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吐吐做什么？”
“二小姐，不是小的不说，而是小的不能说。”
掌柜的为难的说道。
其实，以前，沈堂都是亲力亲为掌管沈家的产业，自从廖明珠嫁到沈家之后，很多事情就改变了。虽然，沈堂表面上还是沈家的掌权人，但是，沈家很多产业都是廖明珠建议沈堂去更换管理方式。
这些，沈胭脂是知道的。
不过，店铺里面是怎么安排人的，这些事情沈堂没有说过。
这个掌柜鬼鬼祟祟，只怕，安排人的是廖明珠吧。除此以外，沈胭脂想不到别的人。
“掌柜的，如果，是太太吩咐的话，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太太。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弄清楚作坊到底为什么失火更重要，难道，掌柜的想看着沈家铺子就这么完蛋吗？”
这个掌柜肯让她来调查这个事情，说明掌柜本身不是廖明珠的人。
当然，今天这个情况只怕廖明珠也分不出时间来管这些。
“二小姐，那个人，是太太手下的人，如果，我将人交给你，回头太太找我麻烦怎么办？我一家老小就指望着我这点收入过活啊。”
“如果，掌柜你是担心这件事，那大可不必。有我在，我保证你有口饭吃。”
那掌柜虽然还不放心，但是，作坊的事情毕竟是重中之重，一旦作坊没了，他的工作也一样要泡汤。
掌柜告诉沈胭脂，昨天负责值班的几个工人的名字。
一般，沈家作坊白天都是掌柜亲自管，晚上，在作坊工作的工人会轮流管理。
昨天晚上值班的一共有三个工人，这三个工人轮流巡逻。
今天，这三个工人都在自己家休息。
“好，掌柜的，接下来，麻烦你先清理一下这里，然后将损失报上来给我。至于运去广城的那一批胭脂，我会想办法的。”
看作坊这个样子，恐怕一时半会是没有办法开工了。
而运去广城的胭脂本身就有老板预定的。如果不按期交货，到时候，只怕给沈家带来更大的损失。
至于，沈家在东北的作坊，虽然有一些货，但是，因为东北那边的作坊是完全控制在廖明珠的手里的，如果，廖明珠不肯放权，那她不可能从那边的作坊弄来货物。
再说，今天这件事是她自己揽下来的，她也知道，处理得好，以后，想要深入了解沈家的产业只会更容易，但一旦没有处理好，廖明珠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所以，她必须步步为营。
沈胭脂一路想着解决方案，一边往外走，因为想得太入迷，她直挺挺的撞进一个人怀里。她抬头一看，望进那一双深黑的眸子里。
原来，是司耀天。
“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来，你遇到麻烦了！”
司耀天低沉的嗓音缠绕着沈胭脂的耳廓。
沈胭脂微微一颤，那一瞬间，心尖仿佛过电。
“是，是有一点麻烦，但我，可以自己解决。你，先回去吧，司机留下就好。”
她害怕继续让司耀天跟着，她会控制不住。这个男人根本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那，他就足以让一大堆女人倾倒。
她自认她自控力算是厉害的了。可是，司耀天这个男人，好像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撩拨她的心。还有，他上一次说让她给他生个孩子。她后来因为这件事跟他起了争执。后来，她跟司耀天之间……
想起那天的情形，沈胭脂的心又一次荡漾。
“我陪你。”
沈胭脂错愕的看着司耀天。
像司耀天这样的大人物不是应该非常忙碌吗？
“你要是忙，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不忙。”
沈胭脂直勾勾的望着司耀天，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那，你随意。”
司机将车子开往第一个工人的家里。
这个工人住在北街的贫民窟，贫民窟顾名思义住的都是一些穷人。当然，这里也不是真的叫贫民窟，只是住的穷人多了，就多了这么个称呼罢了。
到巷子口，光是看到巷子口那杂乱无章的样子，沈胭脂就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地方比秋水镇那边还要差。
所以说，城里有钱人和没钱的人生活在两个世界，这是有道理的。
这个地方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
巷子里无比的泥泞，走在巷子里，还能看到很多的坑洼，一个不小心鞋子就会陷在里面，而且，走路的步子不能太大，不然，这些泥泞会溅在身上。
恰好，前面有一个黄包车过来，沈胭脂连忙叫了黄包车夫。其实，她倒不担心自己身上弄得脏兮兮，而是因为，司耀天也跟着一起来了。司耀天怎么说都是大少爷，他这一身可价值不菲。更何况，她预想，司耀天应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上了黄包车，将地址给了车夫，车夫拉着他们一直到了巷子尾。
如果说，前面那些破破烂烂的房屋已经是沈胭脂看到的极限，那么现在，她看到的这些棚子，那就超越了她的认知了。
她知道这个世道越来越乱，很多人饭都吃不上。
但是，在杭城，她这一段时间观察过，虽然也有穷人，但是，大多时候，杭城看起来还是光鲜的。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真正去接触到杭城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
眼前这些棚子，无疑是整个杭城里最低等的人生活的环境。这些棚子不要说是住着舒服了，只怕，遮风挡雨都做不到。
眼前的情景让沈胭脂一阵难过。
这兵荒马乱的，人们想要生活得更好一些也没有可能了。谁又比谁活得容易？
如今，沈家岌岌可危，如果，她不能救活沈家，那么，沈家这一大家子只怕比贫民好不了多少。
她不怕苦，怕的是沈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姆妈还在的时候说过，沈家老爷子对她有恩，所以，当年她成为调香师之后，就到了沈家报恩。
也是，姆妈当年那么厉害，如果不是报恩又怎么会一直留在沈家？
姆妈一直跟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保住沈家的基业，否则，就会有大祸。她一直不明白姆妈说的大祸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姆妈不会骗她。所以，她就是用尽全身力气，也要保住沈家胭脂铺子。
沈胭脂正想着往事，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哇哇哇……爹，爹……”
小丫头哭得惨厉，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娃他爹，你醒醒啊，快醒醒！”
接着是一个妇人的哭声。
沈胭脂预感里面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连忙冲进去。
只见，一个肤色蜡黄的妇人还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正趴在一个破旧的床前，拼命的摇晃着躺在床上的人。
“他爹，你倒是醒醒啊，你要是不醒来，可叫咱娘两怎么活啊。”
沈胭脂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男人很瘦，皮肤很黑，不过，这个男人的脸显得苍白，而且，他的呼吸急促。
“请问，这里是王大花的家吗？”
虽然，在这个时候打扰很可能惹来麻烦。但是，看到这一家子，沈胭脂基本断定，这个女人就是沈家的工人了。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孩子那么瘦，但是，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看就是长期没有营养导致。
她记得，沈家对工人还是不错的，工钱一直比较高，而且，在沈家干活还有米饭吃。如今这世道，有这样的工作可是非常难得的。
可这一家人，这个模样，真让人难以想象，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胭脂刚刚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沈胭脂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声。
“请问，这里是王大花的家吗？”
这一次，那个妇人总算听到了沈胭脂的声音了。
妇人回过头看着沈胭脂，眼睛里有一抹亮光闪过。
“你们是……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找王大花是不是？我就是。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吧。只要你们能够救我男人，不管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好不好？”
王大花往前一扑，那黑瘦的手抓住沈胭脂裙角。
“你别急，说说是怎么回事，我尽量帮你。”
沈胭脂本来就打算帮忙。不管这个王大花跟他们沈家的事情有没有联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沈胭脂一定会出手。
“谢谢，谢谢。我男人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模样，说不出话来，今天，直接晕了过去。”
“还有其他情况吗？”
“我昨天喂了一次饭，可是，他全部都吐了。这个饭还是我从我工作的地方拿回来的，难得的蘑菇炖肉。”
“蘑菇炖肉？”
“是啊，我们家太穷了。难得吃上一次肉。我工作的地方有饭吃，不过，肉也是难得一次。昨天好不容易吃一次肉，我就带回来了。”
听到这里，沈胭脂眉头皱起。
看来，沈家作坊里的问题大了去了。
爸到底是有多么的不上心，这么严重的问题他难道不知道？
此时的沈堂跟廖明珠已经到了张家别墅。
然而，按响门铃后，根本没有人来开门。这一下沈堂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