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萌动之森①:雪地精灵伶鼬
22511300000009

第9章 千钧一发的救赎

<1>

滑雪场宿舍暖气出现“故障”,晚班员工苦不堪言,纷纷来到传达室抱怨。有人甚至打电话向同事诉苦:“大清早就没暖气了,冷得连觉都睡不着。这不,维修人员刚赶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四位身穿工作服的“维修人员”严阵以待,方大爷满脸纠结地指向其中两位。

“怎么看都像童工,太没说服力了,你们就在传达室里等着吧!”

莫洪凯和杜晓洁感受到深深的恶意,个子矮又怎样?浓缩就是精华懂不懂啊!他们很有骨气地拒绝了方大爷,两人坐在室外花坛边,细说身高那回事儿。

尽管确定了合适人选,方大爷仍有些担心:“这计划行得通吗?万一被识破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将来破了案,您就是头号功臣。”莫莉再三安慰道,“放心,就算我们失败了,也不会给您惹麻烦。”

眼看方大爷还在犹豫,林聪爽快地承诺:“您愿意的话,下个月就去管理别墅区吧!”

管理别墅区轻松自在,谁不乐意啊!方大爷立即眉头舒展:“来,我给你们带路。”

莫莉和林聪表示需要逐一检查,方大爷顺理成章打开早班员工的房门。当然,梁天伟就是早班员工之一。

梁天伟的房间在二楼,单人宿舍结构简单,一目了然,看上去和别人无异,连个可疑的物品都没有。

莫莉翻过衣橱和书柜:“如果他真是偷猎者,也不可能把工具放在这儿吧!”

“至少会有些蛛丝马迹。”林聪看向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他和什么人联系,一看就知道了。”

“电脑都会设置密码,哪有这么容易?再说,你这样做是侵犯别人隐私。”

“我们已经在侵犯隐私了,你是同伙好吗?”林聪打开笔记本电脑,意外发现梁天伟没有设置密码。电脑里除了与工作相关的内容,并没有其他信息。

“奇怪,邮箱也是空的。”林聪不服气,发挥所有技能找到常用联系人,“殷婷?她又是谁?”

莫莉为他解释:“殷婷姐姐是防护站的医务人员,梁教练追求过她。”

“原来如此,看来这儿不会有什么发现了。”林聪随手打开书桌抽屉,“咦,这串钥匙好特别!”

“这是老式的U形铁锁钥匙,泊阳岭有些人家还在用。”莫莉看着三把相同的钥匙,“是备用的吧,估计是家里老房子的钥匙。”

走廊传来员工的抱怨声,莫莉催促林聪关上电脑:“我们该出去了,时间太久会被怀疑的。”

林聪正在关机,莫莉听到手机短信铃声,打开来一看是莫洪凯发来的。

“你们找到证据了吗?现在在哪儿啊?快出来吧,梁天伟回来了!”

“直接说重点不就好了,打那么多字浪费时间。”莫莉跑到玄关,刚打开门就听到梁天伟的脚步声,他已经走到楼梯转角,现在出去一定会撞个正着。

走正门是行不通了,莫莉挂上手机,冲向窗台打开窗户,目测地面距离有两三米,地上积雪很厚,她穿得又像熊一样,跳下去应该没事吧!

林聪不慌不忙地收起自己的手机,提醒她:“你见过哪个维修人员跳窗逃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可是,梁教练认识我们……”弄清事实之前,莫莉不想和梁天伟反目。

“静观其变!”林聪将莫莉拉下来,从容地注视着房门。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莫莉感觉发根都竖起来了。梁天伟不是在上班吗?他怎么会中途回来?对了,有人给同事打电话说起这件事,他恐怕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吧!

暖气出故障是常有的事,梁天伟何必要请假回来呢?难道,他真与偷猎有关,才会这么小心翼翼?

莫莉直到现在也不能确定,梁天伟是不是戴黑色皮手套的人,因为她唯一的记忆就是浓烈的血腥味。既然这场对峙在所难免,不如就大胆面对吧!众目睽睽之下,谅他也不敢乱来!

莫莉反复给自己打气,没发觉门外又恢复平静,直到莫洪凯又给她发来短信。

“给你说个好玩的事儿呗!我和晓洁趴在花坛后面,刚站起来梁教练又出来了。幸亏他走得急,没看见我们。”

莫莉不可思议地看向林聪,他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起爬上窗台的时候,林聪好像给谁打了电话:“梁教练走了,是你安排的吗?”

林聪不以为然地耸起肩膀:“我当然要给自己留好退路。别担心,滑雪道出了点儿小意外,他至少要半小时才能回来。”

难怪林聪这么沉得住气!作为搭档,他还是挺靠谱的嘛!

暖气恢复正常,员工们以为是“维修人员”的功劳。其实谁也不知道,林聪只是重新打开了供暖阀门。

回来的路上,林聪懊恼忘了拿老式U形铁锁的钥匙。众人为了该不该拿钥匙展开辩论,不知不觉就到了莫莉家。

莫莉征得家人同意,邀请林聪一起过年,这原本是件好事,不料又引发争执。

“林聪,你爸妈在纽约回不来,开学之前,我们就在你家陪你好吗?”莫莉的提议得到莫洪凯和杜晓洁一致认同。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纽约?”林聪想起他和爸爸在森林视频通话,“哦,你偷听我讲电话?”

莫莉匆忙解释:“对不起!我无意中听到的……”

林聪介意的并不是这件事,他冷笑了声:“你想陪我还是监视我?”

“聪哥,你咋这么说我姐!”莫洪凯忍不住打抱不平,杜晓洁也连声附和。

“我说错了吗?”林聪收起笑意,漠然看向莫莉,“你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阻止我找猎豹报仇!我说过,不要多管闲事!”

林聪钻进车厢,莫洪凯拍着车门说:“就算我姐真这么想,她也是为你好啊!”

直到越野车开走,林聪也没做任何回应。杜晓洁自顾自地嘀咕:“他去打猎豹,就等于是偷猎者了,难道我们要从搭档变成对手?”

莫莉比谁都清楚,如果林聪不肯放弃捕杀猎豹,他们就不可能再做朋友。

<2>

猎豹扰民事件引起防护站的重视,开始制订驱赶计划。所谓驱赶,是以不伤害动物为前提,将它们转移到远离人类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莫莉像往常一样给爸妈送饭,但她发现办公室空荡荡的,防护员们都不知去向。她正在纳闷,殷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焦急地问:“他们已经出发了?”

“出发?有什么紧急情况吗?”莫莉茫然地摇头,“我来的时候,就没见着人。”

“母豹的巢穴确定在木屋附近,必须尽快驱赶。”殷婷顾不得跟她多说,“防护员们忘了拿动物麻醉剂,我这就给他们送去。”

驱赶大型动物的时候,麻醉枪是必不可少的工具,既能避免人员受伤,也能保障动物的安全。

“殷婷姐姐,我替你去吧!”莫莉放下饭盒,拿走她手上的几支麻醉剂,“大家都不在,万一有受伤的动物,谁帮它们包扎呢?”

殷婷有些犹豫:“可是,你爸妈不许你去森林啊!”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莫莉经过殷婷身边,想起梁天伟经常给她发邮件,“对了,梁教练最近还来找你吗?”

“梁教练……”殷婷愣了下,尴尬地笑起来,“上次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们早就不来往了。”

“嗯,那就好!”莫莉奔进森林深处,殷婷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转身走向医务室。

林中木屋一如往昔,白雪和元宝却不知踪影,母豹就在附近,它们离开也是情理之中。莫莉看到树林中防护员的身影,她没有时间伤感,赶紧过去送麻醉剂。

“莉莉,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莫莉妈妈准备好麻醉枪,无奈地叹道,“好吧!你跟着我,不要随意走动。”

“遵命!”能够亲眼看看驱赶猎豹的场景,莫莉已经满足了。

莫莉妈妈举起麻醉枪瞄向荆棘丛,在积雪和藤条的掩映中有一处不起眼的巢穴,原来母豹和它的幼崽就生活在这里。

防护员们形成包围圈,缓缓地向巢穴靠拢,莫莉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便拿起了妈妈的望远镜。

莫莉看到微微颤动的藤条,原来是两只幼豹在咬着玩呢!远看它们就像肥胖的家猫,环形豹纹均匀地分布全身,碧绿色的眼睛周围是金色的绒毛,圆脸、大耳朵看上去很可爱。

一双琥珀色的豹眼突然出现在镜头里,莫莉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看下去。母豹没有发现周围的异样,俯下身来深情地舔吻它的幼崽。两只幼豹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着母亲的关爱。

这时,有位防护员踩断了雪地上的枯枝,“咔嚓”的刺耳声响引起母豹的警觉。它瞪着豹眼东张西望,看到防护员的身影,怒吼一声蹿跳起来,又迅速退回巢穴。这是猎豹威慑对方的招数,如果对方不识相,它会毫不犹豫挥出锋利的豹爪。

但为了保护幼崽,母豹不敢离开太远,它在巢穴附近来回踱步,嘴里发出不安的低吼。

“妈妈,什么时候开麻醉枪?”莫莉担心防护员会受伤,妈妈却只是轻轻摇头。

防护员们耐心等待时机,莫莉隐约明白,母豹不会主动发起攻击。最近几天,莫莉看了不少关于猎豹的记载。猎豹通常是夫妻共同抚养幼崽,公豹外出寻找食物,母豹负责幼崽的安全。因为在其他大型动物眼中,幼豹也是可口的美味。

眼前这只母豹独自抚育幼崽,它缺乏安全感,便在靠近山脚的地方生活。

“你看,母豹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莫莉妈妈放下麻醉枪,“切记不要挑衅动物,更不要激怒它们。”

猎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是濒临绝种的野生动物。驱赶猎豹不仅是要母豹离开,还要引导它们发现新环境,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防护员不会开麻醉枪。

形势稍微缓和,其他防护员也陆续出现,母豹来回张望寻找退路。长久生活在森林里,动物们早已学会审时度势。它们有预知危险的能力,在被包围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自保而不是进攻。

防护员们组成V字包围圈,母豹叼住两只幼崽颈背的皮毛,调头朝没人的方向奔跑。防护员们迅速移动,沿着事先预定的线路,将它赶到雁谷崖。

雁谷崖山势险峻杳无人烟,周围的灌木丛形成天然屏障,既能保障猎豹母子的安全,也能杜绝游客的好奇心。更难得的是,这儿有天然形成的石洞,最适合做豹窝。

防护员们经过几天巡视,为母豹找到适合安家的地方,接下来就看它领不领情了!

母豹被众人逼至洞口,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低吼,双方僵持了几分钟,防护员们慢慢后退,用行动告诉母豹他们没有恶意。

为避免母豹突然袭击,莫莉妈妈再次用麻醉枪瞄准它,莫莉的双手攥住衣领,心里不断默念:进去呀!快进去呀!

终于,母豹放下两只幼豹,它们体会不到母亲的危机感,互相追逐着跑进山洞,发出欢快的尖叫。

防护员们退出数百米,母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它在洞口张望,时不时发出焦躁的吼叫。猎豹原先的巢穴已被捣毁,如果它能体会防护员的良苦用心,就带着幼豹在这个山洞里安静地生活吧!

莫莉最后一次回头看去,母豹和两只幼豹正在洞口嬉戏,遮住阳光的云雾被风儿吹散,太阳洒下明媚的暖意。

<3>

防护员为猎豹母子找到安全的住所,也了却了莫莉的一桩心事。如果林聪找不到猎豹,他就能放下复仇的念头吧!

林聪邀请大家去别墅玩,莫莉以为他想打听猎豹的事,见面以后才知道,他还在纠结储物柜里的行李包。

“我想提取包上的指纹,你们觉得可行吗?”林聪为了抓捕偷猎者费尽心思,莫莉觉得自己想多了。

莫洪凯连忙附和:“有啥不行的,你给方大爷打个电话,我这就帮你拿来。”

“那就麻烦你了,哦,我手机在书房里。”莫洪凯跟在林聪屁股后面,赞叹他家书房好像图书馆。

莫莉想叮嘱莫洪凯不要乱碰别人东西,却见杜晓洁满腹心事的样子,她迟疑地开口问:“莉莉,你也认为梁教练是偷猎者吗?”

“说实话,我还不能确定。”莫莉心有疑虑,但她掌握的证据太少。

杜晓洁咬着唇,打开随身带来的背包,取出精致的表盒:“我们做自助冰雕那天,梁教练送给我梦寐以求的手表。”

“他为什么送你手表?难道是……”莫莉的推测得到了杜晓洁的证实:“没错,森林发生火灾那天,我看到了梁教练。”

滑雪场有两名游客受困在火灾现场,梁天伟施以援手是义举,他没必要收买杜晓洁。除非,他去森林另有企图。

杜晓洁继续说道:“火灾发生之前,我就看到他了,他不可能事先知道游客遇险。莉莉,其实我也怀疑他,又怕说出实情你会瞧不起我。”

“现在说出来也不晚,我们一起寻找偷猎证据吧!”在莫莉的鼓励下,杜晓洁轻轻点头:“好,不过我要先把手表还给他。”

“我去宿舍了哈!”莫洪凯兴冲冲地走向玄关,莫莉想起奶奶的叮嘱,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等等,我陪你。”

姐弟俩边聊边走,在分岔路口往宿舍方向拐去,迎面而来的人当场叫住他们。

莫莉抬头一看是梁天伟,不由脱口而出:“梁教练,你不上班吗?”

“今儿个休息,我打算去镇上买些年货。”梁天伟连来回打量莫莉和莫宏凯,“你们这是去哪儿呢?”

莫莉心头一惊,如果她照实说,梁天伟就会追问她去宿舍做什么。引起怀疑的话,他们就更难抓住梁天伟的把柄了!但这条路只通宿舍,她根本无法辩解。怎么办呢?难道就在这儿摊牌吗?

“我们去坐狗拉雪橇,不是说春节前半价吗?”莫洪凯装得煞有其事,他说谎从来不脸红。

“你们走错方向了。”梁天伟指向对面,“看哪,好多阿拉斯加犬在拉雪橇。”

“哇,训练得太好了吧,连叫都不叫。”莫洪凯偷偷掐莫莉的胳膊,拉着她往回走。

“靠近些就能听清楚叫声了。”梁天伟送他们到路口,挥手告别,“玩得开心哦,再见!”

莫莉手心里全是冷汗,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去,梁天伟早已不见踪影。

“幸亏你聪明,我差点儿就露馅了。”莫莉的夸奖让莫洪凯得意忘形,他指指自己的脑袋说:“其实我是低调的天才,刚才聪哥质疑我不知道猎豹的下落,我立刻就说出它们在雁谷崖,嘿,他一定很佩服我……”

“蠢货,谁叫你告诉他了!”莫莉怒视莫洪凯一眼,转身朝别墅区跑去。

“不去宿舍了吗?”莫洪凯莫名其妙地嘀咕道,“刚夸我聪明,又骂我蠢货,还能不能一起玩啦!”

莫莉心急如焚地赶回林聪家,客厅里只有杜晓洁一个人。

“林聪在哪儿?”听到她的询问,杜晓洁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他刚出去呀!”

难道林聪真去雁谷崖了?莫莉继续追问:“他出门时带了哪些东西?”

杜晓洁困惑地摇头:“林聪什么也没带啊!莉莉,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小凯呢?究竟出啥事儿了?”

“没……没什么……”如果她说林聪去找猎豹复仇,林聪会不会被当成偷猎者呢?

前几天,防护员不分昼夜在母豹巢穴周围巡视,林聪根本无法靠近。如今,猎豹母子迁移至雁谷崖,他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晓洁,我要出去一趟,你送小凯回家吧,拜托了!”如果林聪还没走远,或许她能追得上。

杜晓洁如堕五里雾,她不清楚莫莉和林聪有什么秘密?难道已经找到偷猎者了,是不是梁天伟呢?苦思冥想之时,莫洪凯扛着行李包走进来,伸长脖子向书房喊道:“聪哥,我们去哪儿提取指纹呢?”

“别喊了,他不在。”杜晓洁接过行李包放在玄关,“林聪和你姐都出门了,可能有什么新发现吧!”

“怎么不叫上我们?”莫洪凯耷拉着肩膀,撇撇嘴说,“聪哥我管不了,但莫莉抛下我就走了,有她这样做姐姐的吗?”

“走吧!我们回家。”杜晓洁和莫洪凯来到停车场,等待开往泊阳村的客车。他们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背影,走近些看,果然是梁天伟。

莫洪凯想起他要去泊阳镇买年货,连忙拉着杜晓洁躲进路边超市:“我刚说过去玩雪橇,梁教练看见我就知道我撒谎了,我们等下一班车吧!”

杜晓洁想尽快把手表还给梁天伟,但又不能丢下莫洪凯一个人。这时,梁天伟突然离开站台,转身朝森林的方向走去。

“他不是在等车吗?”莫洪凯想不通,怎么车还没开,梁天伟却往回走了?

“也许他只想确认有没有被跟踪。”杜晓洁用围巾将脸围得严严实实,“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开玩笑呢!现成的功劳哪能让给你?”莫洪凯模仿她的打扮,两人走出超市,远远地跟在梁天伟身后。

他们走得很慢,等梁天伟步入深林,就彻底跟丢了。杜晓洁和莫洪凯望着空旷的森林,开始互相抱怨。

“都怪你,没胆量还要来跟踪,我一个人早追上了。”杜晓洁坐在雪地上,背靠着树桩休息。

“还好意思说呢?你自己敢来森林吗?”莫洪凯坐在她身边,随手指向不远处的青灰色平房,“这是做什么的?我在泊阳村也见过类似的房子。”

“十几年前的仓库,基本废弃不用了,现在留作村民储放柴火。”杜晓洁仰望森林叹了口气,“追下去也未必有发现,我们回去吧!”

“嗯,我也走不动了。”他们都不熟悉森林,谁敢不管不顾地上山呢!

杜晓洁扶着树站起来,看见莫洪凯目瞪口呆地盯着前方。听到仓库开门的声音,杜晓洁扭头看去,换了身棉大衣的梁天伟背着一米多高的登山包,脚踩长及膝盖的胶靴,锁上门往山上走去。

“包里鼓鼓囊囊装了什么?”莫洪凯轻声嘀咕,“梁教练确实有问题啊,嘴上说去泊阳镇,结果却在森林。”

“我想进去看看。”杜晓洁指向仓库,“只要能找到偷猎的工具,就能去防护站举报他了。”

梁天伟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深处,他们蹑手蹑脚走向仓库,隔着密封的窗户,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糟糕,我们留下脚印了。”莫洪凯在雪地上来回跑动,“干脆搞得乱七八糟,让他猜不出有多少人。”

“先别管那些了。”杜晓洁看着门上那把老式U形铁锁,“莫莉说过梁教练的宿舍里有这种锁的钥匙,原来是仓库的啊!”

莫洪凯也有印象:“我记得我姐说过,有几把备用钥匙放在书桌抽屉里。晓洁,你等着,我去宿舍拿钥匙,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我,我跟你一起去……”杜晓洁可不想独自待在这儿,等梁天伟回来,她该如何解释?

“你该不会是害怕吧!”莫洪凯故作轻松,“要不你去宿舍我留下,我还懒得跑腿呢,就怕人家方大爷不理你!”

杜晓洁努力回想妈妈受伤的惨状,总算狠下心来:“我才不怕呢!如果梁天伟是偷猎者,我就把他打成猪头。”

话虽如此,莫洪凯前脚刚走,杜晓洁就躲进了仓库后面的灌木丛。

<4>

莫莉一路追到木屋,发现大门紧锁,拍了几下也没人回应。她推开木门下方的活动门,看到屋里有湿漉漉的鞋印,心想林聪应该来过了。

望着雁谷崖的方向,莫莉心里七上八下,杜晓洁说林聪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但木屋是他的秘密基地,十字弩等捕猎工具可能就藏在这儿。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莫莉不敢想象林聪遇见母豹的情景,林聪被仇恨冲昏头脑,而哺乳期的母豹异常凶狠,这场较量注定充满血腥!

“咿呀……”白雪从活动门里跑出来,沿着莫莉的手臂爬上她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来回晃动。元宝慢腾腾走到莫莉脚边,翘起后爪挠耳朵。

“白雪,元宝?”莫莉欣喜若狂,双手捧起元宝查看它愈合的伤口,“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雪来回舔舐她的耳垂,丝丝暖流渗入心底,莫莉的眼眶逐渐湿润:“我好多天没来了,你们还想着我呢?乖,好好照顾自己啊,我还有个地方要去,待会儿回来陪你们好吗?”

元宝放开莫莉,一溜烟钻进木屋。白雪眼巴巴地望着莫莉,轻声叫着。

莫莉以为它饿了,不好意思地拍拍口袋:“对不起,我没给你带吃的。不过明天我会再来的哦。好了,你也进去吧!”

“咿呀呀……”白雪冲莫莉的背影尖叫,元宝听到动静回到它身边。

森林深处回荡着恐怖的吼声,两只伶鼬不约而同站立起来。

雁谷崖寒风萧瑟,深不可测的山洞被藤条覆盖,根茎盘生在岩石的缝隙中,远远看去像张牙舞爪的魅影。

山坡崎岖不平,分布着形态各异的岩石,蒙着厚重的冰雪,如同一座座雪雕。林聪躲在岩石后面,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洞口,连身后有人也没发觉。

莫莉趁其不备拍拍他的肩膀,林聪浑身一颤,僵硬地回头看去,紧皱的眉心瞬间舒展:“是你啊……”

“如果是猎豹,你早就没命了。”莫莉躲在他身旁,时不时看向洞口,“你知道吗?狮虎豹擅长袭击猎物的脖颈,猎物咽气之前,能清楚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林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你就不能聊点儿别的?”

“杀死猎豹,Lucky能活着回来吗?”莫莉看他不为所动,不禁提高语调,“你怎么能肯定这个母豹就是当年的猎豹?为了复仇,你就可以滥杀无辜?”

林聪却不以为然:“猎豹是濒临灭绝的动物,泊阳森林里不超过十只。三年前,那只猎豹出现在木屋附近,现在回来产崽,我相信不是巧合。”

“你应该知道,捕杀猎豹是犯法的。”莫莉沉默片刻,说,“我希望你做我的搭档,而不是对手。”

“抱歉,我不会为了别人勉强自己。”林聪拿起背包走向山洞,完全不顾莫莉的感受。

“我想给你一次机会,没告诉任何人你在这儿。林聪,别再往前走了,我不会让你伤害它们……”

林聪甩下背包,愤怒地瞪着莫莉:“你好烦啊!别管我行不行?你叫防护员来抓我啊!”

“你真是不识好歹……”莫莉看到山洞里的豹影,示意林聪不要说话。林聪冷哼了声,拉开十字弩瞄准洞口。

两只幼豹跑出山洞,咬着对方的尾巴转圈圈,莫莉和林聪屏息凝神,唯恐惊扰到山洞里的母豹。

静待几分钟,母豹一直没有现身。按理说它不会让幼崽离开自己的视线,但猎豹的听觉异常发达,也许幼豹的活动范围仍在它的掌控之中。

林聪不敢放松警惕,身体太过紧绷,握着十字弩的双手开始颤抖。看他目前的状态,如何脱身都是个头痛的问题,更不用说和母豹较量了。

母豹不敢对抗经验丰富的防护员们,但面对势单力薄的少年,它绝不会手下留情。莫莉苦思对策之时,视线落进林聪的背包,里面有常见的麻绳,还有打火机和备用弓箭。

“扑通……哗啦啦……”

突如其来的声响扰乱莫莉的思绪,她抬头看去,有只幼豹发现了荆棘丛里的麻绳,摇头晃脑衔咬拉扯,突然脑袋一歪,整个身体被拖进去。

绳套陷阱借助于弹力,麻绳两端分别系于树干,麻绳中间套上猎网,动物踩进猎网越用力挣扎,猎网就会越收越紧,让动物难以逃脱。

“嗷呜……”陷入猎网的幼豹发出惨叫,另一只幼豹受到惊吓跑回山洞。莫莉看不清荆棘丛里的情形,听到哀号于心不忍,想去帮它又怕母豹出现。

“原来你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亏她还替林聪担心来着,“捕获幼豹要挟母豹,你就有机会动手。如果母豹陷入猎网,两只幼豹对你也构不成威胁。”

“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林聪缓缓放下十字弩,眉头依然紧锁,“可惜不是我想出来的。”

“够了,我不要听你辩解!”另一只幼豹在山洞进进出出,等了好久也不见母豹现身,看来母豹外出觅食,还不知道幼崽遇险。

猎网中的幼豹不停号叫,莫莉咬紧牙关冲出去,拨开荆棘寻找它的下落。幼豹竭尽全力想要挣脱网套,但麻绳混合铁丝编成的网套坚韧无比,即使是成年猎豹也未必能逃脱。只有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将猎网拖出荆棘,才有办法救出幼豹。

莫莉好不容易解开一端的绳扣,只见林聪举着十字弩走过来,嘴角扬起狰狞的笑意:“我忽然想到,杀死母豹的幼崽才是对它最狠的报复。”

“你想都别想!”莫莉伸开双臂挡住身后的幼豹,“我不会让你胡作非为,你有本事就来射我!”

“别以为我不敢!”林聪眼神冷漠,看上去像陌生人一样。他将十字弩瞄准莫莉,莫莉咬着唇闭上双眼,紧接着听到弓箭划过耳畔的嗡鸣。

莫莉以为林聪射中猎豹,回头看去,原来是另一端绳扣也断开了。林聪从背后的箭囊又抽出一支箭:“刚才只是热身活动,现在开始才要动真格的。”

幼豹拖着身上的猎网连连后退,犹如笼中困兽发出绝望的吼叫。林聪步步逼近,回忆汹涌而来,他的双眼逐渐泛红:“Lucky死前也这样哀求过,你的母亲为什么不肯放过它?Lucky是我唯一的朋友,那无数个孤单寂寞的夜晚,只有它陪着我……”

林聪哽咽失声,悲愤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要杀光你们为Lucky报仇,去死吧!”

“你杀了它们你也不会解脱……”莫莉用力拉住他的手,“你会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让开!”林聪甩开莫莉,她踉跄地跌坐在雪地上。幼豹受到刺激,连滚带爬冲出荆棘,发疯似的向悬崖奔去。

林聪紧追不舍,将幼豹逼向山崖,石块纷纷滚落谷底,传来悠远空洞的回音。无论是射杀还是坠崖,幼豹都难逃一劫。

等这一切结束,心里的怒火就能平息了吧!但为什么看到幼豹胆怯的样子,他会不由自主想起Lucky?杀死毫无攻击性的幼豹,他真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林聪甩甩头,这也许是他报仇的唯一机会,绝对不能心软。苦苦等待三年,不就是为了让母豹尝到失去挚爱的痛苦吗!

“呜呜……”幼豹发出恐惧的呜咽,林聪扬起十字弩,心中纠结不已。未等他做出决定,脚下的石头一松,弓箭就这么射了出去。

<5>

莫莉赶来看到这一幕,顿觉头晕目眩,她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林聪成为偷猎者!

弓箭刺穿网套,幼豹惊慌失措坠下山崖,莫莉反射性地扑过去搭救,又被林聪抢先一步。

“危险,你别过来。”林聪趴在雪地上,双手攀着山崖,像是要往下看。

莫莉望着灰色的天空,一颗心逐渐下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幼豹遇难,她也脱不了干系,她和林聪谁也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呜呜……呜呜……”呜咽声近在咫尺,紧接着是网套摩擦岩壁的声音,莫莉回头一看,林聪吃力地拉着绳索,而网套里的幼豹安然无恙。

原来弓箭射进岩壁中的藤条,固定住网套,救了幼豹一命。莫莉连忙帮林聪把幼豹拉上来。

“它当时太紧张,我没办法靠近,幸好射得够准。”林聪解不开密实的网套,只能拖着幼豹往回走,“先去找我的背包,里面有些工具。”

莫莉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仍是诚心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林聪苦笑:“射向它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Lucky,这才转换方向射中网套。不过,幼豹没死,我反而松了口气。”

“其实你并不想伤害它,对吗?”莫莉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事已至此,林聪不愿意再逃避:“我想,我更痛恨自己的懦弱,才会迁怒于猎豹吧!”

莫莉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我知道你会挖陷阱,没想到你连猎网都会做,那种八字渔人结很难解开……”

“八字渔人结?你是说系在树上的绳扣?”林聪停下脚步,直视莫莉的双眼,“那不是我做的,千真万确。”

如果不是林聪,那会是谁呢?猎豹母子迁移至雁谷崖不过几天,这么快就被偷猎者盯上了吗?

“我们快下山吧!”莫莉想去防护站提供偷猎线索,但在此之前,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母豹。

林聪用钳子绞断铁丝,幼豹钻出网套奔进山洞,莫莉还在纳闷另一只幼豹去哪儿了,背后陡然响起浑厚的怒吼。

莫莉从未近距离看过猎豹,流线型的躯体肌肉匀称,一看就正值壮年。那双琥珀豹眼似能看穿人心,银白色的唇须因愤怒而颤动,细长的豹尾也充满杀气,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母豹看到幼崽在猎网中挣扎,它不懂林聪为何拆除猎网,固执地认为他是危险的人类。猎豹在大自然食物链中排位较高,但它既要应付更凶猛的狮虎,还要面对偷猎者的捕杀,长此以往,猎豹的数量急剧下降。

幼崽成年之前,面临种种严峻的考验,为了保护它们,母豹不惜付出生命。

“嗷呜……”母豹眼中流露出杀意,它迈开矫健的四肢,缓缓走向莫莉和林聪。

林聪浑身直冒冷汗,回想起三年前那场恶战,他似乎又闻到猎豹嘴里的血腥味。猎豹的跳跃能力很强,全力冲刺跃距可达十米以上,而且它们的动作灵活,可谓是真正的捕猎高手。

“莫莉,我引开它,你快点儿逃吧!”他是不自量力,但至少有承担责任的勇气。

莫莉当即否决了他的提议:“猎豹最爱追捕落单的动物,我们联手还能起到震慑作用,分开就更不是对手了。”

猎豹抓住他们仅需几秒钟,逃跑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同样,母豹也在忌惮人类的武器,它就像经验丰富的牧羊犬,时而往东,时而往西,逐渐将他们驱向荆棘丛。

林聪握住莫莉的手,一步步往后退:“我怎么感觉,它想把我们逼到悬崖呢?”

“也许这就是母豹的目的吧!”莫莉停下脚步,“我们不能再后退了,你打开背包,拿出麻绳和打火机。”

“你要做什么?”莫莉的脚尖在雪地上画出一个圆,林聪随即心领神会,用打火机点燃麻绳烧起火堆。动物天生怕火,有了这道防护,母豹也不敢轻举妄动。

果然,母豹发出恼羞成怒的吼叫,在原地趴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跟他们杠上了。

林聪把易燃的东西都添进去,顺便扯下身后的藤条:“看,这也能烧,足够我们等到救援。”

“我这就打电话……”莫莉悲哀地发现手机信号不足。林聪也面临同样的窘境,他回头看向悬崖:“不想被咬的话,只能跳下去吗?”

“别开玩笑了,雁谷崖高达百米,摔下去不死也得终身残疾。”莫莉明白母豹的耐心只到火堆燃尽为止,“说不定我们能遇见上山巡视的防护员,或是探险的游客。”

“没错,手机信号应该就快畅通了。”林聪和莫莉互相安慰,谁也没留意背后那双阴鸷的眼睛。

相比凶猛的猎豹,衣冠禽兽才最可怕!

梁天伟连续几天踩点,趁母豹外出觅食,他就在荆棘丛里布置绳套陷阱。按照原先的计划,不管是母豹还是幼豹落网,他都有全部抓获的胜算。活捉卖给国外偷猎集团,他能立刻买套花园洋房,就算杀掉卖豹皮,也能稳赚一笔。

他向来谨慎,每次偷猎都会精心布局,避免引人怀疑。以滑雪场教练的身份为掩护,他主动揭发其他偷猎者的罪行,既能取得防护员的信任,也能为自己除掉竞争对手。但自从遇到莫莉和林聪,他的好运仿佛就到头了。

射杀麝鹿那晚,他躲过防护员的追踪,却不小心遗漏了工具包。这原本不是致命的失误,林聪却不依不饶查遍所有教练的鞋码,他怕暴露自己,就找了罗大海做替罪羊。

说来好笑,罗大海这个爱占便宜的家伙,听说工具包里有钱,就迫不及待跑去认领。再加上事先放进他宿舍的那把猎枪,防护站认定罗大海是偷猎者。原本打算将纵火的罪名也推给他,哪承想他竟然晕血。

“嗷呜……嗷呜……”母豹已经不耐烦了,它扬起豹头,朝莫莉和林聪张开血盆大嘴。但莫莉也不示弱,将点燃的藤条扔过去,吓得母豹又往后退。

莫莉聪明勇敢,梁天伟对她也有几分欣赏,可惜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无法化解的。

现在想想,如果他舍弃价值不菲的麝香,就能避免一连串的麻烦吧!当时防护站严查偷猎,他又无法离开滑雪场,麝香不能及时脱手的话,很有可能成为罪证。但他不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暴利,决定冒险去泊阳镇兜售。

虽然中了埋伏,倒也算有惊无险。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发现了。莫莉不知好歹紧追不舍,挟持她是临时起意。哪承想莫莉还有伶鼬这个帮手,害得他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他主动接近莫莉骗取信任。几经试探,莫莉没有识破他的真实身份。然而,放火驱赶紫貂那天,杜晓洁居然看到了他的脸。

他既懊恼又气愤,故意点燃大片森林,想让她们吃些苦头。不料阴差阳错,他摇身一变成为见义勇为的英雄,杜晓洁也没有说出他的秘密。更幸运的是,杜晓洁和莫莉截然不同,她自私懦弱爱慕虚荣,一块手表就能解决问题。

林聪不知何时盯上宿舍储物箱,像水蛭一样紧缠不放。幸亏他没有填过申请表,还偷走了万能钥匙,不然,这点小事就能让他曝光。随后莫莉和林聪冒充暖气维修人员,搜查他的房间,其实,他怎么可能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宿舍?

“重要的东西?”梁天伟想起那串仓库备用钥匙,再也没心情看好戏。他希望母豹狠狠教训这两个麻烦精,又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钥匙。但愿没有,但愿……

绳套陷阱已被破坏,今天注定要空手而回。梁天伟刚要起身,忽然看见两道娇小的雪白身影,匍匐着穿过荆棘丛。

他挟持莫莉的时候,伶鼬帮助莫莉成功逃脱,真巧,又在这儿碰见了!

“咔嚓……”林聪用十字弩射断树枝,在顶端缠绕着麻绳,做成简易火把。呵,这小子终于想到办法了!与其等到火堆熄灭,不如及早离开,这样才能避免与母豹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