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迪鑫生怕屋子里那女人力气大的撞飞了门板,两个人齐心合力的死死握着门把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觉得我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的时候,屋子里的撞击声才算是彻底的停了下来。
我和迪鑫同时松开手,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屋子里当真没有了动静,这才一前一后的朝着大屋外走了去。
搁院子里抖成一团的大林和周大爷看见我们出来了,赶紧跑了过来:“咋样啊?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除掉了没啊?”
除?哪有那么快?
我摇了摇头:“嫂子有点凶,我还没看清楚就被扑了出来。”
大林忙说:“你看,我就说她贼凶吧,不过你没看清楚咋整啊?这事儿到底能不能破啊?”
迪鑫什么都没有说,再次从怀里掏出了罗盘,寻着那罗盘上的指针,慢慢悠悠的朝着院子外走了出去。
周大爷看不明白:“他这是干啥呢啊?”
我对罗盘也是一知半解,哪里又明白迪鑫在干啥?
继续摇头,我反问:“周大爷,大哥林,嫂子怀孕的时候,咱家碰没碰到过比较邪性的事儿?”
大林和周大爷同时一愣,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摇头:“没,没有啊。”
“真的没有?麻烦你们再好好的想想。”
绝对不可能没有,迪鑫也说了,像是这种的,都是有因果的。
大林想了一会才说:“那啥,我媳妇儿怀孕的时候就吃了一些偏方,因为那偏方能生儿子,除了偏方之外,就没啥了。”
还没等我说话呢,周大爷就拽了一下大林的胳膊:“你咋啥玩意儿都说?你妈不是说了么,这偏方的事儿是她求来的,不能说,要是说就破了,就生不出儿子了!”
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偏方了。
我不看周大爷,继续问大林:“大林哥,啥偏方?”
大林就吞吞吐吐了起来,看了看周大爷,又看了看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憋在原地跟便秘似的。
我心里这个急啊,你媳妇儿都这样了,还保密那偏方有啥用啊?
可我知道这话我只能想,不能说,大林这人一看就是个胆小没注意的主儿,说白了和他这后爹周大爷一样。
就在我抓心挠肝的琢磨用什么样的语言攻击,让周大爷和大林他们和我说实话的时候,已经走出院子的迪鑫忽然叫起了我的名字。
“苏妃,你过来。”此时的迪鑫正站在院子外一棵大槐树下,盯着某一处皱眉,就连喊我的时候,他也没抬头,还搁那一直瞅着。
我好奇的跑了过去:“怎么了?”
迪鑫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罗盘上,指着面前土地不停颤动的指针:“这下面有东西,估计那个因就在这。”
我有点不相信:“你确定?”
“应该吧。”迪鑫收起罗盘解释道,“刚刚咱们出来的时候,我发现那顺着屋子里冲出来的气不但没有散开,反倒是追着某一处飘,我拿着罗盘顺着那股气找了找,最后就给我找到了这里,正常来说,脏东西的气会扩散,但不会凝聚,除非……”
我明白了:“有什么东西和它相互吸引。”
迪鑫孺子可教的点头:“对。”
那还等什么?!
我转身回院子里管满脸愁云的周大爷要了吧铁锹,再走回到迪鑫身边的时候,顺着那槐树下的雪地就挖了进去。
冬天的地是最不好挖的,冻得杠杠硬,我废了半天的劲儿,才挖出了两块土,后来迪鑫看不下去了,接过了我手中的铁锹,继续往下挖。
看着西服革履的他挥舞着铁锹的样子,我忽然就好奇了起来,不知道姜庄抡铁锹会是个什么样子。
唇角不过刚刚挑起,我就懊恼的伸手捶了自己一下,都说了不想他的,怎么好端端的又惦记他了呢。
“找到了。”
迪鑫的一句话,成功让我瞬间回神,踮脚顺着土坑往里面一看,只见在那土坑里竟是一只已经死了的老狗!
那狗死了应该有些时候了,皮肤干瘪瘪的,眼眶子往起凸,全身上下一块皮都没有,原本鲜红的肉被冻得黑紫黑紫的。
我看着直砸舌:“这是谁这么狠?把狗皮都给剥了?”
迪鑫似乎也没想到,微微皱眉的看了一会,随后慢慢闭上眼睛,左手手掌直对死狗的尸体,右攥成金刚拳,口中念念有词:“嗡……啊蒙嘎……微噜恰那……玛哈姆得拉……玛尼啪得玛……杰哇那……啪拉哇噜…… ;达呀吽…… ;”
他应该是在念梵文,但其中的意思我不懂,不过他那手势我倒是明白,左手放光右手金刚,那是送葬的意思,他这是在给那条狗超度亡灵。
这样的迪鑫,我还是第一次见,少了以往的放荡不勒,多了一份对世间万物的心平气和,此刻的他,让我终于觉得他像一个先生了,一个行走在三界中间的大先生。
看看他,再看看我,我忽然觉得自己渺小了起来,也是第一次发现了通灵师和大先生之间的区别,师傅说得对,老太太说的也没错,我的起点太低了,低到我现在连看迪鑫的目光都是一种仰望。
“咣咣咣……咣咣咣……!”
西屋那边忽然传来了响动,忽然“砰——!”的一声,那原本窝在小屋里的女人带着一团浓重的凉气,疯了似的冲了出来。
“天,天老爷——!”
“哎呀我的妈啊——!”
一直守在院子里的周大爷和大林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惊恐的看着那披头散发的女人,估计是吓坏了,连跑都忘记了。
迪鑫这边还在超度着,他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额头一滴一滴的落下,不过他没有睁开眼睛,还在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不是他不想睁眼,而是他不能,先生在超度的时候是绝对不能被打搅的,不然会损了自己的道行。
眼看着那冲出小屋疯女人竖起浑身的黄毛朝着大林和周大爷扑了去,情急之下我掀起袖子,露出覆在胳膊上的磐箬,一口咬破自己的中指,按在了磐箬的眼睛上。
惯得你脾气,大白天也敢伤天害理?!
霎时间,一股浓重的黑雾覆上了眼睛,磐箬的啼鸣清晰贯耳,我感觉有一团气,顺着自己的小肚子直达胸口。
那团气太凶,太浓,我有些控制不住的慢慢伸展开双手,随着那气流的涌动,我一双手如鹰抓一般曲起,下意识的动了动唇,磐箬的啼鸣声瞬间从我的口中哀嚎出来。
“呜哇——!”
随着声音贯穿出口,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猛地脚尖点地朝着院子里飞奔回去,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我就挡在了周大爷和大林的身前。
我怒视着那个疯女人,一张脸因凶气的涌动变得狰狞异常,极度张开的嘴巴呵出一团又一团的热气,成串成串的哈喇子,一缕一缕的掉落在胸前和地上。
“妈,妈呀鬼,鬼——!”
“救,救命啊——!”
估计我此刻的样子也不比那个疯女人好到哪里去,被我挡在身后的周大爷和大林吓得早已抖成一团。
那被我怒瞪着的疯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凶气,猛地转身,一蹦老高的跳上了房顶。
想跑?!
我跟随在那个疯女人的身后,和她一起跳上了房顶,那疯女人见我落上了房,又下一子蹦跶到了院子里的水缸旁边,我不甘示弱,继续追……
抱在一起,抖成一团的周大爷和大林早就吓傻了,瞪大眼睛看着我和那个疯女人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上蹿下跳,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苏妃,我知道她是什么了!打她命门!”
蓦地,迪鑫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耳边,我咬了咬牙,趁着那疯女人想再次跳上房的时候,一下子朝着她扑了过去,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将她按在了地上,碎这她翻身趴在了地上,我以脚踩住她的命门,也就是腰背的正中部位,内连脊骨的地方。
“嗷……”那疯女人惨叫出口,声音既悲又怨。
我以为这疯女人还会继续挣扎,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再有挣扎的意思。
身体里磐箬的凶气还在四处乱撞,我猛地闭眼以左手按在了右侧的手臂上,在心中默念起了驱魔咒,渐渐地,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在身体里涌动的气,正一点一点归顺回我的右手臂上,耳边,磐箬那刺耳的啼鸣声也跟着平息了下去……
随着磐箬的最后一丝凶气在我的身体里消失不见,我又累又渴,的四肢软的跟面条似的。
一个硬朗的怀抱将我抱紧,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迪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
“磐箬气冲,你要不要歇一会?剩下的交给我。”
我摇了摇头,本来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么好临阵脱逃?低头,见那疯女人正缓缓抬头,我以为她又要挣扎,提起一口气正要用流血的食指在掌心画咒,却见那疯女人竟朝着我悲哀的留下了眼泪。
这……
她静静地看着我,虽然没有哭出声,但那纠结的脸庞,不断涌出眼泪的眼睛都浸透着悲凉。
为什么她会哭?
我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接住她掉落的眼泪,随着那一滴一滴的眼泪在我的手心中凝聚成了一捧清水,我闭着眼睛仰头喝下。
“苏妃——!”
迪鑫担忧的声音骤然而起,他应该是没想到我会喝,但我很清楚,这捧眼泪我是却不得不喝。
其实我也不想,但没有办法,我是通灵师,不是大先生,我做不到光是观察就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想要探究其中的因由就必须以身作则。
那喝进嘴里的眼泪又苦又涩,我下意识的想要干呕,却感觉眼前一阵的模糊,好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似的,朦胧之中我看见一双手朝着我伸了过来,在我的身体里掏着什么……
杀戮,是杀戮……
我想我终于知道这个疯女人的身上时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