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一进院子,矮冬瓜就神神秘秘的拉着我蹲在了一处墙根底下。
我说:“你干啥啊?要玩猫抓老鼠?”
猫抓老鼠是八零后的孩子都会玩的一种游戏,两个人也能玩,一群人也能玩,黑黑白之后,选出一个人当猫,然后其他的孩子就都当老鼠,然后老鼠躲起来,猫就开始抓,等猫把老鼠都抓到,第一个被猫抓到的老鼠就要当下一轮的猫。
我其实没玩过,因为村子里的孩子都不和我玩,可我以前猫在树洞下的时候,总看见村子里的孩子们玩。
矮冬瓜摇了摇头,小声说:“喜妹姐,我和你说,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我奶了!”
我随手拿起一根小树枝,无聊的在地上画着房子:“梦见你奶有啥好大惊小怪的?我家老太太说了,这叫托梦。”
矮冬瓜说不是:“喜妹姐,我梦见我奶变得可吓人了,脸跟紫茄子似的,一双眼睛翻着,我和她说啥她都不听,后来给我逼急了,我就踩了我奶的脚丫子一下,谁想到我奶竟然学起了猫叫,学的那叫一个像啊!”
我问:“那后来呢?”
矮冬瓜似乎到了现在还挺害怕:“后来我就跑啊,可我咋跑也都是在原地围着我奶打转,然后我在梦里听见了一声鸡叫,我就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巧我家后院的公鸡在打鸣。”
我“哦”了一声,对矮冬瓜做的梦丝毫不感兴趣。
矮冬瓜问:“喜妹姐啊,你说我晚上不能再梦见我奶了吧?”
我没回他,扔掉树枝,起身开始跳起了房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咋回答他,做梦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住的,矮冬瓜梦见他奶,可能就是他奶想他了而已,诱惑者只是矮冬瓜太害怕了,然后做梦就梦见了。
矮冬瓜见我不搭理他了,自己就蹲在地上生闷气,可是等了半天,见我还是不搭理他,只能无奈的站起了身子。
“喜妹姐,我和你一起跳房子。”
我说:“好。”
这跳房子的游戏,也是我从村儿里孩子那学来的,不过一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跳,如今又多了一个矮冬瓜,虽然闹挺了一些,但比我自己跳有意思多了。
可是跳着跳着,矮冬瓜就不动弹了,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大夏天站在院子里哆嗦着。
“你又咋的了?”我皱眉。
矮冬瓜神神叨叨的走到我的身边,拉住了我的袖子:“喜妹姐啊,我好像看见那边的土堆好像长了个尾巴。”
“尾巴?”我一愣,“土堆长了个尾巴?”
矮冬瓜点了点头,伸手朝着土堆边指了指:“就在那呢。”
我严重觉得这矮冬瓜在忽悠我,虽然我还没上过学,但对于土堆长尾巴的事情还是知道真假的。
不过见矮冬瓜那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想了想,拉着矮冬瓜走了过去。
“喜妹姐啊,咱别看了……”
“喜妹姐,我害怕,不去不行吗?”
短短几步的路,矮冬瓜一直在我的身后墨迹,最后干脆整个人蹲下了身子,在后面拖着我,就跟我后面长了个尾巴似的。
我一路蹭到了土堆旁边,踮脚这么一看,愣住了。
矮冬瓜见我半天没动弹,更害怕了,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喜妹姐啊……喜妹姐……你看见啥了啊?你咋不动弹了呢?是不是土堆真的长尾巴了?”
“长你个大尾巴狼啊!”我无奈的白了矮冬瓜一眼,拉着他绕到了土堆后面,“你自己看看那是个啥!”
矮冬瓜死死闭着眼睛,就是不睁开:“我不看,不看……”
我……
我没办法了,只能很认真的和他说:“那只是一只死猫。”
“死猫?”矮冬瓜愣了愣,随后睁开了眼睛,试探的朝着死猫的尸体看了去,不过是一眼,豆似的的眼睛不知道咋的就红了。
我说:“矮冬瓜你咋的了啊?你不是连死猫都害怕吧?”
话说地上这猫死的确实是挺难看的,浑身都干瘪了下去,尤其是两只眼珠子,不知道被谁抠了出来,只剩下两个眼眶,又黑又空。
“喜妹姐,这是我的黑炭头啊!”
“啥,啥玩意儿?”我没反应过来。
矮冬瓜指着那死猫,眼泪就掉下来了:“就是我昨天抱着的那只猫啊!”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确实,矮冬瓜昨天害怕,好像真抱了一只猫。
可……
我再次仔细的看了看那猫,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才一夜就死成这样了。
“哎呀我的天老爷啊!这是咋的了啊?”屋子里,忽然想起了刘凤的声音,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声音都变了动静。
我和矮冬瓜一愣,然后转身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去。
弄堂里没有人,旁边的屋门开着,还能听见刘凤在里面咋呼,我估计她是去找我家老太太了。
“杨婆婆啊,您赶紧出来给看看吧,我婆婆,我婆婆她……”
矮冬瓜的奶奶?
我就好奇了,迈步朝着棺材的方向走了去。
“喜妹姐啊,你这是干啥去啊?”矮冬瓜拉着我的袖子,“你别看了,我害怕……”
我不管他,径直走到了棺材旁边,踩着小板凳蹬了上去,往棺材里面这么一看,嘿!这老太太是还阳了?
“喜妹姐,你别看了,咱俩去院子吧。”矮冬瓜还在拉着我的袖子。
我不耐烦的甩开他,指着棺材里的老太太:“矮冬瓜,你奶好像真要醒了,都喘上气儿了!”
这话我真不是瞎说,棺材里,矮冬瓜他奶不知道咋的,原本白色的头发,正一点点的从头皮里往外长着,虽然很慢,但因为长出来的头发是黑色的,所以特别扎眼。
再看看矮冬瓜他奶的十根手指头,指甲也开始慢慢的变长,原本白刷刷的脸就紫了起来,像是被水彩笔涂了似的,就连那脸上画着的红脸蛋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杨婆婆啊,您,您去看看吧……”
我正站在凳子上看的好奇,刘凤大呼小叫的拉着老太太走了出来。
见老太太出来了,我不敢再站在凳子上,赶紧跳了下来,站在了一旁。
矮冬瓜早就吓傻了,只知道跟着我站在一旁,哆嗦的上牙磕着下牙。
老太太一个人走到了棺材边上,低头往棺材里这么一看,脸色就沉了下去。
刘凤在一旁又害怕又着急:“杨婆婆啊,我婆婆到底这是咋的了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难道还是因为担心我家大齐吗?”
老太太看着棺材里的矮冬瓜他奶,摇了摇头:“这不是担心,这是蹿气了。”
“啥,啥叫蹿气了啊?”刘凤听不懂。
老太太转眼朝着门口的院子里看了去:“你家平时养没养啥活物之类的?比如猫啊什么的,我记得你家院子里有条老狗吧?”
刘凤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一条老狗,但那老狗一直都是拴着的,才刚我去喂食的时候,它还在狗圈里呢,您要瞧瞧吗?”
“拴着的?”老太太皱了皱眉,“不是拴着的,是那种散养着的。”
刘凤陷入了沉思之中,很着急的想着。
“妈——!”一直站在我身边的矮冬瓜,忽然哭着扑进了刘凤的怀里,“黑炭头死了,我的黑炭头死了!”
“啥死了?哦,对了!”经过矮冬瓜这么一提醒,刘凤一拍自己的脑门,对着我家老太太道,“杨婆婆,我家还有一只大黑猫,养了也有些年头了。”
老太太问:“猫呢?”
“猫呢?”刘凤一愣,随后问着怀里的矮冬瓜,“东东啊,咱家那老猫呢?”
矮冬瓜哭的大鼻涕都过河了:“黑炭头死了,妈你没听我说话啊!”
“啥玩意?”刘凤还没反应过来。
老太太却赶紧问:“死在哪了?尸体呢?”
矮冬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了半天,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
我在一旁看得实在是太着急了,忍不住的开了口:“老太太,那老猫的尸体就在院子里的土堆旁边,我才刚和矮冬瓜还一起看了呢。”
老太太二话不说,迈步就往门外走,刘凤紧紧跟在身后,身边还挂着个矮冬瓜。
我见人都出去了,又赶紧蹬在了凳子上,好奇的朝着棺材里面看了去。
棺材里,矮冬瓜他奶的黑头发又长出来了不少,指甲又长又尖的,整张脸已经彻底的绷在了骨头上,皱皱巴巴的,就跟风干了的腊肉似的。
她胸口的白黄被子一鼓一鼓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矮冬瓜他奶身上的被子还在动弹。
矮冬瓜他奶真的在棺材里睡着了!
“杨婆婆啊,我婆婆到底是怎么了啊?”刘凤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太太没吱声,迈进门槛见我蹬着椅子,沉着脸一把把我拉了下来:“苏喜妹你疯了你?你刚才干啥呢啊?”
我没底气小声道:“没干啥,我就是看看。”
“那是你看的嘛!”老太太一巴掌趴在了我的脑门上,“你刚才对着那棺材里的东西喘气了没?”
我刚要开口,老太太瞪着我又道:“好好想想!你要是敢撒谎,信不信我现在就用鞋子底抽薄你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