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许久，明子珏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原本想说那种人渣有什么好留念的，可看着向暖不断变化的脸色，又实在不忍心火上浇油。
这些年向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难过？”向暖反问，“可是我为什么要难过。”是啊，为什么要难过，这一点，明子珏也很想知道。
只是关于向暖的那些过去，她不想说，他就从来不主动问。
“是啊，我好难过。”之后，不等明子珏开口，向暖自己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一直以为我早就百炼成钢，压根不知道什么叫难过了，可是子珏，刚才听到他们说好事将近的时候，心好像瞬间就缺了一大块。”
“子珏，我好疼啊。”
明子珏皱眉，知道事情不好，快速将向暖平躺，“深呼吸，深呼吸，向暖，快呼吸，别激动。”
“子珏，我……”向暖神情痛苦，一张本就小巧的脸上泛着白光，“别说话，向暖，听我的，深呼吸，来，我们一起，你跟着我好不好。”
“好。”向暖点头，然后跟着明子珏的的步奏一点一点深呼吸的，之后，待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之后，她也闭上了眼睛。
“子珏爸爸，妈妈……”
许是之前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也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证过所以被吓傻了，一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的救援里，向阳一直保持安静。
明子珏探了一下向暖的鼻息，之后又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拿出向暖的医药箱找出药给她服下，他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光了。
好似每次都这样，不过，他知道的，就三次而已，一次是在乡下，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呢？
明子珏想了一阵，好像知道了，那个时候，向暖郁郁症稍微有点好转，而那天，是她出国后第一次见到夏景衍这个名字。
“子珏爸爸，妈妈很严重吗？”
思绪被阳阳的声音拉了回来，明子珏快速坐了起来，他也是失策，忘了阳阳已经回家了。
他这么颓废的样子，她看见该更着急了吧？
“没事，只是睡着了。”
“可是刚才……妈妈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她眼睛里边噙着的泪珠，却一直不曾掉下的委屈模样，明子珏心都化了，他抱过向阳，轻声安慰，“阳阳没事。”
“可是我害怕。”
“不怕。不怕，有子珏爸爸在，一切都不怕、”
“子珏爸爸说话算话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之后，子珏有一茬没一茬的转移着向阳的视线，最后还是给她说了几个童话故事之后她才睡着的。
将向阳放到卧室，又拿了毯子给向暖盖上。
他疲惫的揉了一下眉心，这一夜，怕是又不能睡觉了。
向暖啊向暖，你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让人省点儿心吗？
向暖睡得极不安稳，她眉头紧皱，一直在梦呓。
明子珏一直守在身边，一会儿擦汗，一会儿安慰的。
折腾到后半夜，向暖才拉着明子珏的手渐渐安静下来、
向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厨房里传出洗菜的声音。
不必看她也知道是谁。她起身，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边。天还有些蒙蒙亮，不过时间却不是很早了。
“冬天的天气真的比平时要亮的晚呢，也不知道这第二次的大雪会在哪一天到来。”
本是自言自语，却没想到明子珏出现了。
看到向暖没穿个外套，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就你这么差的身体还想着下雪？向暖，你做梦呢吧？”
向暖咧开嘴唇想笑，但是没成功。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说话间，他把披风给向暖披上了。“你这样，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子珏，有你真好。”
子珏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变得浓重，“知道就好、”他庆幸向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他，不然一定会看到他发红的眼眶。
“你也会嘲笑我吧？”
向暖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明子珏愣了片刻，就在这个时候，向暖再次重复，“子珏，你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在心里偷偷嘲笑我，看不起我？”
“向暖。”之前的感动荡然无存，取之而来的是明子珏愤怒的声音，“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当我没说吧。”
“已经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当没说，向暖，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不致命，就算在别人心口上插一刀也没关系？”
向暖本就是无心的话，她也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会让明子珏这么愤怒。
可是仔细一想也是，子珏不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要不是他的话，他们都不知道会怎样。而自己，非但不知道感恩，还一直给他添麻烦，这也就罢了。子珏说过，做朋友本就该这样，可她刚才居然说出那样的混帐话，确实是自己不对。
刹那间，向暖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对不起子珏，你知道的，我……”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慌张，子珏明显比她还要难受，“好了，我就当你是病没好说的疯话吧，但是仅此一次、”
向暖重重点头，“嗯。”
“好了，你现在就该多休息，看了这么久，该回去躺着了吧？”他还说，“你真的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就穿这么一点出来也不怕被冻死。”
“屋子里开着暖气，冻不着我，再者，有你子珏在，我哪有那么容易挂？”
“向暖。”
“嗯？”
“你不会死。”
面对突然认真起来的明子珏，向暖心中五味杂陈，她说，“我知道啊。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向暖。我现在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呢，你不止要相信我，还要相信你自己，最主要的是，你不能总是幻想着自己会死，也不必那么着急安排后事。”
“你……”
向暖是真的愣住了，原来他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自己这些年兼职赚的钱，除了支付自己跟女儿的生活费之外，更多的，都被她以向阳的名义买了各种各样的保险。
她确实是想，要是自己有一天不在了，那阳阳至少还能活下去。
但其实他这次回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她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可能爱上夏景衍，想知道夏景衍对自己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些留念。
虽然之前一直说遇到夏璟衍是阴魂不散，更多的还不如说是她亲手设计的呢。
她一早就知道那个小山庄，一早就知道那是夏景衍名下的产业。
她一直在算计人心。
而从回来的第一天，明子珏就告诉过她，夏景衍十分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以为夏景衍对她还是有一些情感的。
不必刻意做些什么，事实上只要夏景衍对她足够关注，那她的行踪他自会知道。
没想到的是，夏景衍真的去了。
讲真，见到他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座小山庄，居然是夏景衍为自己建造的。
看到他那么在乎自己的情绪，甚至冒着风雪来回开了四五个小时的车，为的就是起草一份让她放心的协议。
看着他风尘仆仆归来后，不好好休息就立刻堆了雪人哄自己跟向阳开心，她的心，就好像在寒冷的冬天看见了暖洋洋的阳光。
夏景衍，对你的恨是真的，爱过你也是真的，可是曾经有多爱，现在就会有多恨。
夏景衍，看到你做的那一切，我确实很感动，你总是在强调你是阳阳的父亲，这一点虽然我表面上极力反对，可是内心，却是真的渴望阳阳叫你一声爸爸。
我以为，你可以当一个好爸爸。
我以为，若是真的有一天我死了，你跟阳阳也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感的话，那我会放心很多。
我以为，你看着阳阳的目光里满是宠溺，我以为那是爱。
你的算计，你让我们住在你家，你为我们精心制作的早餐，每一样都让我惊喜。
夏景衍，我本已经打算退出有你的生活。
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阳阳。
我知道要是我出事儿子珏会把阳阳照顾的很好，可是很好又有什么用呢，他终究只是子珏爸爸，而不是真真正正的爸爸。
我希望她有个依靠，更希望这份依靠来源于你，毕竟阳阳，是你当初宁愿舍弃我也不想放弃的。
我以为自己不爱你了，可是我好像太低估自己了。
夏景衍，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已经完完全全融入我的生命。你就是我心尖儿上的一颗刺。
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你做任何的事情都绝对不会动心。
我要的，只是你跟阳阳之间的接触罢了。
我本以为，那对你会是一个考验。
我当时想着，要是你因为我的阻止就放弃跟阳阳的相认，那么算我瞎了眼，我会另外想别的办法。
可是我输了。
面对你，我真的没有一点招架的能力。
时隔三年，我依旧会因为你的一个眼神沦陷，会因为你的开心而开心，难过而难过。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