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安苓黯然伤神的样子,穆様嘴里苦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姐,就算太子府进来再多的女人,太子妃永远都只有小姐一个人,管太子府事物的,是小姐而不是旁人。”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罢了,放心吧,你家小姐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一辈子都不能干,我心里有数。”
穆様终究是没忍住,哽咽着声音,“小姐,苦了你了,要是大公子在,一定舍不得小姐如此受委屈。”
大哥吗,夏安苓恍惚,大哥跟司公子,应该过的很好吧,这样就好,至少,她没有连累到大哥他们。
得了夏安苓的应允,裴攸宁心情大好的去了莫安歌住的地方,看到裴攸宁,莫安歌一喜,快步迎过来,“公子过来了。”
裴攸宁盯着莫安歌,“怎么,不叫安哥哥了。”
莫安歌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娇羞的风情惹人心动,“这不是在外面吗,安安哪能一点分寸都没有,奴娇姐姐还在,哪能见了就唤公子安哥哥,奴娇姐姐不得笑话我。”
奴娇,裴攸宁心神一动,“安安,以后怕是你不能再唤她奴娇姐姐了。”
莫安歌一愣,猛地抬头,眼眶红红的,“安哥哥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唤她奴娇姐姐,安哥哥是不是要把奴娇姐姐带走。”
看莫安歌担惊受怕的,裴攸宁急忙将佳人搂紧怀里,“安安别哭,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是我替你安排好了一个身份,你的奴娇姐姐要是还跟着你,就只能做你身边伺候的丫鬟,若是不愿意,我可以给她一个自由身。”
“这,安安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哪里娇贵的需要个丫鬟伺候了。”
“奴娇愿意伺候安安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的奴娇,站在两人不远处,向裴攸宁服了服身,坚定的开口。
莫安歌一愣,急忙跑过去,“奴娇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安安哪能让你服侍安安。”
奴娇握住莫安歌的手,安抚她,“安安,刚才裴公子的话也说了,想必裴公子替安安寻得身份必然不低,若是安安还把我当姐姐的话,就让我陪着安安,便是奴婢又如何,若不是安安跟裴公子把我赎出来,在万花楼里,我过的还不如一个丫鬟。”
“这,”莫安歌迟疑不决,潜意识里,她不愿意让奴娇跟她这般身份,可若是不这样,两人就得分开,这是莫安歌不愿意的。
见莫安歌纠结,裴攸宁索性说出了他给莫安歌寻得身份,“安安,你以后就是太子太傅家的庶女,我会亲自送你到太傅家,再有三个月,我便能娶你进府。”
“太子太傅,”莫安歌呆住了,嘴巴微张,就是身边的奴娇,也是吃惊的不行,“若是奴婢没有听错的话,太子太傅可是从一品官员,裴公子,这身份是不是太高了。”
莫安歌也回过神来,“是啊,安安何德何能,怎能攀上如此身份,便是庶女,也是高攀不起的。”
裴攸宁看这情形,知道自己身份也不能再瞒着了,索性直接开口,“安安,我也不瞒你,思来想去,想娶你进门,太子太傅家庶女这个身份,最合适不过了,太傅那里,我已经打过照顾,只是委屈安安,进门做个侧妃,不过安安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太子妃欺负了你去。”
莫安歌如雷重击,“太,太子妃,那公子岂不是,当今太子。”
裴攸宁点头。
莫安歌与奴娇同时跪下,“贱妾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惊扰了太子殿下,殿下恕罪。”
见两人诚惶诚恐的,裴攸宁觉得烦躁,莫名想到了夏安苓,他的太子妃,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这样胆怯过,新婚夜,便敢跟自己这个太子顶撞,据理力争,也不会哭哭啼啼的。
裴攸宁只想到了夏安苓的大气,却忘了,夏安苓的出生跟平常所接触的人,而莫安歌,一个青楼长大的女子,有野心,可一旦面对当权者,断断做不到夏安苓的那般无所谓。
出生不同,教养不同,如何奢望两人心智相同。
“安安,起来!”裴攸宁冷下脸。
莫安歌与奴娇不明所以,却还是胆战心惊的起身,只是纷纷垂着头,再不敢多说什么。
看如此情形,裴攸宁觉得,他有必要跟莫安歌说清楚,不然这个样子,就是进了太子府,不被太子妃欺负,也会被下人把持住。
“安安,爷跟你重申一遍,以后,你就是太子太傅家的庶女,三个月后,嫁入太子府做侧妃,而奴娇,就是自小服侍你的丫鬟,这个身份,你们两个都记清楚了,以后,也别动不动的磕头请罪,太子府上,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莫安歌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正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臣妾还当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的佳人有何特殊的,原来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莫安歌余光瞥到门口走进来一女子,大红色的宫装,手中牵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男孩,身后跟着服侍的丫鬟。
裴攸宁皱眉,语气不善,“太子妃,你怎么过来了,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夏安苓充耳不闻,只是走到莫安歌身边,一只手拽起莫安歌的下巴,打量着莫安歌,随后,松开手,“还不错,虽然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但周身的气质好歹还可以,不至于丢了太子府的人,至于殿下你刚才问的,母后派人传来消息,皇上有意将太子太傅家的庶女指给殿下做侧室,臣妾不过是听的消息,提前见见妹妹,毕竟后院和睦,才是父皇母后愿意看到的。”
裴攸宁眯了眯眼,“看来当真是本宫小觑了太子妃,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太子妃查不到的。”
夏安苓笑眯眯的接受裴攸宁的话,神情坦然,“殿下这恭维,臣妾可是断不敢接受,窥视帝踪的罪名,臣妾担不起,殿下这般恼羞成怒,莫不是怕臣妾发现了什么,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臣妾能发现什么了,发现太傅庶女竟然跟万花楼有扯不清的关系吗,还是说,发现殿下与未进门的侧妃私相授受,暧昧不清。”
“太子妃,适可而止!”
夏安苓明了,裴攸宁这是真的生气了,她本意也不是气裴攸宁的,只是过来看看莫安歌的庐山真面目,于是走到裴攸宁身边,“殿下莫恼,臣妾就算知道这些又如何呢,臣妾跟殿下,可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殿下不好了,臣妾哪能有好,其实臣妾今日过来,真的只是单纯的看看殿下心中的佳人,可惜殿下就是不愿意相信臣妾,臣妾也很是苦恼。”
夏安苓说着,摊摊手,示意自己很无辜,然后看向一旁的十皇子,“小十,姐姐说的对不对,姐姐真的没有恶意的。”
十皇子闻言,立刻看向裴攸宁,“太子哥哥,姐姐真的只是带小十过来看人的,不过太子哥哥,小十不喜欢她,除了姐姐,小十不喜欢其他跟太子哥哥有关系的女人。”
童言无忌,所以即便是被十皇子当面说出不喜,莫安歌也没有法子。
“好了,既然小十已经见到了人,那就跟着太子哥哥先回去,姐姐留下来还有点事。”
十皇子乖乖点头,松开握着夏安苓的手,走到裴攸宁身边,主动牵住裴攸宁的手,“太子哥哥,我们回去吧。”
裴攸宁犹豫不决,他怕他走了,夏安苓逮着机会,故意为难莫安歌。
夏安苓似乎是猜透了裴攸宁的心思一般,“殿下担心臣妾干什么,臣妾既然能查到莫姑娘的居住地,若是臣妾心怀不轨,殿下觉得,莫姑娘还能活到现在,臣妾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臣妾只是单纯的过来看看莫姑娘,顺便,告诉莫姑娘一些基本的规矩,毕竟母后最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
裴攸宁想想也是,夏安苓手中的势力,就是他至今都不清楚,想要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一个人,似乎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太子妃,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若是安歌有丝毫不对,本宫不会放过你。”
夏安苓压下心底的酸涩与凄凉,“殿下放心,臣妾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那么狠的心,也下不去手。”
裴攸宁牵着十皇子离开了院子,穆様走到夏安苓身边,看一旁的莫安歌与奴娇,目光不善。
“好了穆様,可别吓到了两位姑娘。”
穆様不情不愿的收回恶狠狠的视线,“是。”
夏安苓见两人纹丝不动的,挑眉,“怎么,还想让本宫替你们引路不成,还是你们觉得,站在外面听本宫训导更好。”
莫安歌急忙上前一步,低眉顺眼的,“太子妃,这边请。”
屋内,倒是没有青楼的那股庸俗之风,布置的倒是清清雅雅的,夏安苓心里稍稍满意,看着两人,幽幽开口,“本宫的身份你们知道了,那么本宫今日过来的心思,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吧。”
莫安歌急忙跪下,“贱妾不知太子殿下身份,惹了太子妃不快,贱妾死罪。”
见莫安歌跪下了,奴娇也跟着跪下。
夏安苓挑眉,这个莫安歌,倒是聪明伶俐的很,“是啊,你不知太子的身份,所谓不知者不罪,本宫就是想训斥你,也没有理由,传出去,还成了本宫仗势欺人,心狠手辣,善妒,没有容人之量了。”
夏安苓一顶顶帽子压下来,莫安歌心里更加惶恐不安,“贱妾决没有这样的意思。”
“有没有都不重要,你是太子府即将进门的侧妃,本宫是太子正妃,你与本宫的关系,一开始便是对立的,而本宫,最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些麻烦。”
莫安歌猜不透夏安苓的心思,只得低着头,不敢言语。
“行了,你们两个起来吧,既然是太子看中的人,本宫也不会不顾太子的面子,本宫乏了,去给本宫倒杯茶水。”
夏安苓坐在椅子上,不等莫安歌动作,奴娇急忙去沏茶了。
夏安苓点点头,状似十分满意,“你身旁这个丫鬟,倒是懂事的紧,莫安歌,其实本宫对你没有多大的恶意,即便不是你,换了别人,还是要进太子府的,反正都是要进府,本宫何不选择一个知根知底的,也不怕到时候,你恃宠而骄,不敬本宫。”
“贱妾不敢,贱妾自知自己身份,绝不敢跟太子妃争宠,贱妾只是想有一安身立命之地,了此残生。”
“你说的倒好,太子可不这么想,为了能让你进府,太子可是连本宫的脸色也不顾了,所以莫安歌,你觉得,本宫还能容得下你吗!”
这般威胁警告的话,莫安歌却突然笑了,抬起头,对着夏安苓微笑,“太子妃你不敢,贱妾虽然愚昧无知,但刚才太子妃与太子都说了,太子太傅庶女要嫁入太子府做侧妃,所以太子妃便是再恨贱妾,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惹了太子的不快。”
“是嘛,”夏安苓挑眉,并不否认,“本宫确实不愿意出手,不过倒不是怕惹了太子不快,而是你的身份,本宫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莫安歌脸上大变,她的身份,是她始终放不下的痛,本以为,太子都已经给自己找了新身份,太子妃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提出来,谁知道,她还是低估了太子妃。
余光瞥到一旁放着的剪刀,莫安歌心一狠,一把拿起剪刀,举在自己脖颈处,“贱妾自知身份卑微,不曾有与太子妃相争的心,可太子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贱妾,莫不是真的想要逼死贱妾。”
奴娇沏了茶刚过来,看到这一幕,惊的茶水掉地上,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安安你这是干什么,哪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快,把剪刀放下,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
莫安歌哪里听进去她的话,举着剪刀,直视着夏安苓。
奴娇急忙对夏安苓跪下,“太子妃恕罪,奴婢们没有丝毫想与太子妃争的心思,太子妃饶了奴婢们吧,求求太子妃了。”
夏安苓刚因为奴娇一句安安而想起的念头被奴娇后面的话消去,看着莫安歌,夏安苓轻笑,“奴娇,你起来吧,本宫不喜见血,所以莫姑娘,不会有事的。”
奴娇将信将疑的起身,夏安苓对着莫安歌讥讽一笑,“莫姑娘,以死明志吗,可惜呀,本宫最讨厌的就是这般装腔作势之人,清宴,今日,本宫不想见血,你明白的。”
说时迟那时快,在莫安歌还没反应过来时,有一人影浮现,然后,莫安歌手中的剪刀便已经到了夏安苓手上。
莫安歌看着眼前悄无声息出现的男子,心惊,这就是皇家人的护卫吗,果然神秘。
夏安苓把玩着手中的剪刀,莫安歌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觉心理发寒。
一步一步,夏安苓走到莫安歌身边,“威胁本宫,莫姑娘,你可知,本宫最厌恶被人威胁了,不就是想受伤吗,本宫帮你。”
话语刚罢,夏安苓手中的剪刀已经刺进了莫安歌心口处,握着沾血的剪刀,夏安苓笑了笑,“挺锋利的,还不错。”
那一边,奴娇看到这一幕,惊恐的尖叫出声,夏安苓皱眉,一个眼神过去,清宴会意,打晕了奴娇。
莫安歌捂住自己受伤的地方,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太子,为何这么变态,身为女子,不应该胆小的吗。
无趣的撇撇嘴,“清宴,上好的止血药带了没有。”
“回主子,带着。”
夏安苓点头,“那就好,莫姑娘,你也听到了吧,别怕,本宫这里有上好的止血药,还有御赐的消疤膏,所以,没有人会知道你受伤的事情,至于你这个丫鬟,若是敢乱说,本宫不介意这屋子里今天少一个人的。”
莫安歌哪还有不明白的,现在一切都在这个太子妃手中掌控着,她唯一能做到,只有示弱,“贱妾不敢有非分之想,今天太子妃只是过来教了贱妾规矩,贱妾心怀感激,绝不敢对太子妃记恨。”
“很好,本宫很满意你的态度,不过,本宫信得过你,却信不过太子殿下,若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本宫会很麻烦的。”
“贱妾不敢,贱妾不敢。”莫安歌只能重复这句话,以期望,能让夏安苓冷静下来。
夏安苓不再看莫安歌,握着剪刀的手,突然一个转弯,直直捅进了自己胸口,鲜血淋漓。
清宴慌了,“主子。”
穆様也急忙跑过来,“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夏安苓只是随意的拔出剪刀,“你两这是干什么,这么浅的伤口,我没有事的,这么做,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把柄罢了。”
穆様怎么会不明白,可是心疼啊,却找不出话来安慰,只能哭泣着,“小姐,小姐。”
夏安苓挥挥手,“好了,你们俩退下吧,我还有这话,要跟莫姑娘说。”
穆様恭恭敬敬的退到后面,清宴也只得退居一旁。
莫安歌震惊与夏安苓的动作,“你为什么?”
“为什么,”夏安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凉薄的自嘲,“莫姑娘那般聪慧的人,会不明白本宫的所作所为吗。”
莫安歌不自然的偏过头,“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既然说了,就不拿受伤的地方做文章。”
夏安苓从不相信旁人的话,“本宫不想给任何人可乘之机,既然做了,本宫便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你现在就是告诉太子,本宫意图伤害你,本宫也有的是证据,证明是你对本宫不敬,谋害太子妃,这个罪名,不知道莫姑娘清楚多少,莫姑娘没有九族,诛九族就算了,但莫姑娘跟莫姑娘身边这个丫鬟,怕是不能善了了。”
莫安歌眸光一变,盯着夏安苓,“太子妃,果然够狠。”
“不狠的话,太子府渐渐进门的女人,不得把本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夏安苓并不在意莫安歌的评论,狠,都是被逼的,没有人一开始就是狠辣无情的,从小被保护的太好的夏安苓,第一次的狠,便是对着自己。
“贱妾甘拜下风,太子妃,贱妾不会是你的威胁。”
有了莫安歌的保证,夏安苓似乎累了,扔掉手里的剪刀,“但愿吧,不过便是成了本宫的威胁,本宫也不怕。”
清宴一直垂着头,生怕暴露了自己眼中的担忧,只是地上,夏安苓与莫安歌的血迹,似乎有些不寻常。
“主子,你看地上的血。”
被清宴一提醒,夏安苓这才看了地上的血迹。
两人站着的地上,嘻嘻洒洒的,有几滴血,只是,让人震惊的不是血迹,而是几滴血居然在往一块走,到最后,竟然奇迹般的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