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习采薇摊开手心,一只孔雀尾羽造型的银色耳环映入众人的眼中,习若瑶的小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这不是南谦泽从拍卖会上拍下来,被大叔抢走又送回来的玄铁耳环吗?
一
秦九艾和梅老夫人离开后,习若瑶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之前在南谦泽家中换了衣服,没有什么称手的暗器,但是唐杳晴的暴雨梨花针一直没有离身。
她轻轻地拆开针筒,摸索着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针,小心地避开淬了毒液的针尖,将针伸入暗室的门锁里面,轻轻一转。
“咔嗒”一声,锁开了。
习若瑶喜出望外,连忙轻手轻脚地爬出了暗室。暗室外是一处书房,刚才梅老夫人和秦九艾就是在这里聊天儿的。
书房的门自然也是锁上的,习若瑶趴在书房的把手上,透过钥匙孔向外一看,有两道阴影映在地面上,想来应该是有守卫。
她从暴雨梨花针的针筒里又轻轻地拆出火药球,从门缝下面丢了出去。
“啪”的一声,火药球炸开了。
“这是什么?”
“咳咳……”
门外的两个人一阵慌乱,接着“咚咚”两声倒地,再也没了声音。
搞定!果然火药球里的麻药效果也不错嘛!
习若瑶轻轻地打开门,门外果然躺着两个壮汉,她知道,她逃走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发现,在被人包围之前,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走廊的尽头突然响起脚步声,吓得她赶紧躲到拐角处的门边。
一名身着制服的女孩提着一堆东西匆忙地走过。习若瑶突然灵光一闪,一记手刀劈晕了女孩。她费力地将女孩拖到角落里,双手合十对女孩说了句:“对不起,得罪了。”然后手忙脚乱地和女孩交换了衣服,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
换了衣服的习若瑶,成了毫不起眼的工作人员,她低着头脚步不停地下了楼来到大厅,大厅里人来人往,像是在举办什么宴会,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习若瑶本想趁乱赶紧逃出去,却没想到刚走到门边就看到任妍姝轻轻挽着南谦泽的手臂从车上下来,微笑着走进大厅。
好一对金童玉女!
任妍姝一身浅粉色的束腰长摆公主礼服,双层蕾丝轻轻包裹着她纤细的腰身,小臂至手背处是同色系的袖套,平时简单的马尾发型也变成了精致的花式盘发,额前细细一层空气刘海让她成为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而南谦泽一改往日在江湖学院时的风衣造型,换了一套亮银色的西装,配上简单的手工白色皮鞋,两个人一出场就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自动让出一条直通大厅舞台的通道,一位头发雪白,身着藏蓝色牡丹刺绣裙的老夫人已经在台上等候着他们了,她气度雍容华贵,全套的满绿翡翠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任妍姝一看到她就松开南谦泽,亲昵地叫了声“外婆”,一头扎在老妇人的怀中撒着娇。
突然整个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一道追光打在了老夫人和任妍姝的身上。老妇人对着台下的众人浅浅一笑,说道:“欢迎各位光临我外孙女任妍姝的十六岁生日晚宴,梅棠在此有礼了。”说着对着台下盈盈地抱拳。
梅棠?梅老夫人?这个声音习若瑶刚刚还在暗室中听到过,断不会认错。任妍姝竟然是她的外孙女,怪不得如此有面子,南谦泽也得乖乖陪着购物游玩。
此时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下面就请我的外孙女——任妍姝,及她的男伴——南谦泽,为各位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吧。”说着梅老夫人轻轻鼓掌。
掌声又一次响起。
任妍姝在掌声中款款走下阶梯,将纤纤玉手放在南谦泽伸出的手掌中,双双滑入舞池,粉红色的裙摆在旋转中开出一大朵一大朵的玫瑰花。
南谦泽的母亲在人群中笑得格外招摇。
习若瑶突然觉得眼睛发酸,还有点儿胸闷气短,肯定是刚才的迷魂药的药力还没过,她使劲地摇摇头,又捶了捶胸口。正在她看着舞池发愣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压低的呼喊:“新来的,快过来,发什么呆?”
习若瑶看看周围,确定那个陌生人叫的就是自己,只得狐疑地走了过去,谁知刚一靠近,怀里就被塞进了一大盘糕点。
“快把这些端出去,精神点儿!”说完又把她推出了厨房,原来是真的被当成了服务员啊。也好,习若瑶心想,肚子正饿呢!她低下头,垂下眼帘,慢慢地游走于宾客之间,慢慢地靠近自助餐区,见没人注意她,直接往嘴里塞了几块寿司。
就在习若瑶将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美食中的时候,舞池中南谦泽和任妍姝看似和谐美好的气氛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现在在陪我跳舞,能不能专心点儿?”任妍姝踩着优雅的舞步,面带微笑用耳语抱怨。
“我很专心呀。”南谦泽伸手,挑起任妍姝的纤纤玉指,带她旋转。
“骗人!”任妍姝继续追击。
“乖……”南谦泽脾气很好地继续哄着她。
“我不乖!我乖不了!”任妍姝声音略扬,大眼睛瞪着南谦泽,“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百依百顺地陪我逛街,陪我买东西,陪我参加生日宴会,你是想利用我,让我劝外婆停止对江湖学院的拆除计划,我早就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任妍姝虽然是个千金大小姐,但她一点儿也不笨,南谦泽以前对她爱搭不理的,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好,她才不会傻傻地以为是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好,联想到最近江湖学院的变化,猜出他的目的一点儿都不难。只不过既然南谦泽没有提及,她也就一直装傻,这样她还能多一些和南谦泽在一起的机会。
“那你觉得我的计划能实现吗?”南谦泽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继续问。
“不可能!你别白费力气了,外婆不会答应的。”一曲终了,任妍姝甩开了南谦泽的手,“我现在把真相告诉你,你也不必再陪我演戏了,你走吧。”她停下了舞步,倔强地仰起头,可是眼眶中却有点儿湿润,仿佛南谦泽要是敢离开,她马上就会大哭出来。
任妍姝奇怪的举动让身边的宾客都有些窃窃私语,毕竟她是今晚的焦点,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中。南家大少爷这是惹小公主不高兴了?有些好事的人探头探脑,甚至悄悄拿出手机想要偷拍。
“这是怎么了?”梅老夫人端着一只高脚杯缓缓地走了过来。
“没事,妍姝只是不小心把脚扭了,我扶她休息一下就好。”南谦泽浅浅地笑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望向梅老夫人,梅老夫人顿时感到漫天的桃花向她袭来,不由得愣在当场。
“我……”任妍姝刚想说话,却发现南谦泽看梅老夫人的眼神很是奇怪,刚想惊呼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读心术!
南家秘传的读心术,是造诣颇高的一派,南谦泽的父亲便是非常著名的疗愈师,相传他只需要一眼便能直达对方的心底,能看到对方最隐秘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能发觉对方最不为人知的痛苦。
南谦泽是南家唯一的继承人,自然对读心术了如指掌。梅老夫人早已退出江湖多年,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小小的晚辈居然敢对她出手。
梅棠在心中冷笑一声,以为自己年迈就能让人任意欺凌吗?小小读心术她才不放在眼里。只要她闭上眼睛,看你还如何读心!
梅老夫人轻轻地闭上眼睛,谁知一片黑暗中,内心却更加动摇,一道声音在她的耳边不停回旋。
“停止江湖学院的拆迁计划……停止江湖学院的拆迁计划……”
这是……控心术!
梅老夫人没有想到,南谦泽年纪轻轻居然已经练到了读心术的最高阶段,控心术是可以通过读取对方的意识并在潜意识里进行修改的一种方法。这门功夫非常危险,施法时稍有差池就会走火入魔,巨大的反噬力会令人当场丧失心智,甚至永远无法恢复。
满堂的宾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南谦泽对着梅老夫人微笑,任妍姝表情惊愕地呆立在一旁。
虽然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可对于南谦泽和梅老夫人来说,却是非常难熬的,两个人在潜意识里激烈对抗,谁都不肯退让一步。突然南谦泽猛地倒退了两步,瞬间单膝跪地,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南哥哥!”任妍姝如梦初醒,看到吐血的南谦泽吓了一跳,扭头焦急地望着梅老夫人,“外婆!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下一刻就有人受伤倒地。梅老夫人轻轻地咳了几声,表面上看起来毫发无伤,只是苍白的脸色和微颤的双手泄露了内心的震撼,这个孩子真是不得了,自己倚仗着多年来内功深厚才没有被他夺去了心神,要是一般人早就对他俯首帖耳,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控制。
人群中,南谦泽的母亲惊呼一声,连忙飞身上前,扶住了南谦泽。梅老夫人纹丝未动,只是嘴角多了一抹冷笑。
“梅老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南家向来护短,南夫人见自己的儿子突然伤成这样,恨不能当场替他报仇,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要和梅老夫人撕破脸,无论如何也是非常不明智的。
“你为何下此毒手?”南夫人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却怒气未消,一定要讨个说法。
“这个,恐怕你要问问你的宝贝儿子了。”梅老夫人目光很冷。
南谦泽浑身颤抖,单膝跪在梅老夫人面前,努力地平复上涌的血气,半天说不出话。
二
“外婆!”任妍姝刚想说话,梅老夫人却将她拉过来,揽至身侧,面无表情地对南夫人道:“我累了,想要早点儿休息,来人哪,送客!”
南谦泽微微平顺了呼吸,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微微一用力,一口血又喷了出来,吓得任妍姝捂着嘴巴尖叫了一声。
“看在妍姝的面子上,我留你一条命。”梅老夫人的声音很冷。南夫人看着伤重的儿子却再也无法容忍,抬手对着梅老夫人便是一掌。
梅老夫人身形未动,人群中几个穿黑西装的保卫已经突出人群,与南夫人打成一团,宾客们不由得纷纷退后,生怕被误伤。
其实南夫人也是气昏了头,爱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伤,对方还冷言冷语地奚落,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可是出手之后却又后悔连连,这里可不是南家,周围都是梅老夫人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伤不了对方。这几个黑衣人武功已是不弱,看来梅老夫人这几年依旧老当益壮,自己要是被她的手下捉住,更是丢了南家的脸面。
正当南夫人骑虎难下,尴尬狼狈的时候,一声娇喝传来。
“住手!”南谦泽的母亲借势收手,与黑衣人拉开一段距离,梅老夫人的手下们也暂时收手,望向来人的方向。
一道人影儿娉婷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身穿一套露肩礼服,银色的鱼尾亮片点缀着腰身,如同一条迷人的美人鱼在这个剑拔弩张的舞台上出现。
早就在暗处关注着舞池中事态发展的习若瑶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这么华丽的出场,除了她伟大的娘亲大人,还会是谁?
不过……娘亲大人既然和南谦泽的母亲不和,怎么会在对方尴尬的时候出手相助呢?她突然良心发现痛改前非了?还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梅老夫人的宴会上?
“我这个人呢,最看不惯几个大男人一起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习采薇一边走向梅老夫人,一边用同情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南谦泽的母亲。
南谦泽的母亲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习采薇出声解围,不过习采薇一张嘴,她就明白了,习采薇才没那么好心,纯粹是火上浇油,还把她说成弱女子,当众嘲笑。
“可是这位南夫人先动手的,大家都看见了,对象还是我这个老婆子,难道我自卫也有错?”梅老夫人不慌不忙地反问。
“您如此德高望重,当然是不会有错。”习采薇巧笑着又上前一步,梅老夫人的脸色微微转暖了一点儿,习采薇继续道,“今天是任小姐的生日宴会,打打杀杀的多不合适,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万望梅老夫人收下。”
说着习采薇摊开手心,一只孔雀尾羽造型的银色耳环映入众人的眼中,习若瑶的小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这不是南谦泽从拍卖会上拍下来,被大叔抢走又送回来的玄铁耳环吗?
大厅里明晃晃的灯光映着那只别致的耳环,第一眼望去闪着银光,可是再仔细端详就发现它通体墨色,是玄铁质地,带着微微灼烧的痕迹,最动人的是它的雕工,孔雀尾羽的造型栩栩如生、丝丝入扣,现代顶级的工艺师都未必做得出如此活灵活现的图案。
任妍姝认得这只耳环,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喜,相反只是扫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一直盯着南谦泽。
梅老夫人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但眼神中明显有一丝慌乱滑过,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只玄铁耳环。
此时习采薇已经走到梅老夫人近前,她伸手向前,将整个掌心摊在梅老夫人的视线之内。
“如此厚礼,老身替姝儿谢过了,”梅老夫人继续说,“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阁下还是将礼物带回去吧。”说着梅老夫人伸手推开了习采薇伸过来的手掌。
谁知习采薇并不收回,反而架住梅老夫人的手,暗暗运力,口中却说:“梅老夫人何必这么急着拒绝,您不想听听这只耳环的来历吗?它的故事可是精彩绝伦,人间少有……”
听闻此处,梅老夫人没说什么,突然笑了笑。一旁的习若瑶却突然觉得大事不好!习采薇的身形尽管一动未动,可是高跟鞋的鞋跟却开始微微地颤抖。再看梅老夫人,一脸镇定,目露精光。
魔教的内功心法自成一派,真气运行自脚跟发力,游走全身之后于指尖发力,看来梅老夫人尽管退隐江湖多年,可是功夫丝毫没有落下,内力较习采薇只高不低,此时稍稍发力已经压得她无法动弹,再不及时制止,恐怕习采薇会发生意外。
隐匿在人群中的秦九艾看到这一幕,唇角扬起一抹阴阴的笑意。她刻意避开人流,迟到了一会儿才走进宴会厅。十年前,因为其父药王的缘故,她与梅老夫人结识,以她的了解,梅老夫人不可能对千年蛊王没有兴趣,所以她刻意将习若瑶的消息透露给她,有她的帮忙,习若瑶这一次绝翻不出她的手掌心。这一次她本想趁机带走习若瑶,没想到却被梅老夫人拒绝,宴会她只是象征性地出席,打算转一圈就走,没想到却看到了习采薇挑衅梅老夫人这精彩的一幕。
她眼珠一转,一则毒计涌上心头,旁观的宾客都紧张地望着习采薇与梅老夫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秦九艾,她便在指尖轻轻拈住一根淬了毒的银针,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朝着习采薇射去。
习采薇此时正处在和梅老夫人内力较量的紧要关头,对方的内力如一座又一座高山一样地压过来,她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被击退,此时她明显感觉身后有股暗风袭来,可是她被梅老夫人的内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半分也动弹不得,心中一急,内力便走了岔路。
高手过招,哪里容得分心,习采薇手上一顿,银针又紧跟着刺入了习采薇的膝盖,她整个人后劲一懈,半条腿失去了力道,“啪”的一声跪倒在梅老夫人面前。
习采薇咬紧牙关,发出了一声闷哼,银针上的毒顺着内力飞速地游走,习采薇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可是对面的梅老夫人明明看到有人暗算她,却依旧没有撤回掌力,反而愈加发力,习采薇的嘴角已经有血丝渗出,眼看就要体力不支,梅老夫人竟是要赶尽杀绝!
“不要!”在一旁观战的习若瑶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她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托盘和一堆糕点当成武器丢向了梅老夫人。
梅老夫人并不害怕这些东西,只不过她更在意自己在众人前的形象,瞬间反手击落了这一堆糕点和托盘。
“哐啷啷”,托盘落地。
压在习采薇手上的内力终于暂时撤回,习采薇倒退一步,险些摔倒,扶着胸口喘息不止。
“侄女这是怎么了?”梅老夫人伸手就要去扶习采薇。
梅老夫人的手势,看似轻扶,实则五指微微张开,如一朵盛开的兰花,习若瑶心中暗暗一惊。这手势肯定掩藏了什么杀招,不能让她碰到娘亲!
“可以麻烦您住手吗?”习若瑶强撑着周身的剧痛,扬起英眉,眯着细长的双眸望向梅老夫人。
“你是谁?”梅老夫人温和地笑着,望向习若瑶,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只是走在马路上和一个眼熟的陌生人打招呼。
“我来扶就好,不劳您费心。”习若瑶说着便要迈步向前,可是身子却突然不听使唤,大家都将目光转向她,她偏偏双腿发抖,周身弥漫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糟糕!为什么是现在?
三
习若瑶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五感在慢慢丧失。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宾客、宴会、梅老夫人、危急的娘亲大人等正扭曲着身形从她的视野里消失,黑暗将她团团笼罩,后背和胳膊的表皮处有微微的灼烧感,可是骨子里却冷得打战。
整个大厅里所有的声音都在渐渐地离她远去,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周围的人群都消失了似的。除了彻骨的冰冷,习若瑶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所有人都注视着习若瑶,只见她看起来想要迈步向前,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梅老夫人微微皱眉,不解习若瑶的举动,可习若瑶却完全看不到这一切,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既然你们不愿意参加宴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梅老夫人一挥手,几名下属便要上前将习采薇、习若瑶等人拿下。
南夫人脸色一变,摆开架势紧紧护住身后的南谦泽,习若瑶阻止了其他人继续上前,缓缓向梅老夫人走去,一步一步如同电影慢镜头一般。
别人并不知道,习若瑶此时忍受着骨裂筋离的剧烈疼痛,咬紧牙关强撑身体,才能勉强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宾客中已经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他们看到,习若瑶后背有血流下来,随着她的脚步一滴一滴地落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触目惊心。
“还请……梅老夫人……高抬……贵手……”习若瑶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听起来却充满着威胁,可是看着她一路走来滴落的血迹,却让人不寒而栗,“放过……在下的……母亲……”
“你究竟是谁?”梅老夫人严肃地问。
“在下……魔教第……一……一百二……十四任……教……教主……习……若……瑶……”说完这句话,习若瑶总算走到了梅老夫人的面前。
撑住!撑住!不能昏迷,不能闭眼,不管有多累都不可以失去意识,只有坚持住,像个正常人,才有机会救下娘亲,才有机会拯救江湖学院,如果再一次发生失去意识的意外,恐怕一切都会被她亲手毁灭。
“瑶瑶,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样了?”习采薇担忧地靠近习若瑶,想要查看她的伤口。可是还没等她碰到习若瑶,耳边就传来梅老夫人严厉的命令。
“这个人非常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疯,先把她抓起来!”
几个人粗暴地将习若瑶按倒在地,血顺着她的胳膊和后背流了下来。
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习若瑶失去知觉,她连反击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被人按倒,控制了起来。
谁也没有看到,那一瞬间,习若瑶的眼中分明闪过一抹寒光!
“放开她。”南谦泽的声音传来。
刚刚一团混乱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受伤的南谦泽,他抓紧时间调整内息,虽然内伤还是很重,但是总算缓了过来。此刻他推开南夫人护住自己的手,重新站了起来。
“南哥哥!”任妍姝看到南谦泽居然重新站了起来,顿时开心地喊了一声。可是梅老夫人的脸色却并不像任妍姝那么轻松,反而笼上了一层阴霾。
“梅老夫人,像今天这么愉快的场合,似乎不适合大动干戈,不如您借机宣布江湖学院重新开放的好消息如何?”南谦泽一脸坏笑地望着梅老夫人,他的神情非常自信,像是笃定梅老夫人一定会这么说一般。
梅老夫人眉头一皱,怒极反笑道:“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太自信可就显得自负了,说大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南谦泽也笑了笑,依旧笃定地说:“梅老夫人,我既然敢说,自然有我的道理,您仔细想想自然会明白。”
仔细想想?梅老夫人神色一变,回想了一下刚才和南谦泽的较量,突然明白了南谦泽的目的。虽然气得要命,却也不由得露出赞赏的目光。原来南谦泽用控心术并不是打算真的改变她的想法,而是在她将精力都放在抗拒改变的空当中,悄悄读取了她的回忆。是的,每个人都有过去,而她如今已年近古稀,被时间埋葬的过去中有不少她不愿再提及的事情,特别是关于那只耳环,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对当年的魔教大火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怀疑。而南谦泽只需要看到一点点,他就可以拿来要挟自己,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梅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面对依旧自信的南谦泽,微笑着对众宾客宣布道:“南家公子说得不错,本来还想把这个好消息留到最后再宣布,不过既然他已经提到了,那么我在这里正式宣布……”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宏大的宴会厅里静得只听得到梅老夫人的声音,“江湖学院的拆除工作将立即停止,即日起恢复正常教学。”
大厅里先是安静了几秒钟,接着无数的掌声响起,还有闪光灯不断闪烁。
本来一边倒的场面一瞬间逆转,南谦泽推开束缚着习若瑶的几个人,将她轻轻地扶了起来,习若瑶抬起头来,看到南谦泽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竟然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心情一放松,终于昏了过去。
“习若瑶!”南谦泽心中着急,一抬眼却又看到梅老夫人冲着手下使眼色,重伤的习采薇被悄悄地“扶”了下去。他分身乏术,只得抬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南夫人。
南夫人叹了口气,罢了,习采薇这个害人精啊,从来只会惹祸而已。她安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让他带着习若瑶先离开。
南谦泽点了点头,抱着习若瑶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宴会厅。
“南哥哥……”任妍姝望着南谦泽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整个宴会厅又恢复了歌舞交织的欢快场面,只不过经过刚才的插曲,众人心中都各有思量,早已无心宴会。
秦九艾浅浅地一记冷笑,在人群中隐去了身形。
四
梅老夫人离开宴会厅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极其阴沉。没想到她活到今天这把年纪,竟然还会被人要挟,真是要把她气炸了。
南谦泽是吗?梅老夫人哼了一声,阴狠地笑了起来,敢要挟她,不知道付不付得起代价。
她摘下食指的一枚白珊瑚戒指,交给身旁的婢女,吩咐道:“让她来见我。”
婢女双手接过戒指,转身无声地离去了。
与此同时,一名宴会上的黑衣人上前回报:“人已经在书房了。”
梅老夫人点点头,抬脚向着书房迈进,她走得飞快,每一脚都好像踩着记忆深处的烙印,痛楚万分却又无法逃避。
走至门前,她微微握紧门把手,深呼吸几次后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仿佛推开了回忆中那永远不可碰触的时间点……
“啪”的一声,灯亮了,整个书房亮如白昼。
梅老夫人定睛一看,脸色更加难看,因为习采薇不见了。
属下才汇报过,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她的地盘把人带走?
正在气恼的瞬间,一个人影儿突然从天花板落下,一道寒光直取梅老夫人的后颈。
梅老夫人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脑袋轻轻一偏,那道寒光就偏了方向。
偷袭的人并未罢手,手腕轻翻,变招斜刺,目标依然是梅老夫人的咽喉。
然而梅老夫人并未将偷袭之人放在眼里,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飞鹰冲天,偷袭之人随之变招,紧追其后,没想到梅老夫人却瞬间收势,双臂回拢,单手直拍偷袭者的肩膀。梅老夫人的动作又快又猛,根本容不得别人反应,这一招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偷袭者的肩膀上。
梅老夫人轻松地落地,收招,双手自然地拢于腹前,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习采薇偷袭失手,却也不恼,淡定地席地而坐,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梅老夫人围着习采薇走了一圈,停在习采薇面前。
“中了我的定身掌,滋味如何?半边身子已经麻痹了吧?”见习若瑶还在自己手上,梅老夫人的心情好了不少,“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不会以为拿个破耳环就能威胁到我吧?”
“是吗?那你紧张什么?”习采薇回之冷冷的一笑。
这回轮到梅老夫人脸色异常。
那只玄铁耳环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开启了回忆的大门,记忆如海啸般涌出,幸存的人无力还击。
十五年前的空灵山还很热闹,那天是习采薇最好的朋友,也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月护法殷筱月为一双儿女举办满月酒的日子。
烛火映红了正堂的每一处角落,就连偏僻的柴房门口都挂着一盏红灯笼,映得夜空比除夕还要红火。
习采薇站在台阶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一个红色锦盒,她来迟了,因为这份礼物。
大堂内熙熙攘攘,众人推杯换盏、划拳劝酒的声音传来,伴着婴儿偶尔的啼哭和女人的呵哄声,好不热闹。
“好啊,你们不等我就擅自开席了!”习采薇跳进大厅,指着桌上的几个人笑着责怪了一句。
“你就不该到处乱跑,今天的酒席你不替我好好准备,还下山去!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先怪上我了?”殷筱月将怀中睡着的婴儿交给奶娘带下去睡觉,扭头望着习采薇轻轻地笑。
那是一位如天上明月般美丽的女子,不是十五的满月,而是月初的上弦月,既有月亮柔美的银辉又有着锐利的尖角,温柔又不乏个性。
“不用废话,来晚了统一罚三杯!”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男子一巴掌拍在习采薇的肩膀上,端着酒杯就往习采薇嘴边送,他便是魔教最爱酒的锦护法步锦玄,自己爱喝还不忘了罚别人酒。
“我没准备酒席,却准备了厚礼。”习采薇瞪了步锦玄一眼,快步走向殷筱月身边,将锦盒呈到她的面前,慢慢地打开。
“这是什么?”殷筱月的目光明显被习采薇掌心中的饰品吸引。
“神雕大侠杨过的后人用玄铁剑的一块重新铸造的玄铁耳环。”习采薇献宝似的拿起耳环,放在了殷筱月的手中。
耳环通体墨黑色,却闪着银光,玄铁质地,孔雀尾羽造型,最动人的是它的雕工,栩栩如生、丝丝入扣,图案仿佛带着生命一样活灵活现,每根羽毛都清晰可见。不仅外表精美,它的内在同样迷人,中空的直管可以用来盛放毒药,简直就是集美艳与毒辣于一身的完美首饰。
不等殷筱月说话,花护法花镜水一个翻身从旁掠过,将耳环抢走,半倚着身子靠在烛光下仔细端详。
“这可是个宝贝,不过给你们女人戴真是可惜了,要是配我嘛……还值得一试……”说着他往自己的脸庞上比画了一下,花镜水长相阴柔,虽然是个男儿身,却有着倾城倾国的美貌,令多少女子都自叹不如。
“别人送给我老婆的礼物,怎么能轻易让你拿走?”话音未落,云护法林天齐已经将玄铁耳环夺回,重新放到了殷筱月手中,一脸宠溺地望着她。
看着殷筱月幸福欢喜的样子,习采薇觉得她真的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林天齐虽然身为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可是他与其他几个人不同,他的母亲梅棠身为太极门的掌门,一直将他当作下一任掌门来培养。谁知林天齐却因为与殷筱月坠入爱河从而加入了魔教。梅夫人为此大发雷霆,根本不承认儿子与殷筱月的婚事,更视殷筱月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是她教坏了自己的儿子。
谁知殷筱月性格桀骜不驯,竟不将世俗之礼放在心上,与林天齐私订终身还生下了一对儿女,如今孩子满月,她广邀武林各界人士到空灵山庆贺,竟是完全不把梅夫人放在眼里。
眼看两个人的梁子越结越深,林天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是殷筱月格外倔强,一直不低头,习采薇也有心无力。没想到梅夫人听闻殷筱月诞下一双儿女,态度大为转变,还拿出传家之宝玄铁耳环让习采薇代送给殷筱月。临行前,梅夫人还贴心地叮嘱她,不要让殷筱月知道耳环是梅夫人送的,怕她知道了会不接受,只说是习采薇自己送的便可,若是殷筱月很喜欢,再找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她真相。
可是见到耳环的林天齐如何不认得自家的传家之宝,晓得是母亲已经接纳妻子,喜不自胜,也明白母亲是碍于面子,便也不说破。
如今各门各派很多已经抛弃了过去的门第之观,对魔教中人也开始另眼相看。从今天的满月宴座无虚席就可见一斑。
见殷筱月对耳环如此爱不释手,习采薇差一点儿就将真相道出,可想到还有外人在,还是一咬牙,暂时保密,她笑着说:“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愿孩子长命百岁,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弄到这对玄铁耳环了。”
殷筱月娇嗔了一句:“算你有良心。”扭头对林天齐道:“还不帮我戴上?”
林天齐小心地将耳环戴好,其他人一齐起哄,大厅里满是浓浓的喜庆气息。
“这么好的日子,再来一杯!”步锦玄将每个人的酒杯都倒满。
可是殷筱月举起酒杯却感觉身体有点儿不舒服,头重脚轻,她以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不胜酒力,便将酒杯放下。谁知喉头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
林天齐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殷筱月。
这是怎么回事?
习采薇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筱月!筱月!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林天齐紧紧地抱着殷筱月。
宴会突然生变,宾客们都乱作一团,殷筱月此时也茫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浑身越来越痛,她猛地想起了耳环,一把拽了下来,凑到鼻子前细闻,一丝淡淡的杏仁味萦绕在鼻尖,她突然发狂地大笑起来。
“淬魂散,好啊,习采薇,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却伙同外人来害我!”殷筱月死死地抓着玄铁耳环质问着习采薇。
“不是我……不是我……”习采薇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她想要解释,可是又无从说起,所有人都看到她送耳环,可是谁能相信那耳环其实是梅夫人交给她的?
她被利用了!
“筱月!筱月!”习采薇扑上去抱住殷筱月急切地说,“你撑着点儿,我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你走开!”殷筱月一把挥开了习采薇,“救我?淬魂散出自崆峒派,根本无药可解。”
殷筱月甩开扶着她的林天齐,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狂笑不止,声音凄厉刺耳,直笑到有血泪流下。已经明白事情真相的林天齐悲痛地看着陷入癫狂的妻子,心碎不已。
“罢了,既然这世上不容我,那你们也就一起陪葬吧!”殷筱月说完这句,不管毒素蔓延,强行催动真气,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大厅内的桌椅,烛火掉落,无数火星四下飞溅,殷筱月抬手一掌便击碎了大殿的顶梁,断裂的横梁砸下来,宾客们四散奔逃又打翻了不少烛火。
为了今日的晚宴,整个空灵山点满了烛火,大堂的后厅正巧堆着几大桶松木油,是准备过些时间为空灵山的木制建筑做保养用的。此时这些油也“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林天齐追上殷筱月,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可是殷筱月双眼通红,整个人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力气奇大无比。
火势迅速蔓延,一眨眼的工夫,整座空灵山陷入了一片茫茫火海。
步锦玄和花镜水一直在忙着四下扑火。
熊熊的火光中,林天齐总算牢牢地抱住了殷筱月,他用和从前一样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殷筱月奇迹般地恢复了神智,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林天齐一眼,带着对这个世界深深的不舍和愤恨离开了。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习采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眼看着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发狂而死,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想要把林天齐拉出火海,却被林天齐点住穴,一把抛出了大厅。
步锦玄和花镜水一直在帮忙灭火,整个人被火熏得漆黑,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时候,武林盟主杨天正来到大厅前,他只是来晚了一点儿,没想到却看到整个空灵山变成一片火海。
“孩子!”花镜水大喊一声,不顾倒塌的房梁,闯回正厅。
步锦玄要帮他,却因为喝多了酒,脚下一软,杨天正扶住他,道:“我去帮他!”
可惜,最后只有杨天正抱着一个男婴闯出火海,却不见花镜水和女婴的身影,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有着千年历史的大殿毁于一旦,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葬身火海。
“那对玄铁耳环……”步锦玄两眼通红地瞪着习采薇。
“不是我,你听我解释!”习采薇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现在就算是说破天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算了,解释也没有意义了。”步锦玄抹了把脸,转身离开,习采薇以为他只是累了,去休息一下,却没想到再也不见他的踪影。
一夜之间,魔教四大护法,死的死,走的走,习采薇背负着害死好友的罪名,也无心教主之位,魔教已名存实亡。
这也许是梅夫人愿意看到的结果,殷筱月死了,魔教也完了,可是她为此付出了儿子和孙女的性命的代价,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几度哭晕过去,她责备自己,更怨恨殷筱月。
杨天正将男婴带了回去,经过众人协商,正好杨教主膝下无子,便替他取名杨胜轩,养在身边,严格管教,导他向上。
大火过后,习采薇翻遍了空灵山,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对玄铁耳环,事情的真相也被这场大火埋葬了。
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恩怨,都被锁在了遥远的昨天,只要习采薇闭上眼睛,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当年的一切。
梅老夫人运上了五成的内力,手指如同钢爪已刺穿习采薇后颈的皮肤,殷红的血渗了出来,习采薇呼吸困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道身影破窗而入,直取梅老夫人的背后要穴。
梅老夫人没有料到这时候会有人出现,不得不暂时松开习采薇,转身应对偷袭之人。
“啪!啪!啪!”
眨眼之间偷袭之人与梅老夫人已经连过三招,一阵异香在空气中弥漫。梅老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焦点,偷袭之人趁机点中了她肩膀上的穴道。
“咳咳咳……”习采薇剧烈地咳嗽着。
那道黑影赶紧捂住了习采薇的嘴,不让她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她唤醒昏睡过去的梅老夫人,毕竟就算是顶级的迷香也不可能困住梅老夫人太久。
“快走,时间不多!”黑影低沉着声音说。
“是你?”习采薇不敢相信,南夫人居然会跑回来救自己?
“哼!”南谦泽的母亲冷哼了一声,“我不喜欢欠人情。”
刚才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习采薇都是帮了她。
南夫人将习采薇的左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要带习采薇离开这里。
“等等!”习采薇勉强用上力气,右手握紧短剑,对准了梅老夫人的咽喉。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时不报仇还等什么?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梅老夫人的眼珠微微颤抖,仿佛马上就会醒来。
不好!南夫人一个纵身,带着习采薇翻出了窗外。
“外婆?外婆?”任妍姝推门走了进来。
梅老夫人受到惊扰,一下子清醒过来,环视屋内,习采薇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大的胆子……”梅老夫人回过神来,略一想便猜到是谁救走了习采薇。
南家这对母子,留着就是祸害!
“外婆,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任妍姝上前扶住梅老夫人。
“外婆没事……”梅老夫人抚摸着任妍姝的头顶,慈爱地笑着。
“外婆,您是不是生南哥哥的气了?他不是有意冒犯您,他只是不希望江湖学院消失,他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您别……”任妍姝替南谦泽刚才在宴会上冒犯梅老夫人的行为辩解。
“傻丫头,用得着你替他解释?”梅老夫人打断任妍姝的话,“外婆懂,外婆都懂,你放心吧,我只是小小地惩戒他一下,让他知道你的重要,这样以后他才会听你的话,不敢违逆你的命令,乖乖跟在你身后。”
“我才不要他跟着呢!他爱去哪儿去哪儿,跟我没关系。”任妍姝明明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嘴上还是不肯松劲,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
梅老夫人怜爱地抚着任妍姝,思绪又飘回了很久以前,曾经她也在那女子眼中,看到过如此明亮依恋的神采,是她,亲手毁了一切,梅老夫人闭了闭眼,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