忙跑到他们学校门口抓着铁栅栏朝里面看去。原来当天华腾私立学院有篮球比赛,天泽岚尹和其他几个少年正在一起打篮球。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消失了就行。既然今天他们是打篮球,自己又不能进去,那就回家算了。尹甜菜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篮球场里传来一声呐喊:“天泽看球!小心点啊,差点就砸到头了,你走什么神。”

砸到头?!那岂不是很危险?!紫宝石就戴在他耳朵上,如果砸破了怎么办?!而且这种激烈的运动很有可能会跌倒、撞伤什么的,宝石又那么脆弱,上次千以亦一击就把它打碎了,这次如果也打碎了,那还了得?!

尹甜菜心里一急,更是紧紧地抓住了铁栅栏死命探着头朝里看。如果他敢做出一点伤害紫宝石的事情,她一定会冲进去拼命的。就算是用抢的,也要把宝石夺过来!

一个高抛球直接进了篮框,天泽岚尹擦着汗直起身,他其实早就注意到外面的尹甜菜了。因为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她不能进到里面来,而华腾私立学院的篮球场正好在校园最边缘,她只隔着一个铁栅栏就可以看见了。只是,别人看球都是看比赛胜负,而她看的却是自己耳朵上的这颗紫宝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天泽岚尹忽然有一种想要恶作剧的感觉,既然她这么心疼这颗宝石,如果让它受到损伤的话……

“天泽!”又是在球场上走神了,身为同队队员的伙伴们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天泽岚尹转过头,对他们摆了一个手势,示意下次将球传到他这里。

尹甜菜看得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她心里一直很郁闷,既然是天泽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宝物,应该好好保存起来才对,怎么可以给这样一个鲁莽的人,而且还戴着宝贵的紫宝石打篮球,难道他们就不担心那宝石会随时被破坏掉吗?

此时球赛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天泽岚尹他们队的队员抢到了球,另一个队的球员们立刻快速退回到自己的领地:“回防!快点回防!”

球在不断交替着传递,忽然有人大声吼了一句:“天泽,左边!”

跑在右边的天泽岚尹一下子转过身,那球的速度太快了,他还来不及伸手,球已经冲着他的身体打了过去。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他速度慢下来是绝对不会受伤的,但是他不经意间又看了一眼站在铁栅栏外面的尹甜菜,微微一笑,竟然用身子挡住了球,然后被狠狠地撞到了地面。

球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几个少年着急地跑到天泽岚尹身边:“天泽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不躲开,今天你打球怎么回事,总是三心二意的!”

天啊,他被篮球打到了?!那……那紫宝石呢?

被一群学生围着的天泽岚尹站了起来,尹甜菜这边一点都看不到,她不甘心地使劲跳着,想要看清他左耳上的紫宝石有没有事,但怎么看都看不清,那些队员一个个都很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好不容易露出了一个角,她拼命贴着脸往里面看。当看清他左耳上本来还戴着的耳钉已经消失不见时,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不见了,他的耳钉不见了,镶嵌着紫宝石的耳钉不见了啊!这可如何是好?!

天泽岚尹微微侧过头,看到尹甜菜正如他所料,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的模样,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他摊开手,耳钉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刚才在摔倒之前,他故意将它摘了下来,想要看看她找不到宝石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果然是很担心啊。

推开围在身边的人,他一步一步朝着铁栅栏走去,尹甜菜还在担心着,她看到天泽岚尹走了过来,左耳上空空如也,不禁大声喊道:“喂,喂你的耳钉,你的耳钉掉了!快点回去找啊,你的耳钉不见了!”

天泽岚尹没有回头,仍旧朝着她走过去,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高耸的铁栅栏,一个站在外面,一个站在里面。

尹甜菜已经急得满脸通红了:“你快点回去啊,你的耳钉掉在篮球场里了,快点回去找找!紫宝石会不会出问题啊?你怎么这样不小心,你不知道它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看来它对你真的很重要……”天泽岚尹抬手擦了一把额间的汗,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尹甜菜握紧了手:“很重要!”

“比你的家人还重要,比你的朋友还重要,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完全不顾身后还在进行着的篮球比赛,他就这样看着她。

又是这句话,尹甜菜双手紧紧握住铁栅栏。再怎么重要,也不会比家人比朋友比性命更重要啊,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收集它们,她只是听从银岚的吩咐,她只是想要用它们脱下这个铜戒……可是有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视线总是会紧紧地盯着它们。也许初次相遇,第一次去完成任务的时候,她只是为了完成银岚的吩咐,但是不知不觉中……她想要自己更加努力,想要自己可以把它们一颗一颗都收集到身边,就好像这些宝石是她曾经遗失的温暖。

“我的家人和朋友,比它重要……”她咬了咬下唇,猛地抬起了头,“但是我很喜欢它,想要它!”

很喜欢它,想要它。

铁栅栏里的少年怔住了,他看着站在外面的女孩,当确确实实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竟然无法再捉弄她。他缓缓抬起手,摊开,里面正安静地躺着那个镶嵌着紫宝石的耳钉。因为手心里也都是汗,宝石上面湿漉漉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绚烂夺目。

看到它安然无恙地躺在天泽岚尹手心里,栅栏外的尹甜菜明显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怎料这时,天泽岚尹忽然甩手一丢,她又吓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世上有很多人将目光集中在这颗宝石上,有人希望得到它,是因为它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有人希望得到它,是因为它的成分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有人希望得到它,是因为它的尊贵美丽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但是她是不同的……站在铁栅栏外的尹甜菜,她是不同的。

她看着它,没有贪婪,没有欲望,只是想要它而已,只是喜欢它而已。这样的喜欢,就好像这颗宝石,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只是被她遗忘了而已。而现在,她重新出现,想要将它带走。

天泽世家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是关于这颗紫宝石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王国的王子失去了挚爱的亲人,他将那个亲人身上佩戴的饰物取了下来,然后用刀撬出里面的宝石。他吩咐侍卫将这些宝石分散到世界各地去,为了可以让死者的灵魂永远留驻在大地上。而这个侍卫却偷偷藏了一颗在袖子里,并且世世代代流传下来,成为他们家族的传家之宝。尽管只是传说,但是天泽岚尹此刻却彷徨了,她,是否就是这颗宝石真正的主人呢?

天泽岚尹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了回来,那颗缀着紫宝石的耳钉并没有被丢出去,而是夹在指缝里,他留下一句话,然后转身走回了篮球场:“如果喜欢,下次见面我会将它给你。但是,我会拿走你身上的一件东西作为交换。”

从华腾私立学院离开,天色已经很晚了。尹甜菜抬头看了看周围,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她估计了下时间,觉得自己应该先回店里一趟,因为把书包忘在那里了,如果不拿回来就没办法做作业。银岚这几天一直都在忙,他在寻找如何唤回紫宝石的方法,而尹甜菜则听从他的吩咐远远地守着那颗美丽的宝石,绝不让它受到任何伤害。她总觉得很不安,天泽岚尹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又打桌球又打篮球的,还把紫宝石戴在耳朵上,只要稍微不小心就会弄破。而且,他要自己用身上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到底会拿走她的什么东西呢?

走过一个转角,前方就是店铺大门了,尹甜菜忽然停住脚步。她看到银岚闭着眼睛倚靠在门口的藤木椅上,敞开的领口里还可以看到肩膀上的伤,虽然愈合了不少,但仍旧可以看到细细的一道痕迹。他睡着了,就在店的门口。

在她记忆里,银岚一直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更不会这样毫无警惕地让自己睡在大门口。而现在他就这样躺在那里沉沉睡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全部定格在画面里。

尹甜菜小心翼翼地走上去,还没到他身边,银岚便睁开了眼睛:“回来了么。”

“嗯。”尹甜菜被吓了一跳,她没料到银岚醒得这样快。进了店里,她从柜台上拿下书包,走到外面,“我先回家了。”

“等等,”银岚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取下一直佩戴在他身上的一颗玉珠,将它挂到尹甜菜的脖颈上,“以后带着它,它会护你周全……它和上次送予你的佛珠可不一样,千万不要再弄丢了。”

这颗玉珠是滚圆剔透的,绿如翡翠,透如琉璃,尹甜菜好奇地握在手里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摸上去凉凉的。”

银岚风轻云淡地呵出一句话:“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甜菜,今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好不容易熬到一天作业特别少的。”第二天放学后,边上的几个同学一起约着要去街上玩,尹甜菜正在收拾书包,她还得去看着天泽岚尹,她可不希望紫宝石出现一点差池:“不去了,我还有事。”

“最近你总是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做什么啊?”同学们还在身后问着话,她已经拎起书包打算走出教室,忽然门外进来一个打扫包干区的男生,他扫视了教室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尹甜菜身上:“喂,校门口有个人找你。”

又有人找她?尹甜菜从窗外探出头,她本来以为会是银岚想到了唤回紫宝石的方法所以来找她,却没想到,站在学校大门外的,竟然是天泽岚尹!他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一起玩耍的同伴。

挤在窗口的几个学生已经激动了起来:“快看校徽!是华腾私立中学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哎,甜菜,你怎么会认识……哎?甜菜人呢?”

“她早就下去了。”那个打扫包干区的男生扛着扫把关上了教室门。

尹甜菜背着书包快速朝校门外跑去,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天泽岚尹怎么会忽然来找她,难道……他已经想好要从自己身上拿走什么了吗?

门口已经有几个路过的同学摇头晃脑朝他们这边看来,尹甜菜站在距离他们十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天泽岚尹招了招手:“过来。”

果然是找她的。尹甜菜立刻“噌噌噌”跑了过去,还没站稳,就看到他把左耳上的耳钉取了下来:“你想要这个,我可以给你。”

“真的吗?”尹甜菜颤颤悠悠地伸出了手,旁边几个站着的少年忽然笑了笑,她立刻想起之前天泽岚尹说的话,要从她身上拿走一样东西,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你要从我身上拿走什么作为交换?”

天泽岚尹顿了顿,其实他之前对尹甜菜说的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原本这次来并没有打算从她身上拿走什么,但是见她这样警惕,便好奇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胸前:“用你脖子上的玉珠作为交换。”

“玉珠不行!”尹甜菜立刻后退一步,握住了脖子上的东西,那是银岚送给她的,而且是专门用来保护她生命安全的。银岚再三嘱咐过了,这次一定不可以把它弄丢。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几个人要对玉珠做什么,如果它被拿走的话,就不能和银岚交代了。

天泽岚尹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颗玉珠很值钱?”

“这是朋友送给我的东西,我不会拿来做交易的!”尹甜菜答得斩钉截铁。天泽岚尹忽然笑了起来,他伸手将紫宝石举到了空中:“你不是很想要它吗?怎么连一颗玉珠都不肯交换。现在它在我手里,主人不是你,我可以随意丢弃它的,等到它被毁掉了,你再想交换都没有用了。”

看到天泽岚尹竟然举起了手要把紫宝石砸掉,尹甜菜急了,她握紧了手里的玉珠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银岚应该也会比较想要紫宝石吧,这颗玉珠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件保护她的东西,大不了她自己保护自己就好,玉珠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

举着的手马上就要把紫宝石丢出去了,尹甜菜一下子将脖颈上的玉珠拿了下来:“给你!”

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那颗玉珠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翠绿。天泽岚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垂下手将紫宝石放到尹甜菜的掌心,然后拿过了那颗玉珠。

令尹甜菜没有想到的是,他接过玉珠的一刹那,竟然直接将它摔到了地面。只听得“哗”一声,玉珠破碎了一地,只留下那段红绳还穿在一半的残骸里。

此时站在橱窗前的银岚忽然感觉到心口一阵疼痛,他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就跌倒在地上,肩膀处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他觉得整个人都疼得厉害,身子一下子蜷缩了起来。

玉珠……被毁掉了吗?

“你做什么啊?!”看到天泽岚尹竟然把银岚给她的玉珠打碎了,尹甜菜气得整张脸都白了。天泽岚尹不冷不热地抬脚踩在已经支离破碎的残骸上:“我们不是做了交换了吗?现在它是我的,我想要怎么对它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尹甜菜握紧了手:“可是它对我很重要!”

“如果对你很重要,就不要轻易将它作为交换!”天泽岚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如果觉得不重要,就不要张口闭口说最喜欢,最珍贵,最难以割舍!这种话听了只会让人觉得好笑!”

尹甜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钉上的细针已经扎进了她手掌里。那几个少年吹了声口哨,转过身跟着天泽岚尹一起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的玉珠碎片。

尽管拿到了紫宝石,可是她为什么有一种很难受很难受的感觉?好像心口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难受得几乎要流血。

尹甜菜背着书包脚步沉重地朝店铺走去,一路上想着应该怎么跟银岚解释。是先告诉他得到了紫宝石,还是先告诉他玉珠被毁掉的消息?银岚会生气吗?对他来说,紫宝石应该要比玉珠来得重要吧。

好不容易到了店铺门口,尹甜菜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脸上扬起微笑:“银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得到了紫——银岚?!银岚你怎么了?”

看到他竟然整个人都跌倒在地面脸色发白,肩膀上的伤口又流出了很多血,尹甜菜吓得直接跑了过去将他扶起:“银岚!你的伤还没好吗?怎么变得这么严重,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玉珠……在哪里。”银岚勉强睁开眼睛,他看到尹甜菜胸前空空如也,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你将它弄丢了。”

“不是,是我用它交换了紫宝石,我得到紫宝石了!”尹甜菜连忙将手里的耳钉举了起来。

银岚长长地呵出一口气,他垂下眼帘:“我告诉过你……放在你身边的玉珠,对我很重要啊。”

尹甜菜一下子怔在那里,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身边,就只是为了保护她,而且银岚一句关于玉珠重要的话都没说,只是告诉她这次不要再弄丢了,他从来都没有告诉她这颗玉珠是那么重要那么宝贵的东西啊!

有些人,会常常把“最喜欢、最重要、最宝贵”这些话放在嘴边,但是却从来都不知道到底哪一样是真正值得他们珍惜的;而有些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示,好像是一副并不重要的样子,但是他们握在手里的,却是最宝贵的。

尹甜菜丢下书包从店铺跑了出去,此时天空上黑压压盖过了一片乌云。她飞快地在街道上奔跑着,她跑回了学校门口,地上已经哗啦啦落下了豆大的雨滴,那些玉珠碎片被雨水冲散开去,有一些甚至滚到了下水道里。

尹甜菜害怕极了,她拼命地捡着,拼命地用手把那些碎片抓起来。手掌被划出了血,她咬着牙,眼泪从眼眶蔓延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到被雨水打湿的衣领上。

“如果对你很重要,就不要轻易将它作为交换!如果觉得不重要,就不要张口闭口就说最喜欢,最珍贵,最难以割舍!”天泽岚尹的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尹甜菜哭得厉害,她摸索着抓着地上混杂着雨水的碎片,用力地将它们握在手心里。

忽然,一双鞋跨进了她的视线,尹甜菜抬起已经哭肿的眼睛,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是天泽岚尹,立刻站起身,将口袋里的紫宝石耳钉取了出来摊在他眼前:“我把它还给你!我不要了,我把它还给你!求求你,让玉珠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想要它回来?”天泽岚尹站在那里,他看着眼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尹甜菜,不知不觉握紧了手。

“因为我不知道……它原来那么重要。”是银岚最宝贵的东西,却放在了她的身上。而现在,为了换一颗紫宝石,却让他丢失了最宝贵的玉珠。她宁可让自己一辈子都摘不下铜戒,也不想让银岚受伤啊。

天泽岚尹抬起手,按住躺在尹甜菜手里的紫宝石:“那颗玉珠,比它重要吗?”

“因为我的朋友,比它重要啊。”尹甜菜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样难受,好像撕心裂肺,好像随时都可以把生命交付出去,只为了换回银岚的玉珠。

当尹甜菜这句话从嘴里脱口而出,原本躺在她掌心里的紫宝石忽然一下子悬浮到了半空中。天泽岚尹后退了一步,宝石的光辉几乎映彻了整个天际,他看到那颗宝石从耳钉上脱了下来,随后倏然缀入尹甜菜手里的铜戒上。那些散落在地面的玉珠碎片也跟着一起升腾到了空中,像散开的萤火虫一样环绕在四周,然后逐渐逐渐聚拢在一起,融合成了一颗剔透的玉珠,落入尹甜菜的手心。

尹甜菜怔住了,看着那颗重新复原的玉珠落回到掌心里,她一下子握住,紧紧地贴到了心口。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会再丢弃它了。

天泽岚尹看到站在雨中的尹甜菜紧紧握住那一颗玉珠,雨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转过了身,打算离开。尹甜菜喊住了他:“天泽,你的紫宝石……”

他重新转回身,目光停留在那颗依附在铜戒上的美丽珠子,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你留着吧……也许那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

天泽世家拥有紫宝石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它散发这样的光芒。也许只有宝石的主人才可以做到吧。

稀稀落落的雨从天空坠落下来,尹甜菜紧紧握着手里的玉珠朝着店铺的方向跑去。马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泥水,打得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眼前的路有一点模糊,是雨水蔓延进了眼睛里,她伸出手擦了擦,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因为脚步并没有停止,她整个身子都撞了上去,站在面前的人立刻伸出手扶住她,她还没有抬头,忽然感觉到那个人划过了自己戴着铜戒的手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了上来,她吃惊地看到那些原本附着在铜戒上的五颗宝石一下子飞了起来,顺着那个人的手脱离开去!那是她好不容易才一颗一颗收集到的,是她拼尽了全力才收集到的啊。

“不要!”脚跟用力一顶,她飞快地扑了上去,在那些宝石全部飞走之前牢牢地抓住了四颗,最后那颗紫宝石还是落到了那个人手里。

她抬起头,看到站在对面的黑衣少年……是千以亦!自从在江户时代后期恍惚见过一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现在,他又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夺走了紫宝石!

千以亦站在离尹甜菜只有四五米的地方,他脸上张扬着美丽的笑容:“我在日本救了你一命,现在你用这颗奇迹之石来答谢我,如何?”

他的身体渐渐往后退去,尹甜菜想要拉住他,但是距离却越来越远。千以亦脚尖一点,瞬间便隐进了茫茫的雨雾之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他的伤,也好了吗?

站在大雨中,尹甜菜看着一片茫茫的雾气,终于将视线拉回到握在手里的宝石上。这些宝石差一点就被千以亦夺去了,但是总算挽救了一些回来,并且重新回到了铜戒里,尹甜菜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夺不回那颗紫宝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玉珠带回去,只要可以救活银岚就好……哪怕不要这些宝石,只要可以救活银岚……比一切都重要!

赶到店里之后,她发现原本倒在橱窗下的银岚竟然不见了,她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如果因为她的过错让银岚消失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在这里。”忽然一个声音从里屋传了过来,尹甜菜抬起头,看到银岚打开门,原本苍白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只是肩膀上的血迹还是那样刺眼。

其实很多事情,只有当我们失去了才会觉得它很重要。也许平时我们从来都不在意它们,当终于有一天,它们消失了,我们才开始感到恐慌,感到孤单,感到害怕。无论它们代表着什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物体也好,还是我们的情感也好,无论我们是否在意它们,它们都存在着,只是我们尚未觉察罢了。

看到银岚站在门口,他是醒着的,他是活生生的,他并没有闭上眼睛,尹甜菜眼眶里悬着的泪终于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要知道,刚才她是多么害怕,害怕银岚就这样倒在那里,再也醒不过来了。

也许,这是尹甜菜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号啕大哭,她站在店门外的街道上,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手掌拼命地擦着,但是怎么都不及眼泪的速度快。

银岚长长地呵了一口气,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已经没事了。”

好了,一切都已经没事了。很多人很多事,在你最初遇见的时候未必会在你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然而终究有一天,当你熟悉了、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挂着你,那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