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某一瞬间,我以为自己长大了。然而有一天,我却发现,标志着长大的,除了求知的欲望,还有勇气和坚强,以及某种牺牲。
Vol.1
在接下来的攀爬过程中,我不愿意再去回想。严格说来,我的脑海中很混乱。
一方面我勉强自己不去猜测和拼凑太多最新得到的信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去思考。在体力极度消耗的情况下,这种做法不夸张地说,完全是一种自残的行为。在这样庞大的山体前,我完全迷失了方向。只知道跟随着最前面的萧源,机械并且缓慢地在前进。包括中途他去了那个曾经“消失”的山洞。用他的话说,他进去打开了一个开关,而那个开关究竟是什么,我已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探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了如此的方式,黑暗的来临便是预示着那些危险的怪物即将苏醒。那巨大的鸟巢,还有那些没有孵化出来的鸟蛋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种感觉令我的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变异成这个样子的,又为什么栖息守护在这片神秘的区域之中。但是如果再次相遇的话,我们又有多少胜算?
我实在不想就这样沦为这些大家伙的食物,还有那些可怕的黑色虫子,我一想起来,就觉得那黑色的带着倒钩的触角在我的眼前晃动。
在这样的担心驱使下,我提醒在最前面的萧源:“我们是不是要赶快找地方藏身?”
这个时候除了那个山洞里的机关,我们已经打开了四个。当然除了萧源,苏夏似乎也知道如何找到那些神秘的完全不露痕迹的机关。
我很想询问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不过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时间去做这件事情。我的体力也快要不能支撑了。凭着感觉,我知道百薇也已然举步维艰。
“我们需要休息。”我补充了一句。同时非常担心百薇现在的状况。可是就这样攀爬在山体上,我也没有办法扭转身体,甚至连低下头调整姿势看一看她都非常困难。
在我上头的乔希倒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这让我有些意外。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给我温婉柔弱的感觉,说话的时候柔声细语,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特别是那纤细的身形,我很难将她与“女汉子”联想在一起。
可如今看来,她利落地攀爬在我上方,每一步都很沉稳,特别是当遇到坚硬突兀的山石时,她都能灵巧地找准落脚地,然后很细心地提醒身后的我。这点的确让我有点儿感动。
萧源没有回答,苏夏的声音却从上方传来。他说:“照这个速度,还有一个机关,打开的话,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我们应该就能够进入到真正的入口。”
我实在不想拖大家的后腿。但是又很担心百薇,幸好百薇自己表示,还是可以继续坚持的。我想,到了此时此刻谁都不愿意成为整个队伍的累赘。
是啊,不管是否心甘情愿,我和苏夏他们真的成了一个团队。并且我们的目标也是一致的,那便是到那个神秘的城中找到哥哥。
虽然到了这会儿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萧源说,在这座巨大的山体里,有我们要找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是一座城。城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山体里?是谁修建的?又是如何修建的?在那里又有着什么?这一切都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天色越来越暗,阳光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而一并变化的还有温度。每到这个时候,温度也会越来越低。我感觉浑身有些发冷。在之前跌落时受的伤,也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攀爬而再次疼痛起来。这真的是对意志的考验。
或许是郑柯看出了我动作的迟缓,他的声音在我的下方传过来:“苗苗,你没事吧?”
“没……我还好。”我几乎是气喘吁吁地在讲话,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支。
虽然我很想现在赶快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来,但同时我也非常清楚,如果这个时候休息的话,那么很可能今天晚上我们无法顺利进行下一步,也就是说有实质性的进展。
而自从和老九叔一行人出发至今,我们除了在村子里打转就是在这座深山里毫无建树。
想起那张地图上所记录的地点,不管苏夏他们寻找的是什么,我都太迫切地想要见到哥哥了!如果在那里真的有哥哥,即使现在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值得了。
所以我逼迫自己坚持下去。我太需要进入那所谓的“目的地”了。
Vol.2
就这样我和百薇几乎是在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前进着。当然最后一个机关的寻找也并不算顺利。因为我们互相之间都用绳索连接在了一起,一旦有人的速度变慢,势必会拖住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手脚并用奋力跟上。尽管身体在不停地打寒战,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分裂着冰冷,我觉得每爬一步,便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一般。当头顶上方传来苏夏胜利般的声音时,我几乎晕厥。那一刻我用力靠上了岩壁,也不去管那冰冷的石头上散发出的难闻的气味。
是的,这石头上竟然有一股味道……后来回想起来,我当时竟然毫无察觉。我想,我是太累了。
苏夏的声音里夹杂着喜悦,我很难想象那宽大的眼镜背后是怎样的目光。他喊道:“好了,最后一个洞里的机关打开了。找到那个洞口,我们就可以顺势进去了。”
这对于体力达到极限的我们来说,可算是个足以振奋百倍的消息!
可事实再一次证明,现实中往往会发生电视里的狗血情节,很多反转都是如此。当你觉得拨开云雾,即将见到彩虹的时候,阴霾再次笼罩。一切又得从头开始。并且我觉得,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解释的,也远远超出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就在苏夏兴奋的声音还没有完全落定的时候,我便听到了整座山体发出的沉闷声音,这种声音似曾相识,我一定是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我得承认,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了。只觉得浑身都在晃动,原本蹬在山壁上的脚也掌握不了平衡。伴随着沉闷的声音,山体也开始有震感。我们一行人全都用绳索连接在一起,这样的晃动让大家都无法保持原位。我突然觉得身子下面一沉,腰上的绳索紧绷了起来。随即响起的是百薇的尖叫声。
“啊!”
“百薇!”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赶紧低头去看,果然百薇的整个身子已经悬空了,她双手紧紧地拽住绳子,满目惊慌。
沉闷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消失的打算,山体依旧晃动着,仿佛是雪山发生了雪崩一般。当然在这种地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有雪崩的,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更加糟糕的是,此时开始有碎石从上面滚落下来。一颗鹅蛋大小的石头径直砸在我的肩膀上,疼痛的感觉立刻传来。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样的情况,越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我勉强还可以承受百薇的重量,一旦我也失足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变得岌岌可危。我不敢肯定,在最上面的萧源和苏夏是否能承受我们的重量,但是下面的人绝对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维持平衡,脚下死命地找到支撑点。而从上面不停滚落的石头像雨点一样砸过来,我只能将脸尽量贴近岩壁。
“苗苗,不要慌!”是郑柯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没事吧?”我低下头,也不知道百薇的情况怎么样了,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幸好郑柯已经将她拉住,这会儿他们两个人并排靠在一起。有郑柯在,总算让我放心了一些。
可是未松一口气,腰间又是一紧,我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整个人腾空了。这种失重的感觉伴随着窒息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等到我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只能下意识地胡乱去抓。
“别动!稳住!”是萧源的声音。他在最上面。
天啊!我一定是又惹了麻烦,为什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拖后腿?我真痛恨自己不够强大。可是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那一瞬间腾空的感觉,就仿佛一个人一下子溺水,想要瞬间冷静下来是不可能的。慌乱中我看到萧源向下爬了过来,还听到郑柯的叫声。然而我最后的记忆却是那拳头一样大的石头迎面而来……冰冷的……沉重的……
记忆中,仿佛是米多奇毛茸茸的头在蹭着我的脸,有轻微扎扎的感觉,同时又是那么温暖。我太渴望那种温暖而又安全的感觉了。自从哥哥失踪了以后,我经历了有生以来从未遭遇过的一切。这一切虽然不像洪水猛兽一般,却足以千百次地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每一次化险为夷,并没有带给我劫后重生的喜悦。每一次向真相的迈进,都令我不知所措。如今,那个不经世事,一度生活在象牙塔中的许青苗……你在哪儿?
不知道在山洞中的米多奇是否还好?更无法猜测失踪的哥哥是否在危险的尽头等待着我。那么多,那么多无法掌控,却又被命运牵连在一起的人们,我,是否是其中的一个?
太累了……我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从里到外的疲惫……
仿佛再往前走一步的力气都快要被掏空了,那些流经的岁月中,那么多过往的痕迹里,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被灰暗的印记抹杀过的?
我想知道!我太想知道了!
像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学生,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谁能告诉我?
……
Vol.3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这一次,我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或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早已经在天堂的父母。我不敢想象见到他们的瞬间,我是否还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样子。
“苗苗!”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我努力分辨着,不知道是现实还是幻觉。只是眼皮沉重得像压了铁块,想要睁开,却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停止流动了。我想睡觉,真的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要醒过来了。或许这样……就能一直远离那些危险,远离那些未知的黑暗。
可是,哥哥怎么办?
我们都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是谁说过的话?
为什么命运会选上我们?
“苗苗!快醒醒!”这一次我听得格外清楚,是郑柯焦急的声音,同时我努力睁开了眼睛,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张满是伤痕的脸,险些让我认不出来。可在短暂的空白之后,我分明看出了在布满瘀青和伤口的脸上,有着熟悉的表情,我几乎失声叫了出来:“郑柯,你怎么了?”
可在我刚一开口的时候竟然发现,无论我如何用力,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嗓子里像是塞满了棉花,怎样也无法说出一个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有“啊啊”地叫,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完全没有力量,根本不是正常的发音。
“别急,别急。”见我支撑起身子,一脸错愕的表情,郑柯赶紧上前扶住我,“这只是意外。乔希已经检查过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等到回去了,慢慢会恢复的。”
乔希?意外?是的。我仿佛有了一点儿记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脑海中拼命搜索着,终于那些丢失的画面又一点儿一点儿拼凑了回来。
我和萧源以及郑柯同那支“神秘队伍”会合,鬼使神差地组成了寻找哥哥的团队。并且我们似乎真的打开了机关,而在触动机关的一瞬间,整个山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使我们措手不及。在类似山体崩塌的震动中,我被滚落的岩石击中,那一下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身体的影响很大。当然不仅仅是刚才那撞击的意外,我的身体早已经到达了极限。如果说人的意志力是难以想象的,那么再难以预测的强大都会伴随着每一次极限的挑战而枯竭。在最后失去记忆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萧源奋不顾身冲下来的身影。
这一次,莫非又是他救了我?
可是我的嗓子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我又身在哪里?
我觉得现在自己的大脑太混乱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哪里在痛。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地方的话,那么我宁愿搜索一下还有哪里是完好无损的。拖着这样的一副身体,我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而此时此刻,我竟然连发出声音都那么困难。
我扬起脸,用无助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这里已经不是刚刚的岩壁了,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地面,竟然没有洞穴里的潮湿,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我低头一看,地面竟然是由干净的石头铺成,排列均匀整齐。这才恍然大悟,难道我们已经进入了密道里面?刚刚的变故就是机关打开引起的?那么山体岩石的滚落,证明这么庞大的山体内部发生了变化。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我们是如何进来的?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这才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郑柯。
郑柯和我还是很有默契的,知道我满腹的疑问。不过眼下或许并不是一一道来的最佳时机。于是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总之能够全员平安进来已经是件幸事了,还是萧大帅神通广大,每次都能找到核心。如果不是他,这次恐怕我们又要凶多吉少了。”说着郑柯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一语不发的萧源,他身上的疑点想必已经越积越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那么义无反顾地信任着他。毕竟没有萧源的话,我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如果萧源有意害我,那么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命相救?
到了这一刻,我的选择已经非常明确了。
郑柯从背后将我扶起,我使了一下劲,觉得吃力,浑身都在痛,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受了伤。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又传来几声刺耳的怪叫,听起来像极了婴儿哭泣的声音。在这样狭小又昏暗的密道里,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百薇或许在我的斜后方,我只听到她情不自禁尖叫了一声,但是想要转过头去却发现很困难。于是只得拉了拉郑柯的衣服,郑柯会意了,他替我问道:“百薇,你没事吧?”
她闻声回答:“我们都很好。倒是青苗,她还能坚持下去吗?”
我咬了咬牙,想要坚定地回答,却发现自己只能张开嘴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便只得点了点头。
当然只是嘴上这样说,但是身体上传来的清晰和难忍的痛感,其实让我内心也没有了把握,不知道前面的路程还有多远,更不敢确定还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等待着我。而寻找哥哥的下落早已经成了支撑着我走下去的信念。
Vol.4
“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夏已经走到了我的对面,此时他依然戴着宽大的眼镜,在这样光线不足的条件下,他还是这副样子,恐怕是因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吧。他似乎刚才没有在听我们之间的对话,或许是和莫海野他们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会儿却是一脸复杂的表情,看了看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许青苗,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行。依照刚刚进来时的情况看,老九叔他们似乎抢先一步到了里面。虽然还不清楚他们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如果不赶紧追上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的身体情况乔希检查过了,伤势比较严重。选择权在你自己的手上。我的意思你懂吗?”
我当然懂。
于是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不能准确地形容出自己的心情了。也无暇去顾及满身伤痕,和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喉咙。我只知道,在前面有我一直心心念念一路找寻的哥哥。到了这一步,我怎么能放弃?
在我的坚持下,一行人很快再次出发。我转过头看了一眼百薇,那一眼,的确是无心的。我或许只是下意识地想知道每个人在变故后的情况,是否有人受伤,抑或是否有人掉队。可就在那回头的一瞬间,我和百薇的目光不经意交会,我看到了她漆黑如小鹿的眸子里闪过我不明白的东西。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而就在萧源路过我身边时,他似乎有意放慢了脚步。用清晰而细小的声音说道:“是我用针封住了你的发声穴道。”
那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听到。顿时我犹豫了一下,可下意识地没有停下脚步。在犹豫和不解中,我看到萧源一直向前的背影,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封住了我的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又是为什么?用萧源的话说,就是在刚刚发生变故的时候,他避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有医学经验的百薇和乔希,用什么办法封住了我的声道,使我不能够再发出声音?没有人发现?他既然这样做,明显有着什么目的。可这会儿又悄悄告知我,这又是何意?
“萧大帅又搞什么花样?”郑柯从我身后赶上来,肩上的背包还没有完全背好,他没有听到萧源刚才对我说的话,可明显察觉出了萧源的小动作。我下意识地摇了一下头。
郑柯也没有继续聒噪,只念叨着:“这人就是神神秘秘的!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是啊!萧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连我也被彻底搞糊涂了。
可当下明显不是矫情这些的时候,于是我只得在脑海中将刚才的那个画面过滤掉。
一行人往前走。而这个前进的方向,对于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的我来说,更加分辨不出。可沿路过来,我不得不感慨,究竟是什么人在这样庞大的山体中建造了如此神秘的地道?虽然对于之前萧源是如何救下我的,完全没有了印象。我们又是如何进入到山体中的,我也无从得知。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这里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地道可以同时让我们三四个人并排通过。呈坡形向下,走的时候由于重心问题,身体多少还是前倾的,但坡度还可以接受。加上地面上的岩石越来越粗糙,所以在整个过程中还算平稳。让我比较在意的是,两边的岩壁和地面上都有着奇怪的纹路。整个连接起来,像是一幅巨大的壁画。说是壁画显然有些夸张了,可我整个看过来,总觉得空间感很强,那奇怪的纹路似乎就是可以连接在一起的。越是定睛去看,画面感就越强烈,甚至让我产生一种压抑的痛苦。于是我勉强自己不去看向两边。可越是这样,越忍不住要去看。
我们的队形和之前在山壁上攀爬时不同。或许是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缘故,苏夏显得很急躁。他一直走在最前面,步伐比萧源还要快。而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个一路上都很吵闹的莫海野,他显得很兴奋,几乎和苏夏是并排的,不时勾住苏夏的肩膀聒噪几句,或者回过头招呼我们快一些。乔希和萧源在他们两个人的后面。一路上这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乔希看起来虽然柔弱,但始终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从见面到现在我没有听她说过几句话,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子。而和萧源这个闷葫芦对上,沉默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至于受伤的我,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在痛,走不快,可也不想就这样落在后面,于是拼尽全力跟着他们。郑柯一直在我身边,一只手始终扶着我。虽然用不上太大的力气,可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支持。百薇在我的另一边,自从那意味深长的对视之后,她再也没有开过口,并且我用余光看过去的时候,总是觉得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此时的我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即便能,恐怕她也不会说什么吧?在队伍最后面的是那两个存在感一直很弱的男生。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他们两个人居然比我这个已经受伤的女生走得还要慢,好像是故意放慢脚步似的。我曾经回头去看他们,发现他们并不着急追着我们走,而是不停地左顾右盼,一副提防着什么的样子,这让我十分在意。
从已经走过来的这段路来看,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这里也不像有陷阱机关的样子,而且他们在最后面,如果有什么变故发生,走在前面的我们恐怕要远比他们危险。如果以这个速度走下去的话,恐怕他们离我们会越来越远。难道这是苏夏故意安排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郑柯,这么久以来,我和郑柯的默契还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郑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投过去的眼神,径自看着我们沿途经过的墙壁上那些奇怪的花纹,看得十分入迷,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事。我用手拉了拉他,而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的氛围让我觉得十分不对劲。可是又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于是我只得忍痛跟着前面的苏夏和萧源继续前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夏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是莫海野鬼叫一样的声音:“哇!下面是什么?”
Vol.5
我们闻声都挤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密道已经到了尽头。这里的空气实在让我不舒服,压抑而沉闷。并且有着说不出的潮湿。我揉着自己的胸口,走到莫海野的身边,顺着密道的尽头向下看,发现昏暗的底部有着若隐若现的阴影。这里的可见度有限,想要进一步看清楚,只得向下扔火折子。可是扔了几个,却也只能看个大概。苏夏又连续打了两枪照明弹,我们这才看清楚底部的东西。那仿佛是巨大的梯田,纵横交错在一起。而在每一个梯田的中间都似乎堆积着什么,数量难以估量。
“我们得下去。”苏夏说得非常果断。
“那还不好说。”莫海野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不知道这家伙原本就是有勇无谋的单细胞动物,还是出于对苏夏的死心塌地,反正给我的感觉是,无论苏夏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会赴汤蹈火。
萧源清冷的脸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一路我也不曾见他开口。我试着出声,依旧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不过萧源倒是知道我想要询问什么,淡淡地回答:“下去无妨。”
“萧大帅,你倒是料事如神啊!我们下去真的没有危险吗?”郑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话语中有着别样的火药味。
萧源自然是不理会他。独自半俯下身体朝断口边探去。我想说“小心”,可开口困难。于是也就只能暂时当个“哑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温有所改变,脊背冒起寒气,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这一回头不打紧,着实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直落在最后面的两个男生跟了上来,直直站在我的背后。这一回头,鼻尖都差点儿和其中一个顶上。我下意识向后退,这一退又闯了祸。我忘记了背后就是那断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自己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幸好就站在我身边的郑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才让我没有径直跌下去。先不说这里距离下面的巨大梯田有多高,若再毫无预兆地摔上一次,就眼下这副身子骨儿铁定要香消玉殒了。
可是单凭郑柯一个人的力量似乎很难将我拉上来。我挣扎了一下,萧源纤细却有力的手一把伸了过来。
这时苏夏却冷漠地说道:“若真死在这里未免太可惜了!说不定许蓝宇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的话让我浑身一阵发紧,哥哥真的会在这里吗?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莫海野就兴冲冲地叫了起来:“这边有梯子!”
我顺着他说的方向一看,在断口的一侧,竟然真的有人造的阶梯直接通到下面的梯田里。但是这看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建造的了。说是梯子,其实就是在棱角横生的岩壁上钉上了铁链似的落脚点。到底是什么人修建了这里?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在脑海中不停思考着这些的时候,莫海野那个冒失鬼已经猫下身子准备下去了。
“这结不结实啊?”一直沉默的百薇也忍不住开口。如果不是她突然发出声音,我险些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莫海野根本不顾其他人的犹豫,自顾自开始顺着阶梯向下爬,并且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我们只得探着身子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这家伙的动作很利落,像只敏捷的猴子,身体素质看上去也非常好。一边爬还一边得意地哼起了歌。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郑柯才会做这么不经大脑的事情,原来比他神经大条的还是大有人在的,例如眼下这位……他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在这种神秘古老的密道中,说不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经过了这一连串的冒险,我已经不敢再想象了。他居然还敢胡乱发出声音。看来莫海野这个家伙还是没吃够亏。
果不其然就在苏夏刚想阻止他的时候,莫海野爬下去四五米,身体猛地一下沉,随即传来他咒骂的声音:“我呸!什么鬼东西!”
我们大家都顿时紧张了起来。只见莫海野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了,两只手抓着铁链。明显他脚下的那段铁链断掉了。就知道这种年代久远的东西不靠谱儿!
“海野!抓紧!”苏夏赶紧将手里的枪挂在背后,一副想要下去救人的架势。可还没等他蹲下身,萧源就伸手拦了下来:“等等!”那语气清冷极了,随即一指下面说,“旁边还有铁链,交错着爬应该能下去。”
被他这么一说我们才注意到,果然通往下面的铁链阶梯并不止这一条,莫海野此刻也调整身形,一下子跃到了旁边的那条上。一场虚惊就这样过去了,不过这个家伙再也不敢造次,向下攀爬的动作也小心了起来。
见没什么危险,萧源示意大家都可以开始下去了。自从到了这儿,我觉得大家都快被猴子附身了,除了爬还是爬,不过也没有其他办法。郑柯很担心我身上的伤,我示意可以坚持。他一再让我小心,当然在这样的环境里,无论多么小心,意外仍旧是会发生的。我已经有了如此的觉悟。
整个过程不愿再复述,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前行的顺序,那么下到铁链上的次序也都大同小异。最早下去的莫海野也没有了声音,似乎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这看起来很容易的事情,其实真的踩上去也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首先从上到下的高度我们是无从估算的;其次光线所致,虽然腰间都别了手电筒,但真的行动起来,光线所及之处还是非常有限的;再有就是刚刚铁链所形成的阶梯断掉,说明了经年累月之后,我们也无法判断到底有哪些是结实可用的,哪些已经经不起我们的体重。当然整个团队中的人,体重也并非一样。这就给整个向下的过程平添了许多未知的难度。
最让我在意的是,在向下的过程中,也许是整个人都贴在岩壁上的缘故,我总觉得有一些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是我的错觉吗?不仅气温有些改变,我甚至察觉到整个岩壁上仿佛有着无数的孔洞,不停地从里面吹出凉气。而那冷,不似外面的风,仿佛可以轻易穿透肌肤直刺到骨头里。这感觉让我不寒而栗。越是向下,越是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