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马可心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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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再见,刺猬哥哥

做完作业整理书包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从书包里掉了出来。那是白马可心的电话号码本。

白马可心的社会关系有限得很,那小本上只不过记着几个要好同学的号码,然后就是亲情号码了,诸如外公、外婆、小姨、爸爸妈妈等。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一个号码:55404405。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电话,是那个人的电话呢!不过,从他给她的那一天起,她就从来没有打过。

这是那个叫郜无忌的男孩子的电话,那个只穿外国名牌服装的小刺猬,从理论上来说,那个人应该算是她的哥哥。

自从给了她这个电话,小刺猬就再也没有在她的学校门口出现过。有时候,白马可心也在想: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他是不是真的愿意接我的电话?想起那天他在学校门口大叫“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打这个电话”时的样子,白马可心就觉得很激动:有个那样的哥哥关心着自己,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班上的同学有几个人有哥哥呢?

可是,就是没有发生过一件“有人欺负我”的事情,白马可心也就没有理由给他打电话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小刺猬就再也没有到家里来过。他那个妈妈对他好不好?看样子那个妈妈还是蛮疼爱他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全身都是名牌!

一天,白马可心无意中听到爸爸在对妈妈说:“无忌被他妈妈送到一个寄宿学校去了,在很远的郊外。哎,当时我就说了这孩子交给她会带不好的,她就是不肯放手。虽然说是个贵族学校,可是,对于那样的孩子来说,还是在家长身边比较放心些。”

原来是到贵族学校去了,难怪很久没看见他了呢。

周末,白马可心一个人在家里看《拯救莱莫》,正看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的时候,电话响了。她拿起来喂了一声,对方却沉默着,一直不开腔。

“请问,你是谁呀?”白马可心说。

终于,那头开口了:“你现在给我出来一下。”

“什么?你是谁?你说什么?”白马可心吃了一惊。

“我是谁你出来就知道了。少啰唆,快出来,我在你家对面的小公园儿门口等你!”

“你到底是谁呀?你不说我不能出来!”

“真是个乖孩子!你爸爸妈妈就喜欢你这样的乖孩子吧?白马可心,限你十分钟到门口,不然,后果自负!”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刺猬!”白马可心说,“只有你说话才这么没礼貌!”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小刺猬?”那边传来“小刺猬”很不耐烦的声音。

“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必须出来,听见了没有?十分钟!”

“真霸道!”白马可心嘀咕着,她放下电话飞快地跑到阳台上,果然,街道对面的小花园门口的确站着一个戴着黄白色棒球帽的男孩儿,真的是郜无忌!他手里拿着个手机,正在不耐烦地踱来踱去。说实话,接到郜无忌的电话很出乎白马可心的意料,听起来他好像确实是有什么事要对她说呢。再说了,那小公园儿离家那么近,不会有什么事的……

十分钟后,白马可心气喘吁吁地站在郜无忌的身后,她“嘿”了一声,郜无忌转过身来,皱着眉头:“你干什么呀?迟到了半分钟!”

白马可心喘着气:“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郜无忌不说话,自己一个人往公园里走。白马可心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郜无忌始终紧皱着眉头,白马可心则嘟着嘴,看上去像一对拌了嘴谁也不理谁的兄妹。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男孩子飞快地冲了过来,白马可心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撞上,郜无忌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往旁边一闪,电动车险险地擦身而过。白马可心脸都吓白了,郜无忌放开她,说:“看着点,怎么连路都不会走!”说着,大踏步往前走了。

白马可心赶紧跟上去:“你到底要去哪里呀?你等等我!”

郜无忌不理她,只顾自己低着头走路。他们来到了猴山,正好动物园新运来一批可爱的小猴子,两个人趴在栏杆上看了半天,郜无忌买了两袋猴饼干,递了一包给白马可心,两个人趴在那儿喂猴子。白马可心指着一只正在荡秋千的小猴子说:“猴子小姐,快过来,我给你吃饼干!”

郜无忌说:“傻瓜,那不是小姐,它是公的。”

“为什么呀?你凭什么说它是公的?它长得那么漂亮!”

“切!”郜无忌很不屑地转过脸,“你一个小屁孩儿,不懂这个。”

“什么小屁孩儿?我都上三年级了!”

“三年级!”郜无忌笑了起来,“三年级!三年级算什么呀?真是!”

两个人看够了猴子,又来到游乐场。白马可心看见碰碰车,眼馋得不得了,可是郜无忌已经往前面走了,她只好跟上去。走了几步,郜无忌回过头来:“你是不是想坐碰碰车?”

“哦?我呀?不,不!”白马可心后退了一步。

“哎呀,想坐你就直说呗,最讨厌你们女孩子,总是口是心非!”郜无忌说着,向售票口走去:“喂,买两张票!”

白马可心还在发呆呢,郜无忌把票叼在嘴里走了过来:“走吧,愣着干什么?”

“我们真的要坐呀?”白马可心不敢动,“我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郜无忌拉着她的手,向车场走去,服务员走了过来:“喂,那位同学,照顾好你妹妹,我们要开动了!”

还没等白马可心坐好,电动车就开动了,郜无忌坐在她旁边,场子里总共有六辆碰碰车,除了他们,其他的车手都是大人,技术娴熟,都向他们疯狂地撞了过来。白马可心吓得不得了,郜无忌大声叫着:“来呀,都来吧!我不怕!来吧!”所有的人都大声叫嚷着,白马可心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疯狂、这么刺激的事!太过瘾了!他们被撞得东倒西歪,但是,开心极了,快乐极了!又一辆车开足马力向他们冲过来,郜无忌敏捷地猛打方向盘,成功地避了开去;可是,后边追上来的车却始料不及,他们被撞得弹跳起来,白马可心大叫一声,郜无忌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车子落地时侧翻过来,白马可心重重地压在郜无忌的身上,服务员赶紧拉了电门,郜无忌站起来,呻吟着:“天哪,你说你才三年级,怎么会那么重!天哪!我的肋骨都断了!”

白马可心揉着腰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郜无忌瞪了她一眼:“拉倒吧!起来,快走!”

接下来,他们把公园里能玩的东西都玩遍了,最后,两个人都有些筋疲力尽。郜无忌把她带进咖啡厅,要了两份三色冰激凌和七喜饮料。白马可心说:“真开心!我和妈妈来也没这么开心!”

“真的吗?”郜无忌使劲吸着奶茶,一脸的汗,脸色因为运动而变得红亮健康,跟他平时的阴郁和苍白完全不一样了。

“你真棒!你的驾驶技术是第一流的!”白马可心由衷地说。

“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年龄不够,我早就拿到驾驶执照啦!妈妈说,我在这方面是个天才。我十岁那年就学会开车了,也没有人教,我爸爸开车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看呀看的,就学会了!”郜无忌得意极了。

“真的?”白马可心眼睛里都是崇拜。

郜无忌看了她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白马可心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支吾着:“有一件事,很对不起……”

“什么呀?”郜无忌吸着饮料,也不看她。

“其实,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很好——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郜无忌又不耐烦起来。

“我想说的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爸爸,是……是上帝把他送到我们家里来的,我从小就一直求着上帝,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爸爸,可能是上帝听到了,他就真的把爸爸送来了……所以,不是我要抢你的爸爸,刺猬哥哥,真的!不过,他现在还是你爸爸,他一直都很爱你的……”

郜无忌转过脸来,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浮起一种雾一样的东西,他低下头去,嘟囔着:“得啦,那句话就当我没说过啦!”

两个人都坐着,好半天没有人开口讲话。过了好一会儿,郜无忌抬起头来,眉毛皱成一团:“喂,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叫我什么?刺猬哥哥?什么意思?”

“哦——”白马可心脸红了,“这个么……对不起,我,我一直觉得你像个刺猬,所以就……就顺口叫出来了,对不起!”

郜无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专注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那天要给你一个电话号码吗?”

“嗯?”白马可心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就是那个电话呀!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看见我爸爸那么疼爱你,我恨死你啦!所以,我就天天早上骑着自行车跟着你,想找个机会整治你一下——后来,后来……我觉得你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的——我从小就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哥哥姐姐。有好几天,你上学的时候,我都跟在你后面,看着你背着书包,一路蹦蹦跳跳的,太阳照在你身上,你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松鼠,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是件蛮不错的事儿——可是,有一天我看见在校门口有男生故意抓你的头发,抢你的零食,你只有掉眼泪的份儿,一点都不敢反抗——当然,那种事我小时候也干过,男生有时候就是那么讨厌的……所以,我一定要给你那个电话号码,要是以后有人欺负了你,就给我打电话,听见了没有?”

白马可心屏住呼吸,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雾。

“可是,下个星期我妈要把我送到新加坡去了,说是让我到那边去上学,然后就在那儿升大学,学什么国际贸易,回国后好帮她管理公司……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什么?你要去留学?”白马可心叫起来。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妈说了,照我这样的学习成绩,将来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还不如让我早点出去。”

“可是——”白马可心说,“可是……你还那么小……”

“好了,我得走了。”郜无忌站了起来,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喏,这个,送给你。”

“什么?”

“哎呀,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提问题,没这么多为什么啦。拿着,我要走了。”

白马可心仔细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只粉红色的卡通小松鼠,翻开盖来,原来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手机。白马可心把它放在掌心里,那小松鼠竟然会冲着她眨眼!

白马可心抬起头来,郜无忌耸耸肩膀:“给你的,电话费记在我的账上!对了,等我回国的时候,那个电话号码还继续有效,听见了没有?可别忘记了!那是我们的联络暗号,永远都不会变的,记住啊!”他说着,双手揣在裤袋里,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店门,头上的棒球帽歪戴着,肥大的裤腿像一个鼓满了风的帆,呼啦啦地响。

“再见!”走很远了,他再回过头来,向她招手。

再见,刺猬哥哥。白马可心在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