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转身出去了,顾相思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地道里,感受着地下浓重的霉味,以及从洞口的方向吹过来的风。
她转身,在里面的某个地方摸了一把,一个油纸包裹就被她拿在手里。
借着幽暗的灯光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个小巧玲珑的花朵一样的小小玉质的吊坠,这个不是顾相思的,是李端午的。
等她上了大学终于有了能力,简直几年攒了一些钱,终于有机会去那个小村子,千辛万苦的到了山脚,找到母女二人的骸骨,买了棺木在山上找了一块地方掩埋。
那么多年,人迹罕至的虫蛇横行的悬崖底下,母女二人的尸首就这样风吹日晒的,顾相思心里疼,但是她小,她没有钱,没有能力,因为太小也没有机会出远门。
夜晚的时候,她也曾悄悄的回到那个处房子,因为房屋是被李诗诗买下的,所以没有人了,也没有人去打扰,房屋倒是保存的很好。
只是屋子里蛛网遍布,除了前面的房间借住了个孤寡的老人,后面的屋子都闲置。
顾相思悄悄地进去,拿了证件,和没有损坏的一些必须物品,然后又悄悄的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她不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还有人盯着那里,太过心有余悸,所以根本就不敢白天去。
一处房子,没有人十几年,都安稳的在那里,这有些说不过去,除非有人做了什么,或者是特别关照的。
顾相思当时就认为,小心一点总不为过的。
只是屋子似乎早已经被洗劫过无数次了,除了李端午和李诗诗藏起来的一些东西,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想来是有人想要把李诗诗和李端午母女真真切切的掩埋在历史里,一个找不到来处的女人,死了,也就没有人会追究了。
那夜的雨又大,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的。
顾相思从脖子里掏出容琛给的木质吊坠,把这个玉的花朵吊坠也挂在上面,这样才是最好的保存方式,京城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这个东西会是一个保命符也说不定。
夜已经深了,顾相思打了一个呵欠,重新回到房间,她的屋子已经被整理过了,说是整理过了,顾相思感觉更加像是被什么人洗劫过了,她的一些东西,尤其是年少时候的涂鸦都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谁别有心思,顾相思想不出来,也不想去想,只是翻开相册,发现年少的她和现在的她真的是有差别的,年少时候的顾相思更加像安然,而现在的顾相思特别像李诗诗,顾相思解释不了这个原因,也许是因为她想起李诗诗的时间比较多,也许因为她的灵魂就是李端午,所以长回自己应该有的样子。
风寒夜静,顾相思却是难得的一夜好眠,似乎这里才是安全的港湾,以前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逃离的家,如今在物是人非之后,她竟然莫名的感觉到温暖。
而在这里,似乎又能感觉到奶奶的手的温度,那一种带着粗糙的温暖。
清晨,顾相思起床洗漱好下楼的时候,媚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似乎是一夜没有睡,显得特别的疲倦。
顾相思知道,清晨才是媚儿夜晚的开始,她是昼夜颠倒的那一种人。
“媚姐,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顾相思带着歉意的笑着说,她从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事情,别人愿意帮是人情,不愿意帮是本分,所以,别人的相帮,值得她的感激。
媚儿心里微微一暖,顾相思的明辨是非让她非常的满意,今日顾相思要是仗着容夫人的名头颐气指使,她还许就真的不伺候了。
好在,顾相思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且做事情合情理,不让人讨厌。
甚至一度,媚儿感觉眼前的顾相思和当初卖给容琛的时候那个勇敢坚强,毫无畏惧的刺猬是有些不像的,或者顾相思身上多了的那些东西,叫做隐忍。
“只是有人看到,顾承鸿出去之后,被一个黑衣的男子搭讪,然后一起上了一辆商务车。”媚儿看着顾相思,说出自己调查的结果,“查过了,车子的牌照是假的,开车的人遮挡的非常的严实,看不出模样,而且车子在烟城的所有路段都没有停,出了烟城之后进入乡村道路,那里没有摄像头,然后就没有踪迹了。”也就是说这一夜,在媚儿能力可及的范围,都已经调查过了。
顾相思的眉头皱了一下,搭讪过后上了车,那就不是绑架,很有可能是有人利诱,顾承鸿那种人无利不早起,为了赌为了钱,早已经没有什么理智,顾相思相信,如果有人给顾承鸿几万块钱,说你去给你女儿一刀,顾承鸿也绝对捅的下去。
“媚姐谢谢你,回头我去报警吧,也许他就是自己和人走了。”顾相思叹气,虽然对顾承鸿没有半分的感情,但是她终归不能不管。
“报警的事情我来吧,你安心就是,我让人留意着,有什么事情,我第一个通知你。”经过短暂的相处,媚儿对顾相思倒是多了几分联系,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她把熬的浓稠的燕窝粥推到顾相思的面前,“听说你伤了身子,喝了吧,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身子是你自己的,伤了疼的也是你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那回事。”
语气虽然还是生硬,但是妥妥的带着关心。
顾相思听到这话,眼泪差点下来,那些伤,她从来都不愿意去回顾,表面的云淡风轻,只是因为那个伤口在向里面溃烂,夜深人静的时候,时时的疼着。
媚儿在欢场打滚这么些年,什么人没有见过,顾相思隐忍的情绪,她自然也是看的出来的,她拿出一根烟点上,没有看着顾相思,但是确实在劝顾相思:“有些人,有些事情,就是没有缘分,或者说就是有那么短短的一点缘分,强求不来,我以前感觉自己不信命,现在却想,也许真的有命中注定的那一回事,所以,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嗯!”顾相思点头,眼里的泪却是骤然滚落,啪嗒一声落在碗里。
这里是她的家,似乎在这里,她更加容易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