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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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清风寨(二)

靖康之耻……这无疑是个十分沉重的话题,沉重到提起就想让人回避。

罗诚自打进入这个时空时起就一直在思考,即便这个时空与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有了不小的出入,可看眼下历史运行的大势靖康之耻发生的可能性仍旧十分之高。所谓的耻辱感毕竟时隔近千年,罗诚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可与耻辱感在一起的事件却仍旧足以让他为之忧心。

到那时,金兵的铁蹄南下,大周朝黄河以北的半壁江山尽数陷落,百姓生灵涂炭,衣冠南渡,饿殍遍野。到时候,他该如何是好?到那时无论罗家的势力还是他在梁山到登州一路打通的走私线恐怕都会受到致命影响。

需要去尝试做些改变么?改变这段极有可能发生的“历史”?

柳英若提醒过罗诚,他现如今是大周朝人士,若是可以帮助大周朝将历史走向向正向改变的话,那他定然会获得十分高昂的气数值奖励。但这么做有一个前提,前提就是罗诚必须要将自己的命运与大周朝的国运相连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另外,若是你选择绑定自己的国运,你还可以一次性获得三十万点气数值。”柳英若如是说道。

三十万点,足够罗诚解决眼下的危机同时还有大量的盈余。可罗诚并没有选择答应。一方面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若是历史大势势不可挡的话,大周朝的国运可并非是个正向发展的趋势。现在为了三十万点去捆绑了国运,那么之后大周朝痛失半壁江山甚至即将被灭国的时候,罗诚想哭怕是都哭不出来了。这种行为和饮鸩止渴没什么本质区别,罗诚虽然心急,可到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供他圆转,他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另一方面,罗诚有自知之明: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还不过只是个有些头脑的商人而已。他没有治国的经验,政治能力也绝对无法和那些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相提并论。改变历史并非只靠时机就行。那些穿越历史小说的主人公因为知道历史走向提前下注、铺排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飞黄腾达,这种可能性存在,但是在罗诚的身上却十分之低。想要解决大周朝的危机,绝不仅仅只是打出一两个胜仗而已。再说,想要打出胜仗又是何等困难?

一个很简单的原因——他与这个时代并不完全切合。

基于现代市场经济的商业思维做出的判断,很难完全落实在这个时代,而失去了高瞻远瞩和超脱于世的独特眼光,罗诚所拥有的优势也就愈发的少了。

对于这么一个仍旧是农民为绝对多数的封建社会,土地和拥有土地的人在这个国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地主阶层和土地兼并无疑成为了国家的主流势力和主要问题。但对于罗诚而言确实很难去想办法从土地入手改变些什么。

丈量土地、推行税制改革?

这些重要的工作可绝非是教科书上那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即便说得清也绝非那么容易能够做到的。但若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国家产生和面临的种种问题,他最终所做的一切变革都将是扬汤止沸。

所谓的革命并不是你做出一台蒸汽机就可以发动的。历史自有其规律。不论落后还是超脱都会扯到蛋。

罗诚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腹诽,马车晃晃当当,但到底是要比骑马舒服些许,不多时罗诚便昏沉沉的睡下了。马车外,四名梁山新军依旧在尽职尽责的向前,同时护卫着罗诚的安危。四个人尽皆沉默着,仿佛四尊移动的雕像,挎刀而行。

罗诚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自从他降临在这个时空后,很多事情就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第二日上午,清风寨十分难得的敲响了聚将鼓,知寨刘高召集寨中中高级军官前往大厅议事。花荣虽然此时算作赋闲在家,可毕竟没有真正解除他的职务,因而在鼓声响到第二遍时,虽然心中颇为不愿,可他终还是前往了议事大厅。

大厅中,寨中文武官吏分左右两列落座,等待知寨大人吩咐。

刘高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前些日子青州大战,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呵呵,朝廷大胜,慕容知府更是以一己之力守住了青州城,重创来犯之贼寇。这表功的奏请据说已经上报给朝廷了,想来陛下和朝中各位大人们定然不会吝啬赏赐。那秦明、黄信等人也剿灭了桃花山和白虎山的山寨,想来每人也都少不了好处。真是让人钦佩啊……”

大厅中众人都没有说话,因为谁都听得出刘高话中还有其他的意思,否则他今日擂鼓聚将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大家听他发发牢骚。

果然,刘高对众人道:“这青州大战时,我等奉命守护商路,慕容知府没有顾及到我等,我等也没能参与到青州之战里去。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可是各位,眼下却有一个极大的机会摆在我等面前,可能否抓住就看各位的意思了。”

花荣微微蹙眉,不知刘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剩下各级官吏却是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很快,寨门官对刘高拱手问道:“大人不妨直说,是什么个机会?与我等又有什么关系?且让某等听个明白!”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刘高闻言一笑,捋了捋颌下胡须道:“各位应该知道,这青州之战是那白虎山的贼寇联络清风山的贼寇一并合围青州。眼下,这两股贼寇都已经奔了德州而去。我等是追之不上的。白虎山的山寨已经被黄信带人平定,自然也没有我等什么事。可那清风贼的山寨可还在我们清风山上啊……”

在座的或许有不少庸人,可绝对没有蠢人。刘高只是稍稍做了个提点,大家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嗡嗡的议论声登时再度响起。

花荣也暗自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还真是个能钻营的家伙,那清风山的山寨已经人去财空,无非一个空寨子而已,凭这个也想捞取一门功劳?

正想间,大厅中忽然有人道:“知寨大人,不妨让末将带人前去剿灭山寨,为我清风寨立下这一功劳!我山寨在青州之战时寸功未立不说,前段时间居然还传出某些将领通匪的传闻,若是再没些功劳出来,怕是我山寨要被朝廷一体责罚呢。”

花荣本来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在一旁观望,可闻言后却登时怒从心中起,猛然扭头看了过去。说话之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副手,这寨子里寨兵的副统领。所谓通匪的传闻所说的不正是他花荣么?

花荣沉声怒道:“陈统领,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那姓陈的副统领淡然道:“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而已。有些人行止不端,涉嫌勾结清风贼。若是我寨子里再没点功劳出去,怕是朝廷会误以为我们山寨都已经变成贼窝了。我这是在向知寨大人请令,由我带人去剿灭清风贼,也好给我们山寨挽回一点声誉。”

花荣气极。原本这些说辞也不过只是寨子里私下的传言流言罢了,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些话是指向花荣的,可哪有谁敢当面对着他说?而且说得这般明目张胆?

花荣豁然起身,一把便攥住了陈统领的衣襟,竟是一把将他提离了地面。四下里登时一片哗然,有人在劝说有人在威胁,花荣充耳不闻,寒声道:“你这厮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当面污蔑上官?你想带兵?呵……现在这清风寨的武知寨可还是我花荣!你想带兵?你敢不遵从我的命令么?”

这时,刘高在坐上拍了拍桌案,有些生气的道:“花副知寨,可以了。陈统领毕竟也是为我寨中事着想。不必如此苛责。不过陈统领有一点说的不错,我们确实是要去剿灭那清风贼的老巢,以便让朝廷诸公看到我等的功绩。花副知寨这些天身体疲乏,不若就在家好生修养吧,让陈统领跑一趟辛苦辛苦,也算是为你分忧了嘛。”

花荣闻言心中更是怒甚,一把将陈副统领丢开,几步走向刘高身前朗声道:“大人,这清风寨的武知寨还是我花某人。现在既然寨中有战事相付,在下不敢推辞,恳请大人下令准许我亲自带人前去剿灭清风贼的老巢!”

刘高面上为难道:“这个……”

花荣心中焦急,大声道:“在下愿立军令状,三日内定然绞平那清风贼的老巢!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眼见花荣如此表态,其余众人和刘高便也都说不出什么来。于是乎,刘高便似顺水推舟的下令,由花荣点选人马,明日出发前往剿灭清风贼的老巢。花荣领命而去,临出门时狠狠瞪了那陈副统领一眼。随后大步流星而去。

只是心中怒极的花荣并未发现,身后刘高和陈副统领等人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他身影彻底离开众人视线时,刘高的幕僚悄然出现在刘高身旁,冲他竖起拇指赞道:“老爷好本领,果然是请将不如激将!”刘高闻言以手抚须,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