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栏杆上,看着院子里的那些花。我长舒了一口气,对赵先生说:“富生这问题,有点严重了啊。”
赵先生嗯了一声:“是有点严重。而且比较迫切了。”
我问赵先生:“这话怎么说?”
赵先生说:“他的第一个阳寿快到了。也就是说,近期之内,那东西就会生出来。所以富生才会躁动不安,出现梦游啊,自杀啊,等等症状。”
我点了点头,对赵先生说:“对了,你说他父母知道原因。你怎么看出来的?”
赵先生说:“我从名字看出来的。富生,富生。你说这个富,是富有的富,还是重复的复?如果他的名字其实是翟复生呢?那不就正好表明,他要生出来两次吗?”
我说:“你这种说法,是巧合吧?”
赵先生说:“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你看着巧,其实都是有缘由的。”
我叹了口气,对赵先生说:“这就奇怪了。按道理说,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他父母既然知道富生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早点给他治治?哪怕咱们已经到了,他们还要藏着掖着的,不肯说实话。”
赵先生说:“所以我才觉得蹊跷。咱们也没必要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想说,问了也没用,没准还会编一套假话骗我们,扰乱我们的视线。咱们就暗地里查一下,到时候把证据一二三四摆出来,让他们想抵赖都不行。”
我苦笑着说:“查出事情的真相?恐怕不太容易啊。”
赵先生说:“现在富生身体里面的东西急于出来,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咱们今天晚上就安安静静的等着,看看他梦游的时候,到底想去什么鬼地方。”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和赵先生谈完了话,转身想要回屋,谁知道一扭头,看见一个人站在我们身后。我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这个人是夏心。
我松了口气,对她说:“你站我们后边怎么也不说句话?”
夏心说:“是你们俩聊天聊得太专注了,说这么秘密的事,也不回头看看,不怕被别人听见吗?”
赵先生干笑了一声,问夏心:“富生这种情况,你以前见过吗?”
夏心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你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他的身体里面住着另一个魂魄。”
我们三个人小声交谈了几句,就回到了客厅。翟母紧张的对我们说:“几位大师,怎么样了?想出办法来没有?”
之前我看见翟母紧张,我以为她是在紧张翟富生的安全。但是自从听了赵先生的话之后,我总觉得她在担心我们查出真相。
赵先生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得住下来,仔细观察两天。”
翟父说:“没关系,我们家房子多,你尽管住。”
翟富生却不干了,对赵先生说:“你不是号称神通广大吗?怎么现在不灵了?”
赵先生淡淡的说:“我灵不灵,也轮不着你教训。你最好盼着我灵,不然你这条命就没了。”
富生见赵先生不高兴了,顿时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我们三个人被分了三间房子,不得不说,翟家的屋子确实很多。
这一整个白天,我们都在翟家乱晃,吃过了午饭和晚饭之后,我们就准备睡觉了,至于富生的事,我们好像都忘了。除了富生自己之外,连富生的父母都没怎么提起过。
入夜之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些天,我不是睡在自家的破床上就是睡在车上,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了?我先洗了个澡,然后盖上被子躺倒床上了。
谁知道我刚刚躺下,外面就有人敲门。
我打开房门,是赵先生。
我有点无奈的说:“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赵先生说:“大外甥,你是不是把我电话拉黑了?我打你电话,一直说关机。”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电话在鬼囚那里砸坏了。我把原因跟赵先生说了,赵先生一拍脑门:“你早说啊。”
时间不长,他给我拿过来一个手机。
我好奇的说:“这是你的?这是给我的?二舅,你什么时候变大方了?这可不像你啊。”
赵先生说:“这手机不是我的,是翟富生的旧手机,我问他借的。”
我看了看,手机里面还有一张电话卡,也不知道是谁的。
我问赵先生:“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赵先生说:“我是提醒你,别睡得太死,到了后半夜,咱们还得盯着富生呢。”
我答应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根据我们的了解,富生每一次梦游都发生在后半夜。所以我们决定,前半夜的时候睡一觉,过了十二点再起床盯梢。
我躺到床上,盖上被子。长舒了一口气:“这床真舒服啊。睡这样的床,我真舍不得半夜起来。”
我犹豫了一会人,然后做出了决定:算了,到时候我就装睡好了。等赵先生来叫我,我不开门,让他自己捉什么鬼吧。
想到这里,我就闭上眼睛了,可是我想睡的时候,居然有点睡不着。
于是我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来玩,等我打开手机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翟富生的。
随便翻别人手机肯定是不道德的,但是富生既然把手机借给我们了,里面应该就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于是我先看了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都很无聊,不是从网上下的某种图片,就是他自己的自拍。
富生一个大胖子,自拍能好到哪去?但是接下来,我发现他的自拍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在这些自拍当中,富生一直闭着眼睛。好像正在熟睡,可是一个熟睡的人怎么能自拍?
我仔细看了看,他双目紧闭,微微张着嘴,确实是睡着了。而他的胳膊举起来,也确实是在自拍。
我看了看照片的日期,是在一个月前,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出现梦游的症状了。
照片翻完了之后,还有两个视频。
其中一个依然是自拍。富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噜声。
第二个视频就更加邪门了,原本睡得正香的富生从床上坐起来了,他把手机随手放到桌上,好巧不巧,靠在了一摞书上。这角度正好能照到床边。
我看见富生从床上下来,开始绕着屋子一圈一圈的转。开始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看了一会之后,我就开始全身冒凉气了。
富生的姿势,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的头在胸口吊着,晃晃悠悠的垂在胸前,好像脖子上面的骨头不见了似得。而他的两个手臂也来回的晃悠着,像是脱臼了。
我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这种走路姿势很面熟。像是木偶戏里面的提线木偶。
富生走了一会,就回到桌边把手机拿起来了。他看了一会,又把手机放下来了。然后重新走路。
这一次他走的就好多了,有点像是活人了。
他走了一会之后,又跑过来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忽然发现他无论是走路还是站立,脚后跟都没有沾地。
他一直是踮着脚走路的。
活人有这么走路的吗?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正看着视频中的富生发呆的时候,他又走过来了。
他把手机拿起来,忽然指着屏幕说:“看够了吗?”
我吓得一哆嗦,这时候屏幕猛地黑了。视频播完了。
我刚想把手机放下,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看够了吗?”
我脑子嗡的一声,甩手把手机向后砸过去了。那人躲了一下,手机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猛地一回头,看见我床边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子圆滚滚的,不是富生是谁?
我哆嗦着问:“富生,你干嘛?”
他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了一阵鼾声。
这时候,我的房门被敲响了,外面响起来赵先生的声音:“大外甥,十二点了,咱们该出发了。”
我悄悄地穿上衣服,把房门打开了。
赵先生在外边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我靠。”
他忽然叫了一声,然后拽了我一把。我的身子贴在墙上,随后富生就轰隆隆的从屋子里面跑出来了。
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两个人,直接就下楼了。
赵先生瞪着眼睛问我:“他怎么在你房间里?吓我一跳。”
我说:“我也不知道,刚才被他吓了个半死。”
我们俩跟着富生走下楼,看见夏心也起床了。她正在安慰坐在客厅的翟父翟母。
翟父站起来对赵先生说:“大师,刚才富生跑出去了。这位姑娘说不用我们跟着他,这样行吗?”
赵先生说:“你们跟过去也帮不上忙,我们三个去就行了。你们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翟父点了点头。随后,我们三个人就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富生走的挺快,不过现在是半夜,街上没有人,所以我们轻而易举的就把他找到了。
夏心忽然说:“你们两个跟着富生,我回去监视他的父母。”
赵先生点了点头:“对对对,看看那两个人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三个人在十字路口分开了。夏心回去盯梢,而我和赵先生加快脚步,向富生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