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平安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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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破镜不可重圆1

烟雾缭绕的茶室里,忍冬将一桶水提到林菀身边,林菀舀起一瓢水倒进炉上锅里,待到水烧开之时,扔进去一朵新鲜的菊花。

“不……不是这个味道。”第五次尝试后,林菀将一杯剩余一半的菊花茶搁在茶台上,沮丧万分的摇摇头,“已经分别烧了泉水、井水、河水、雨水、露水来泡菊花,仍旧不是刘老夫人所说的那种味道。”

忍冬十分心疼,林菀为了做好外祖父爱喝的菊花茶已经将手汤出了泡,何况现在天气炎热,长时间坐在房间里对着火炉,还很容易中暑。她忍不住劝起她来:“小娘子你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吧,要不得热病了。”

沉思中恍若未闻的林菀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茶的问题?”

说完,林菀端着一盘子茶,匆忙出了茶室一路行至刘氏房间,刘氏正准备小憩片刻,抬眼看见林菀一阵风似地进屋,忙起身来指责她:“瞧你这衣冠不整,风风火火的样子,哪有半点小姐的样子。”

林菀忽略掉刘氏的苛责,轻声询问她:“刘老夫人,我想问问你,当时你喝的那杯茶,的确只有这新鲜菊花吗?”

“如何不是呢?”刘氏摇摇扇子,看一眼林菀手中的几杯茶,做回忆状:“肯定只有菊花的,我看看你这茶汤……这茶汤……这茶汤的颜色怎么会是这样?”

本已失望的林菀顿时来了精神,慌忙询问:“这茶汤怎么了?”

“这茶汤颜色不对,我记得那茶汤不是这样清澈,好像是深黄色……不,又好像是其他颜色,总之和你这茶汤颜色不太一样。”

林菀霎时便明白了过来,露出高兴笑容说了声谢谢后,她端着茶盘着急忙慌的出了门去。

“喂,干嘛突然又走了?哎,这孩子……”

保养得当的刘氏那张寐含春水如同凝姿般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随即因为困意来袭,便挥挥衣袖听之任之,“算了,要走便走吧。”

说着她便躺回了她那张悬挂紫绡的朱漆大床,她的两个随身丫鬟继续为她打起扇来,觉得舒服的她换了个姿势,很快进入了梦乡。

比邻花圃,距离刘氏寝房不远的地方,一间单独的茶室里,林菀打开储存茶叶的柜子,将所有的茶叶拿了出来,吩咐疑惑不解的忍冬:“从现在开始,我要用每一种茶叶先泡过后,再用其茶汤投放这新鲜菊花。”

“啊,可是这里有二老爷存放的近百种茶叶呢!”忍冬露出一个苦笑。

“三天时间,最多三天时间。”林菀充满自信的看着她道,“每日早起请安,上茗烟阁学习后,我们便在这里来,好好研究这些茶叶,必定会找出刘老夫人所说的那种味道的菊花茶来的!”

忍冬点点头:“既然主子你意已定,忍冬必定全力帮助你。”

次日一早,刘氏还在入睡,忍冬便急匆匆的叫了她起床,刘氏这几日总被忍冬与林菀折腾,也有些心烦,此刻尽量忍着不生气,跟了忍冬来到茶室。

只见林菀气定神闲的坐在茶案后面的茶团上,指着面前茶盘上的五杯茶道:“刘老夫人,请品茶。”

刘氏看着自信满满的林菀,“哟”一声,摇着仕女团扇扭着腰身款款走来:“瞧你这样,是成了?”

林菀点点头,吩咐忍冬将茶盘端起,递到刘氏手中,刘氏轻尝忍冬递给的山水杯中茶汤,随即她摇摇头:“有点像了,但不是。”

林菀对忍冬点头示意,忍冬接着又递给刘氏一杯。

刘氏微微皱眉,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茶汤不想再喝,林菀催她:“最后一杯。”

“好吧,不过先说清楚。这可是最后一杯,否则我真要吐了,这几日都喝你好些稀奇古怪的茶了。”刘氏说着,不等林菀回答,微启樱唇,喝下这一杯茶汤。

林菀和忍冬紧张的盯着她,只见她喝完呆呆立在当场,仿佛回忆起了什么重要的往事。

“如何?”

林菀认真问她,却见她表情有些忧伤,过了几秒才放下茶杯,告知林菀:“是了,这一杯就是了。”

“太好了。”忍冬和林菀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刘氏有些微微走神,一面用鸳鸯帕擦擦嘴角,一面好奇问她:“你是怎么做出这茶来的?”

“我家小娘子是一种茶一种茶研泡出来的,先从这些泡出来的茶中选出你所说的绿色茶汤,再炮制菊花茶,两种茶综合得出。要知道,她可是尝试了几十种,才泡出这么一杯茶来。”

刘氏点点头,由衷地表扬起林菀来:“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真有几分你当年亲外祖母的影子。”

听得此话,林菀下意识谦虚道:“你过誉了,听你所说我外祖母惊艳才绝,我怕是连她的一分半毫也及不上。”

刘氏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指的是你这种执着的劲头儿像她。我觉着吧,你这次完成了这么一个艰难的任务,以后大抵什么事也难不倒你了。”

林菀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不喜反忧:“接下来我要走的路还很长,请刘老夫人多多指点。”

“那好,接下来你便去摘桂花吧,现今夏侯府邸只有当年锁死的晨芳苑有桂花了,但是你得记住,定不能从正门踏入那晨芳苑中,要知道那里可是不得擅自进入的禁忌之地。当然你也不能让任何人抓住你的把柄,最好趁夜再去。”

忍冬听得直皱眉头,十分替自己主子担忧,便禁不住接话道:“听刘老夫人这么一说,要摘得桂花十分艰难,莫不如去外面买回来用便是了。”

刘氏有些不喜这忍冬多次插嘴,正要斥责其两句,林菀却率先冲忍冬说道:“忍冬,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我,不过先听刘老夫人把话说完吧。”

“是。”忍冬听话先出了茶室去。

刘氏瞧着忍冬不卑不亢的身影冷哼一声,有些不悦。

林菀赶紧给刘氏倒了一杯茶水,解释道说:“忍冬姑娘只是担心我,这才出言与你顶撞,实则一片好心,有道是多一个帮手比多一个敌人强,这还是刘老夫人你交给我的不是吗?”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忍冬也太没规矩了,当心她连累你。”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她说说的。”

“那行。”刘氏喝下一口茶,低头转转手中的金镶珍珠指环,才接着与林菀讨论,“你可别小瞧了桂花糕,实则每一棵桂花树结出的桂花味道香气也不尽相同,而你外祖父又是个特别挑嘴的人。想当年,你外祖母尽是用晨芳苑的桂花糕做的糕点,做出的糕点那是甜香之中带着一股清香浓厚的气息,吃起来让人永生难忘。

虽说你会做桂花糕,但是不一定就能做到那么正宗,所以你用你外祖母用过的桂花,一则接近其味道些,二则显示你怀念外祖母之心,如此一来你要打动你外祖父的心便胜算更大些。”

“我明白了,你要我给我外祖父做糕点是其次,重要的是想我借此唤起外祖父对我亲外祖母的怀念之情!”

刘氏微微一笑,一双自带桃花的眼眸望着总算悟透的林菀,一字一句道:“一开始便是此意。”

林菀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当下记在心中。

是夜,林菀嘱咐忍冬为自己放风,而她则悄悄来到了晨芳苑。

这在府中偏安一隅的废弃园子早已经锁死,林菀只得选择爬翻进了园子。

刚刚落地时林菀便被厚厚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她拿出准备好的一条丝帕掩嘴,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晨芳苑的房门。

宛如薄纱的月光从屋顶漏洞和窗户外投射进去,给人一种祥和宁静之感,并没有想象中的阴冷恐惧。

屋内悬挂着几幅字画,博古架上摆放着一应瓷器,在厅中央摆放这一张“焦尾”琴,虽然这些物品落满尘土,但让人一眼看来也能分辨得这些物品绝非凡品。

林菀由此不难猜测当年虽然自己的外祖父与自己的亲外祖母决裂了,可物质生活方面依然对自己的外祖母照顾很周到,得了好东西依然想着送过来,这才积累得一屋子玲琅满目的物品。

只是人都已经死了,这些物品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徒留得无限伤悲。

“外祖母,你死得好可怜……莞儿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林菀想起刘氏和周嬷嬷那番关于自己外祖母的过往,抚摸着焦尾琴低声发誓。

回应林菀的,只有无声的寂静……

她在屋内四下走动,想找一张外祖母的画像用以怀念,不过可惜连着几间屋子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便只得放弃。

见时间不早了,林菀叹息一声道:“外祖母,莞儿改日再来晨芳苑看你。”便走出了这曾经住过自己亲祖母的屋子。

关好房门,林菀追着桂花的气息,来到了后花园中,只见一棵巨大的桂花树,占据了后院园子一大半,此刻正值盛放之时;树下一脉浅池碧水,在月光照耀下,反射银灰光华。林菀绕过河水,来到树下,深吸一口气,浓郁的桂花香味几欲让她窒息。

夜风一吹,满树桂花纷飞凋落,煞是绚丽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