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二件喜事,是对林菀个人而言的喜事。
话说那中书令一家女眷幸得太后宴请参加了秋日里在后宫举行的赏菊宴,小娘子陆湘戴着上次林菀亲手制作的头饰参加宴席,吸引了众人目光不说,还得太后夸赞举止装扮得体,心下感谢林菀,来信说与林菀有几位共同参加赏菊宴的侯门贵女要找林菀定做首饰。
林菀看了一下名单,分别是左都督府的大娘子、右相家的小娘子、晓骑将军家的千金等,林菀从桃梳处详细了解了这几人情况,决定根据几人的身份高低一一登门拜访。
在上门前,林菀特意去拜见了陆湘,从她口中了解道这几位贵族小姐们的喜好,一一记在心里,在见面时,细致耐心的与几人沟通,从最为挑剔的右相小娘子到长相丰满的都督府家大娘子,林菀连续几月为几位大臣家的小姐们赶制首饰,最终将彩宝首饰系列发挥到了极致,完成了一系列不同特质的彩宝首饰,诸如“火焰”系列中,华贵的金镶宝花顶簪一枝、金镶宝花掩鬓一对、金镶宝小插一枝,是以合成流光溢彩的头面一副,挑心最为耀目炫睛,运用七色彩宝多达35颗,含蓄而高贵,彰显了右相千金的高贵身份,又不失活泼俏皮,成为了右相千金最珍爱的头面。
连续几月的辛苦熬做首饰,林菀虽然消瘦不少,却也因为所制首饰备受众人喜爱,为自己赢得了诸多赞誉,并很快在西都掀起了一阵彩宝首饰热。
渐渐地林菀的名声便在西都各大臣女眷中传开了去,一时间找林菀定做首饰便成为了大臣们女眷们热衷的事情,林菀要做的首饰名单便陆陆续续排到了年后。
收获了名声,自然也收获了不俗的回报,攒了一些银子的林菀,在夏侯俊的提议下,大胆购买了一些石料打磨雕刻,而后,夏侯俊将这些雕刻品卖到集市上去,如此一来,资金便流动了起来,林菀不仅与夏侯俊母子摆脱了因为金钱带来窘困,而且有了一定额度的存钱。
“莞儿表姐,你要找我们借任何宠物都可以哦!”
以为林菀借自己家养的宠物是作为雕刻练习,毫不知情的夏侯菲与夏侯瞳十分热情将家中松鼠、橘猫、白兔等等宠物抱到了晨芳苑,借给林菀观察。
林菀细致的将这些动物,用以作为贩卖品成套雕刻,或者是将一些在《指尖流光》上看到的花鸟鱼虫勾勒出来,慢慢变幻成雕刻品,结合玉缘阁崔老的教导,每天不停的练习雕刻,最终技艺有了质的提升。
不过关于贩卖雕刻品的事情,林菀与夏侯俊私下进行过沟通,因为二人的身份不容许与商人过多接触,两人统一口径后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晨芳阁芭蕉树下,秋日的凉风徐徐吹来,林菀与夏侯家三姊妹喝过下午茶后便继续努力雕刻。
看着坐在圆桌旁仔细雕琢成型一尊花树的林菀,凝神屏息,十分认真,一丝也不放松的样子,夏侯瞳劝起她来:“莞儿表姐你也别太辛苦了,听说你帮那陆湘的朋友们做了不少首饰,估计那些赏银已经够你花的了吧,为何还要这般认真努力的练习呢?”
“因为……这是师父布置的功课。”林菀表面上如此回答夏侯瞳,内心深处却道——因为我需要钱,需要钱来收买这夏侯府邸的家丁丫鬟,帮我架构夏侯府邸的信息网,帮我在第一时间躲避那些来自夏侯老夫人的伤害。
无论如何不能再发生类似晨请事件中,她因为消息被封锁,被夏侯老夫人找借口打得皮开肉绽,事后丫鬟婆子明知伤药中有腐药却知情不报,让她遭受刮肉疗伤之痛,现在只是想想,她都觉得不寒而栗。
而在上一次的疫情事件中,忍冬当时是因为无钱赎回自己的爹爹,所以选择投靠了“有钱”的古氏,反过来陷害她这个一穷二百的外姓小姐。如若她能拥有足够的银钱,便能很好的保护自己不说,还能买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反过来拿捏掣肘夏侯老夫人及大房诸人。
所以,当她有了足够多的银钱时,第一时间就吩咐桃梳去打点了平时通报传话的丫鬟,以及掌管诸事的丫鬟婆子们。
还有,夏侯春虽然身在大房,但是打听到消息毕竟有限,为此,林菀利用银钱买通了遭受过夏侯雪当众长嘴的小丫鬟如意,这小丫鬟本就对夏侯雪怀恨在心,此时见到有钱可拿,便毫不犹豫的投靠了林菀。
林菀还向她许诺,只要传递一次重要的消息给她,她便给她一两银子的报酬,如意欣然同意。
“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能够给出相应的价钱,便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夏侯俊略带讽刺般感叹道。
“或许吧……不过,我们需小心谨慎一些,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是手段狠辣的夏侯老夫人。”
林菀端起一杯茶,面色沉重的接过话来。她连日来因为布置这些,太过心累,所以双眼看起来有几分疲惫神色。
“一切都听莞儿表姐的。不过莞儿表姐你也别太操劳了,我们只要耐着性子慢慢与她磨,磨到她松懈的时候总会有机会反击她的。”
“正是如此。我们且看看这位夏侯老夫人能够深藏不露到什么时候吧。”林菀从来不信夏侯老夫人会真的善待她,也不信整个大房会与她和平共处,力量微弱的她,只能积少成多,暗中蛰伏,待得有朝一日,抓住众人作恶的把柄,一击即中,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夏侯俊看着她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劝了她午睡,将林菀今日雕刻完毕的一只白玉花篮收走便告辞了。
来到西都集市,夏侯俊将雕刻品卖给了一家小店内的老板,收了银钱便准备回府。此时他却在店内看到了一对玉镯,这对放在琉璃柜中的紫玉手镯,色泽匀净,贵气十足,更难得是双镯同色且对称,极其难得一见。
夏侯俊脑海中突然闪过林菀空荡荡的双手,忍不住喃喃道:“莞儿,你为别人雕刻制作首饰,自己手腕却空空一片……如若你能带上这对手镯,肯定会很好看。”夏侯俊念道此逐渐有些情不自禁,一伸手便拿起这对玉镯询问老板道:“这对手镯什么价钱?”
老板啧啧称赞起夏侯俊来:“小郎君,好眼力啊。这对紫玉镯是难得的上品冰种玉镯,是我们店里最新到的货,如果卖给普通顾客我们要卖到差不多一千两银子,不过,我从你们手里拿货多次,合作愉快,内部价卖给你吧。”
夏侯俊有些心动了:“请说价钱。”
“四百两银子即可。”
夏侯俊微皱眉头:“这仍然太贵了些。”
“小郎君,此对手镯十分难得,平时客人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今日也是你与这对玉镯有缘分,才能撞见它。我也不与你多说了,你且先考虑考虑吧……”
夏侯俊见老板如此态度,知道这肯定是老板能够开得出的最低价格了,想着林菀平日辛苦赚钱,每次将所赚钱财对半分与他和他娘,而他不过是来谈谈生意做个中间人而已,主要的辛苦还是林菀;再想着上次林菀在夏侯老夫人扣除各府月钱的情况下,将从夏侯老夫人手中所得一对银镯,分给他娘一只,此番滴水之恩,涌泉难报。
夏侯俊咬牙掀开自己身上长袍,从腰间扯下一只玉佩递给老板:“这是我父亲赠与我的玉佩,此玉佩乃是一枚前朝古玉,可否抵你这对紫玉镯?”
老板接过来一看,半信半疑的神色渐渐变成了惊喜,只见他死死拽住那对古玉不放松,连连道:“够了,完全够了。未免公子你说我占你便宜,我再赠送你一对白玉镯吧。”
“如此甚好。”夏侯俊想到自己的娘,便同意了以自己的古玉交换两对玉镯的提议。
他将两对玉镯放好,步出店门。
西都的秋日,落叶泛黄,游人如织。
夏侯俊一面缓步走在街上,一边想起上次适逢祖父生辰,在外替夏侯府邸掌管田产商铺的父亲夏侯乐回府来,见到自己的娘消瘦不少,听闻两母子在府中遭遇,终究觉得愧对夏侯俊母子,便将这枚价值不菲的前朝古玉赠给了夏侯俊。
夏侯俊理所应当的接受了爹爹的馈赠,只是从内心深处始终不肯原谅父亲的懦弱。原来这夏候乐为了勉强维持这个家,辛苦在外看管商铺田产,却将他们母子交给夏侯老夫人教导,他们母子从小便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不说,偏偏他娘病了,夏侯老夫人还以多方借口扣除他们母子的月钱,如若不是林菀的帮助,他娘怕是要因为所受的欺辱和日渐艰辛的日子加重病情……而那夏候乐听闻这些,只是觉得愧疚,补偿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一枚古玉。
事到如今,他和林菀里外配合赚了些钱,这枚古玉便不大用得上了,反之,他倒觉得自己欠着林菀太多,所以这枚古玉被他用来感谢林菀,是理所应当。
他握了握胸口的紫玉,内心想着林菀带着这对玉佩微笑的样子,笃定林菀会十分喜欢,便想尽快的回到府中将这玉佩赠给林菀。殊不知,他刚从店门口出来,便被贼人给盯上了。
西都街上走来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外族人,夏侯俊小心翼翼的回避,却还是与这些民风开化的异族人挤到了一块儿,夏侯俊被几人拥挤得回避不过,只得与这些人贴身擦过。
“挤啦挤啦……”
“哟哟哟……小兄弟……别挤啊……”
几个高过西都正常男儿许多,露着臂膀的虬髯大汉说着模糊不清的汉语,与这夏侯俊说笑着。
夏侯俊有些哑然,他正常走在街上,是这些人故意过来挤他的啊。
他正想争辩几句,却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碰了一下他的胸口,紧接着,他感觉胸口一轻,便暗喊一声糟糕,伸手去摸,胸口存放紫玉镯的地方已然空了。
待他从人群中拥挤而出,看见一名个子矮小、身手灵活的贼人拔腿向巷子里跑去时,他拼命追上前去,追随那利用灵活身形趁机行窃的贼人到了一条巷子里。
“站住,该死!”
夏侯俊不愿意就此放弃那对紫玉镯,拔腿追了上去。
那个子矮小之人哪里料到夏侯俊反应会如此之快,正待到偏僻角落查看盗窃之物,夏侯俊就追了上来。
“还我东西!”
“真是个不怕死的!”贼眉鼠眼的矮小贼人收起玉镯,冲了上来。
夏侯俊被这贼人坚硬的手肘骨骼一撞,胸口顿时剧痛不已,连着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巷子里的青墙上,痛得冷汗直流。
这贼人一看夏侯俊一副不经打的斯文书生模样,奸猾阴狠的笑着,很快冲上来,对着夏侯俊拳打脚踢起来。
夏侯俊个子被这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只能举起手来护着自己的脑袋,谁知道他这样,却愈发积起了贼人的攻击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