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蓝翎发现,墨羽最近总爱晚上出去,不知道是去散步还是去办案,总之应该不会是去同学家问作业。
其实蓝翎也想跟着去,却被鸭婆留在厨房刷碗。蓝翎不喜欢做这种活,要是让她劈上一车木柴她倒是很愿意去干,所以她气呼呼地把碗盘刷得叮当叮当直响。
“别把手镯碰破了。”鸭婆提醒她。
“哼!你少唬我,这个破手镯根本就是打不破也摘不掉的,我早就试过了。”
鸭婆一巴掌拍在蓝翎的后脑勺上:“你这也敢试,这个手镯可是我费尽了口舌去元老院求来的,要是没这手镯你早就没命了。”
蓝翎的后脑勺被打得生疼,但是她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她能戴着这个手镯全都是鸭婆的功劳。鸭婆知道预言蛋的信息之后,第一时间去了灵界的元老院,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大长老协商的,总之能让十位长老一起为手镯施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蓝翎抬起手腕欣赏着这个白玉手镯,虽说它克制住了她所有的灵力,但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戴着这么一个手镯还蛮漂亮的。
“别臭美了!”鸭婆说,“把刷子拿出来,把洗碗池里的东西好好刷一刷。”
“洗碗池里已经没东西了呀。”
蓝翎正奇怪呢,突然姬十四从天而降,“砰”的一下掉进了洗碗池里,溅了蓝翎一身的水。
见蓝翎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发呆,鸭婆干脆自己动手,拿起铁刷子就开始刷姬十四:“刷刷这个不听话的脏东西。”
姬十四撕心裂肺地喊叫着:“疼死了,救命啊!鸭婆,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偷偷跑出去了——”
后来蓝翎才知道,为了防止他们两个偷偷溜出去,鸭婆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设置成了通道,出口都是厨房的洗碗池。姬十四本以为跳窗溜走是最佳路线,可没想到“鸡”高一尺,“鸭”高一丈,一切都在鸭婆的计划之中。
“这个该死的老太婆,”姬十四躺在蓝翎的床上,让蓝翎往他受伤的地方贴创可贴,“竟然用铁刷子刷我,我一共才几根毛啊,差点儿全都让她给刷掉了。”
“你跳窗户出去想干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锻炼你的腿部肌肉。”蓝翎问。
“如果我说我真的是为了锻炼腿部肌肉,你信吗?”姬十四一脸天真。
“你觉不觉得这些创可贴和平常用的有点儿不一样?”蓝翎一脸天真,“因为我在每一片上面都贴了强力胶。”
“啊?你想干什么?”姬十四想爬起来,却被蓝翎牢牢地按在了床上。
“你不是问我信还是不信吗?我现在回答你。”蓝翎“啪”地一下揭开了一片创可贴。
“哎呀!”姬十四疼得大叫。
蓝翎作势又去扯另一片创可贴:“那些蚂蚱不是白给你抓的,这些创可贴也不是白给你贴的。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
“你好毒啊!那就和你说了吧!其实我是想溜出去找……找雨霏霏请教问题,因为快考试了……哎呀——”伴随着姬十四的又一声尖叫,又一片创可贴完成任务。
“我真的是去找雨霏霏,因为……因为……”姬十四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因为我感觉自己有点儿喜欢她!”
蓝翎一愣,似乎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姬十四已经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2
蓝翎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答案让她非常不爽:“为什么又是雨霏霏?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雨霏霏?她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大家还是那么喜欢她……”
蓝翎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想着雨霏霏的各种缺点,但是收获不多。她也在想,如果姬十四给出的答案是雨点点,那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生气吗?她又在想,凭什么自己要纠结于这些问题,姬十四喜欢谁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蓝翎决定当面告诉姬十四,第一,他的品位非常差,第二,他喜欢谁都和自己没关系。姬十四的房门被锁了,蓝翎怎么敲都敲不开,这个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也闹起脾气来了?还是说他把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公开之后没脸见人了?蓝翎没有姬十四的本事,可以用一根羽毛把门打开,但是方式不重要,结果才是重要的,她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房间里没有人,连根鸡毛都没有。窗户是关着的,姬十四已经掉进了洗碗池一次,不会再掉第二次。姬十四不会瞬间转移法,所以他不可能随便消失,除非有人用瞬间转移法带走了他。
哎呀!姬十四不会是被绑架了吧?蓝翎正想去找鸭婆,突然发现姬十四的床上放着一本书,只见书皮上写着“简易通道制作说明”。
姬十四为什么会看这种书呢?蓝翎往床上一坐,想把书拿起来翻开看一下,可没想到身子底下一空,整个人就摔了进去。那感觉和雨霏霏上次带着她穿过通道的感觉一样,只不过那次穿到跆拳道教室的时候是屁股着地,而这次是脑袋着地。
不过幸亏下面有姬十四垫底,否则在没有法术的情况下,蓝翎真有可能把脖子摔断。
姬十四的反应还真够快,在腰部受到重创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在第一时间捂住蓝翎的嘴巴。
因为无法发出声音,所以蓝翎只能用飞快眨动眼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复杂而愤怒的心情。
这个通道的出口竟然是浴室里的浴缸。蓝翎狠狠地瞪着姬十四,这小子简直太龌龊了,躲在人家浴室里到底想干什么?
姬十四凭着他和蓝翎之间的默契当然能猜到蓝翎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忙凑到蓝翎耳朵边小声说道:“失误,失误,那本《简易通道制作说明》一定是盗版的,所以出口才会有偏差。”
蓝翎突然发现这间浴室里挂着一张芭比老师的照片,看来这应该是芭比老师的家,她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哦——那也就是说,如果不出偏差的话,出口应该是雨霏霏家的浴室呗?”
姬十四翻了个白眼:“能不闹吗?我只是来找芭比老师练圣诞歌的,本来想在圣诞节上给你一个惊喜,可你偏逼我说出来。”
蓝翎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哦,那‘喜欢雨霏霏’什么的都是骗我的了?”
姬十四又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蓝翎,你怎么这么笨,这种鬼话你也信。
虽然圣诞节上的惊喜没有了,但不知为什么,蓝翎心里还是很高兴。不过有一点她很担心,如果他们俩就这么从芭比老师的浴室走出去,芭比老师会不会吓得尖叫一声?光是一声就足以把他们的耳朵震聋,谁让芭比老师的身体里有苏格兰海妖的血统呢!虽然芭比老师平时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但是上一次星夜姬大闹校园的时候,蓝翎他们已经知道了芭比老师的另一重身份。
3
“我们先原路返回吧!等你买到正版书的时候再来。”蓝翎小声提醒姬十四。
姬十四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蓝翎:“我得参照着那本盗版书,才能返回去,可是那本书……”
“落在你床上了,你这个笨蛋!”蓝翎一巴掌打在姬十四的脑袋上。
“哎呀!”姬十四疼得叫了出来。
“谁?”这下可坏了,芭比老师听见动静了。
蓝翎正担心一会儿要怎么和芭比老师解释时,姬十四却突然指着地面:“是海水,好多海水,蓝翎,怎么办?水位越来越高了。”
可是在蓝翎看来,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哪里有什么水啊!姬十四却一脸紧张地做着游水的动作,看来他说得不假,他真的看到海水了。
“蓝翎,快游起来,你想被淹死吗?”
“小姬,没有水,没有水。你是不是中了幻术?”蓝翎大声地提醒姬十四,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芭比老师了。
但凡中了幻术的人,越相信它真实,它就越真实,所以被根本就不存在的水淹死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一旦相信它是假的,它立刻就会被破解。姬十四相信的是蓝翎,不仅因为蓝翎着防御手镯,可以分辨出真假,还因为他信任蓝翎,蓝翎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姬十四眼前的海水消失了,门外却传来一阵阵歌声。伴随着那歌声,浴室的玻璃门上晃动着一条硕大的人鱼尾巴。
虽然芭比老师选择了在人类世界生活,但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始终是她内心的渴望。恢复自己的本体,畅游在浩瀚的海洋里,还有什么比这更自由,更快乐呢?所以在大海的幻术里,芭比老师迷失了人类的本性。
“咔嚓”一声,镶嵌在墙上的一面水晶镜子被歌声震裂了,映出了十几个捂住耳朵的姬十四。他痛苦地蜷缩着,几乎站不起来了。蓝翎却因为防御手镯的关系,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不适。
“小姬,你怎么样?”蓝翎帮姬十四捂耳朵,但是这样做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姬十四的嘴唇抖动着,似乎在和蓝翎说着什么,但是蓝翎的耳边全是芭比老师的歌声,其他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4
“啪!”“啪!”“啪!”屋里的电灯相继爆裂,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啊——”只听得芭比老师一声尖叫,她的歌声停止了。
蓝翎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开门就冲了出去。
透过外面的月光,她看到阳台上掠过一个黑影。
“别跑!”蓝翎飞身上前,对着那黑影直扑过去。
蓝翎幻想自己能一个反手摔把对方摔在地上,然后用膝盖顶住对方的喉咙,清清楚楚地告诉他:“灵界女神捕在此,休得猖狂!”
但是幻想和现实之间总是喜欢戏剧性地反转一下,被摔倒在地的不是对方,而是蓝翎。
就在蓝翎准备再次追上去时,却又闪出一个人影来。这个人影迅速冲到蓝翎面前,蓝翎看清了他的面容,是墨羽。幸好墨羽并没有把蓝翎当成逃跑者而用膝盖顶住她的喉咙,否则蓝翎一定会亲自挖条人工河把自己淹死。
除了脖子受了一点儿轻伤,心爱的发卡被偷了之外,芭比老师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她实在搞不明白,那个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抢走她头上的发卡。不管那个贼是什么身份,都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能制造出如此逼真的幻术不说,竟然还能在芭比老师放声高歌的时候下手。
墨羽没有交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芭比老师家,竟然也没有问蓝翎和姬十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没有给芭比老师录口供。
蓝翎可不会像墨羽那样,只是干坐在沙发上思考,她觉得在思考之前起码应该先找找线索,守着线索思考那才像那么回事啊!
经过蓝翎的一阵地毯式搜查,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一根金色的长头发。
她把头发捡起来端详着。
“你找了大半天,只找到了芭比老师的一根头发吗?”姬十四问。
蓝翎像名专业的捕快似的,把那根头发对着姬十四刚刚换好的灯管左照右照,用专业的动作和专业的气质向姬十四证明什么样的捕快才是专业的。
“判断一根头发不能仅靠颜色,还要看它的韧度、弯度、长度、粗度,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根头发绝对不是芭比老师的,它百分之九十……”
墨羽从蓝翎手里拿过那根头发,小心地放在了一个透明的口袋里。
墨羽的动作坚定了蓝翎的判断:“百分之百是刚才那个家伙留下来的,小姬,不信你等着瞧。而且……”
蓝翎故意深吸一口气:“这个家伙就是夜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