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师喜欢给大家换座位,因为孩子们都在迅速长身体的年龄,眼睛的发育也非常重要,多变动一下位置,调节一下有好处。这样一来,白马可心的同桌又换了,变成了男生楚毅然。
楚毅然个子不高,长相普通,成绩也一般,是个毫不起眼的男生。而且,看得出来他家里的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他老穿着一件洗得很旧的夹克衫,式样还是很保守的那种;再有,其他同学的书包、文具盒不是蓝猫,就是西瓜太郎,要不就是各种各样的洋名牌,只有楚毅然,在他身上绝对找不出什么品牌东西。就连那次去郊游,他也没去。听老师说,他爸爸病了,妈妈在菜市场卖菜,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所以即使是郊游的五十块钱,对于他妈妈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在白马可心的心灵里,她还不太知道贫穷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当同学们都叽叽喳喳地闹着、热烈地讨论着去公园怎么玩的时候,默默地坐在一边的楚毅然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楚毅然也不太爱跟同学们交往。他有个妹妹楚嫣然,也在银杏小学读三年级。那是一个看上去总是显得很害羞的脸色苍白的小姑娘。白马可心注意到,每天放学后,楚毅然总要等到妹妹也放学了才一起回去;如果是楚嫣然先下课,她就会在教室里先做作业,要不就等在操场边,直到哥哥也放学了,两个人再一起回家。
有时候,白马可心站在楼上,看到楚毅然走下楼去,招呼一声等在操场边那棵槐树下的楚嫣然,楚嫣然便会像一只蝴蝶一样飞过来,拉住哥哥的手。看着他们兄妹俩手牵手地走出校园,白马可心就在心里叹一口气,觉得那简直就是电视剧里的画面,真美呀。
这时候,她就会想起郜无忌,那个远在新加坡的刺猬哥哥。他临走时送给她的那个粉红色的小松鼠手机还在白马可心抽屉里放着呢。白马可心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在公园门口,戴着一顶棒球帽的郜无忌边跑边回头说:“要是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可是,他现在远在遥远的新加坡。新加坡的电话号码又是多少?
要是郜无忌也在这儿,会不会像楚毅然对待妹妹那样对待她呢?
有一次,轮到白马可心和楚毅然两个人一起做清洁。楚毅然可能干了,默不作声地低头干着,一个人就打扫了一大半。白马可心不好意思偷懒,也加紧拖地、擦桌子。楚毅然说:“你别拖地啦,就擦擦桌子吧,剩下的我来。”
“那怎么行?”
“没关系,这些活我在家里干惯了。”
两人正忙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哥哥,哥哥……”楚毅然和白马可心都抬起头来,原来是楚嫣然站在教室门口,袖子卷得高高的,手里拿着一张抹布,一头一脸的汗水。
楚毅然走过去,站在他妹妹面前:“什么事呀?”
“你能帮我去擦擦教室里的窗户吗?我够不着!”
楚毅然瞪了她一眼:“你们班不是有男生吗?”
“他们懒,都不肯做。”
“搞清楚一点啦,我是你哥哥,不是你们班的义务工。”
“哥哥,求你了嘛,你不帮我谁帮我呀?”
“不行,我自己的教室都还没打扫完呢。”
“就一次,就这一次!”
“不行!”
“这样好啦,回去我把那本新的《马小跳》借给你看,可不可以?”
“不稀罕,那是小孩子们才看的玩意儿!”楚毅然说着,接着拖地。
楚嫣然气坏了,跺着脚:“那——那我回去告诉妈妈,就说你在学校里不帮助我!”
楚毅然还是不为所动。
“好,那我自己去擦,要是掉下来摔伤了,你也别管我!不就是擦擦窗户玻璃吗?有什么难的!”楚嫣然说着,气鼓鼓地转身要走。
“哎呀,你少烦了!快给我站住!”楚毅然连忙叫住她,“还有完没完呀!好好好,你先回去,我把这儿弄完就下来!”
楚嫣然狡黠地一笑,拍拍门:“好嘞!”转身跑了。
白马可心看呆了。
楚毅然回过头来,发现了白马可心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唉,有个妹妹真是很烦的,对不对?”
白马可心低下头,用力地擦着桌面。她觉得自己如果抬起头来,说不定眼睛里的泪水就会被楚毅然看到了。
第二天早读课上,蓝老师正领着大家读《美丽的青海湖》,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她把门打开,竟然又是楚嫣然。她局促不安地往教室里面瞟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楚毅然正埋着头看书,也没看见她。
蓝老师说:“是楚嫣然呀,你有什么事吗?”
楚嫣然对蓝老师鞠了一躬:“蓝老师!”
蓝老师笑着问:“你是找我呢,还是找你哥哥?”
楚嫣然小声说:“找哥哥……”
蓝老师大声说:“楚毅然,有人找你!”
楚毅然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当看清楚是妹妹时,他站起来走出去:“什么事呀?”
“你走呀,跟我走嘛!”楚嫣然使劲地拽着他。
蓝老师说:“有什么事你们兄妹俩出去说吧。”
看着他们走出去,蓝老师把门掩好,转身笑着对大家说:“还是有个哥哥好啊!遇到麻烦事了,可以找老大。”
大家都笑了。
一会儿,楚毅然回来了。白马可心小声问:“你妹妹找你什么事儿呀?”
“嘿,她迟到了,自己不敢进教室,所以来找我陪她去,好给老师解释。”
白马可心说:“哎,有个哥哥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