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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玉女殒消(1)

1

守智大吼一声:“搜!”

他抱住玲玉,转身飞快跑出屋,跳上车,迅速找到急救包,给玲玉包扎止血。可不到五分钟,玲玉已停止了呼吸,浑身渐渐冰冷了。

守智满脸淌着苦涩的泪水,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默默地脱下军服,把玲玉身子裹住。王树荣把田中武夫五花大绑地押了出来,李生芬和战士们抬着电台等器材跟在后面。

守智走下车问:“还有一个人呢?”

王树荣答道:“我们都搜遍了,确实没有人了。这个家伙把密码本全烧了。”

守智没再吭声,返身到车上向总参谋长曾广国发了电报。

不到半小时,大理宪兵司令部的车子呼啸而来,把驻防营地全部围了。经过一天的清查,这个营地驻防一个团。团参谋长和昨晚咋呼报警的那个连长共五个人失踪逃跑了,五个人都与肖可臣有关。团参谋长李厚培原是肖可臣的拜把兄弟,上尉连长阮南章是他原来手下的排长,其余三个是他现在的手下,一个电台台长一个报务员一个译电员,都在团通讯机要室。

据团长讲,肖可臣原是云南讲武堂出身,在滇军是一个资格很老的军官。称不耐四川潮湿,带着年轻漂亮的太太回到大理。上峰关照,重返部队谋了个通讯参谋职务,在驻地住了下来。这个参谋职务一年的薪饷,东欠西扣,人情客往,两个人用起来很紧凑。他手中却有大把大把的票子给军官们送钱送礼,花天酒地宴客吃鱼吃肉。暗中传说他贩鸦片发了财,众人都恭维他是财神爷。团部官佐同他称兄道弟,连排长像他身后一群哈巴狗。三个月前他有一个表弟来投奔他,同住一个房子相安无事。据说他表弟是做玉石生意的,跑进跑出这几年也发了点财。哪个军官太太要点玉圈玉戒,他都慷慨相送,在驻地上下左右很得人缘。万没想到他是一个日军间谍,竟在军队驻地设下黑窝,连军官都卷了进去。肖可臣昨天下午还在团部,同其他五个同伙何时失踪的,他也不清楚。

守智返回楚雄,找一块好地厚殓了玲玉,不吃不喝在玲玉坟前守了三天。被王树荣和李生芬软拖硬拽劝了回来。

曾广国对这次破获敌间谍和电台如此神速,十分高兴。在长官司令部对守智做了嘉奖。要守智加紧审讯田中武夫,尽快消灭隐藏在云南的日方谍报网。

守智走进审讯室,见田中武夫上身赤裸着,发达的肌肉都一块块十分硬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守智脚穿美式大头皮鞋,缓缓走到田中武夫面前,冷笑着问他:“田中君,你还认识我吗?”

田中瞪大眼睛,看了很久,突然惊讶地叫道:“你的,谢守智君?你还活着!”

话刚落音,守智猛地飞起一脚,直踢田中下身,田中立刻像头野猪一样凄厉地号叫起来,这狠狠一脚,把他肆意凌辱中国女人的家伙踢破了。守智还不解气,飞脚往他腿上、脚上,猛踢狠踢,似乎要把这七年来,憋在心中对日寇兽军的仇恨,从这一脚又一脚中发泄出来。

王树荣和李生芬顺藤摸瓜,抓住了田中武夫手下的几个间谍。他们用尽特务营的手段审讯逼供后,弄清了这个间谍窝的来龙去脉。

2

那年在成都薛涛井和守智分手,玲玉回到南较场警署。肖可臣见她大半天不知去向,回来春色满面,一个人躲在房里收拾东西,心中已明白七八分。他暗自盘算,谢家兄弟已知道自己行踪,玲玉肯定把自己如何诱骗她,如何用药麻醉她把她弄到手的事告诉了守智。夺妻之恨不会轻易了结,更何况自己过去还与谢家结有梁子,玲玉一走,他们必定下毒手,谢守雄的厉害他领教过。反复思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要把玲玉带在身边,一是舍不得这个纯洁的学生妹,二是手中有人质,一旦谢家兄弟对他动手,也会投鼠忌器。

他不动声色,暗中布置。这家伙秉承老子惯用迷药的伎俩,吃晚饭时在玲玉饭中下了药。玲玉哪晓得这家伙如此奸毒,吃完饭立刻头晕眼花,不能自持,一会儿失去了知觉。车马途中恍恍惚惚,稍一睁眼,天旋地转,心中和嗓子如火燃烧。肖可臣喂她一些糖水,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一天清晨,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昆明城里一个客栈房间的床上。

她怒不可遏,想立起身来,与肖可臣吵闹厮打,奈何周身无力。肖可臣见她清醒了,提过一个保暖瓶,将水倒在脸盆里,用毛巾揉了揉,热气腾腾地给她洗脸擦身子。从上到下,擦到最后,他举起手上的毛巾,阴阴地说道:“谢守智的东西还留在你身上,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洁?婊子婆娘!”

玲玉羞红了脸,把脸别过去,不理睬他。

肖可臣妒火中烧,扔了毛巾,按住玲玉,挥手“啪啪”掴了她几耳光。一阵狂暴,逼着玲玉说与守智约会的事。他用下流话辱骂,下狠劲毒打,玲玉冰冷着脸,一声不吭。逼急了,她开口说了:“肖可臣,你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占有了我。现在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污辱我。有句实话告诉你,我的心,这一辈子都是谢守智的,你永远得不到,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肖可臣听了,牙关紧咬,阴狠地盯了她很久,松开双手,没再说一句话。

3

过了几天,肖可臣找到了贩毒同伙关胖子。

关胖子在合伙武装贩运鸦片生意中,狠赚了几大笔。他腰缠万贯,在昆明城内修房造屋,花天酒地,未免显摆。龙云上台执政后,他在云南陆军讲武学堂的一个同窗挚友,走马上任当上了昆明市缉毒署长。探得关胖子是一条靠鸦片养壮的肥猪,当然不会客气。立即令人暗中侦缉,搜集证据。不到一个月,把关胖子丢进大牢,抄家没产。关家人东挪西借,当光典尽祖传产业,才把他捞出大牢,捡得一条性命。关胖子从锦衣玉食、纸迷金醉的高楼,一下跌到家徒四壁、借债度日的深渊。对那个挂着青天白日旗帜的政府,心中充满刻骨怨恨。

中日战火蔓延到云南,日军谍报人员蜂拥至滇省各地,无孔不入地钻进各阶层各部门。关胖子地缘熟人缘多,很快和日谍人员有了往来。日本谍报机关查明,他对国民政府有切齿仇恨。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亲戚故友多,为人活泛,颇有能耐,将他搜罗入网,加以利用。这家伙每月能领到一笔可观的津贴,有奶便是娘,竭力为日谍机关效劳,成了一条毫无廉耻的汉奸走狗。

他约肖可臣在滇池畔一座茶楼雅室见了面。两人互道了分手后的遭遇,知道肖可臣的钱财也挥霍得所剩无几,现在还带着一个女人千里迢迢来此避难,着实狼狈。肖可臣道:“老哥,能不能凑点本钱,再把生意做起来,不然坐吃山空,咋个混哟。”

关胖子听了,不禁大搔脑壳。他叹口气说道:“老弟呀,今非昔比了。我被他妈巴子龙志丹整惨了。哪还敢再做土货。现在龙巴子一个人在云南把持着,一踩上道,他们就知道,不但连本带利一齐没收,恐怕妈他巴子吃饭的脑壳都保不住!”

肖可臣听了,沉重地摇摇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关胖子沉思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拍案说道:“你是云南讲武堂出身,在大理还当过妈他巴子官吗?”

肖可臣早已对行伍生活厌烦了,答道:“你的意思要我回部队当丘八,去前线当炮灰?那几个钱叫老子去卖命,老子宁愿讨口要饭!”

关胖子“嘿嘿”一奸笑,压低声音说道:“你老弟就懂不起了。只要你愿意回去,老哥给你出点钱,活动活动,回你原来大理驻防部队,弄个不上前线的官当,不打仗,不冒风险。今后就在部队里头做生意,包你每月进项比做黑货生意多两倍!”

肖可臣一听有点怀疑:“是不是哟,做啥子生意,有这么多赚头?”

关胖子诡黠一笑:“老弟你少安毋躁,静候佳音。”

两人分手,关胖子联络上司,禀报了肖可臣情况。日方谍报机关正物色人选,打入滇西滇南部队,窃取军事情报。听了禀报,大感兴趣。务必要关胖子将肖可臣拉下水。

关胖子又约肖可臣喝酒吃饭。给他一笔钱,要他带着履历,到昆明军部活动,要求重返部队,谋个管通讯的官,以免上前线。有钱能使鬼推磨,军部批文很快下来,任命肖可臣为大理驻军团部通讯参谋。

关胖子雇车,送肖可臣和玲玉一路到大理。途中,关胖子告诉肖可臣,在驻地内挑一间独房家居,方便联络做生意。

到大理,找一个饭馆,两人碰杯饮酒,兴致盎然。关胖子拿过提包放桌上,摸出一千法币给肖可臣,说是安家,等生意开张了,再给生意本钱。肖可臣落魄之中,得此慷慨相助,感激不尽。再三表白,披肝沥胆,报答仁兄。

关胖子豪爽大气,笑道:“你我弟兄肝胆相照,何不义结金兰。日后江湖上也妈他巴子好互相照应!”

肖可臣吃拿人家,岂有不应。吃过饭,到城内关公庙。买来火烛香纸,跪在关公圣像前,二人三叩九拜,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关胖子年长为兄,肖可臣齿短为弟。走出关公庙,关胖子唤来两部黄包车。命拉车的将肖可臣行李搬到黄包车上,双手揖道:“兄弟,我俩就此别过。我就不送你去驻地了,待你上任安顿妥帖,来电告知愚兄,再来拜会。”

关胖子走后,肖可臣和玲玉乘黄包车到了部队驻地。

到了团部,他大喜过望。除了团长没啥交情,参谋长李厚培是他拜把兄弟,他手下的排长阮南章当了上尉连长。现在管的通讯机要室,电台台长和报务员译电员,都是他过去手下的兵。

团长也早听说过他,辞官去做生意发了大财,对他应酬得很礼数。一脸的笑容,亲自敬烟,又叫勤务兵泡普洱茶送上来。

肖可臣拿出两百法币放在桌上,对参谋长笑着说道:“四川太潮湿,回去几年就风湿痛。还是想着大理三月风光好哇,思念着弟兄们情谊深啦,归去来兮,今晚排长以上官佐弟兄,由我请客,你去安排安排!”

李厚培贪婪的眼光盯住两百法币,伸手去拿。肖可臣按住他的手,笑道:“兄弟,你要先把哥和嫂子睡觉的地方安排好了噻。”

众人看着玲玉哈哈大笑起来,玲玉低下头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