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两队“皇宫护卫队”的“监视”之下,那顿午餐终于拉开了帷幕。
何心雨看着那桌子饭菜,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在嫁进欧阳家之前也并非是什么豪门千金,虽然在她嫁进来之间的伙食和这个也差不多,可是她还是皱起了眉头。在欧阳家吃饭的时候,她只是象征式的吃一点点,然后就和其他人一样,出去“觅食”了。
显然,面对着杜晓蕾做的这种毫无卖相的饭菜,她根本就提不起胃口。自然,连何心雨都提不起胃口,田思思之流的就更不在话下了。
大碟子里几块油腻腻的肥肉,原是红烧,现在像红人倒运,又冷又黑。边一碟馒头,远看像玷污了清白的大闺女,全是黑斑点,远远看去,好像那些可恶的“空中飞行家”。走近了,才知道是“食神”别出心裁,在上面沾上了些黑芝麻。
欧阳伟的脸阴沉的几乎能拧得出水来。他实在无法想像,欧阳林又如何能咽得下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虽然平时欧阳家的饭菜非常简单,但是绝对都是些好东西。不像杜晓蕾做的这些大鱼大肉,看起来像新从垃圾箱里捡出来的一样。
“爷爷,您尝尝,这些合不合您的胃口?”杜晓蕾甜甜地笑着,心中却巴不得这顿饭快点结束。只要她一看到杜心雨,心中就会有一种莫明的焦虑。
欧阳林缓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那正在走霉运的红烧肉,放进了嘴里。
这时,突然间静得可怕,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辩。
欧阳伟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欧阳林,准备面对他那华丽丽的大吐特吐。要知道,平时欧阳林是根本不吃肥肉的,在欧阳家的餐桌上,永远不可能看得到肥肉的影子。
杜晓蕾并不知道这些,更何况她买肉的时候,王妈并没有提醒她啊。
王妈站在欧阳林的身后,嘴角泛起了一丝异样的笑容。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除了欧阳林的嘴在轻轻地咀嚼着,所有人都在一动不动。
咀嚼着那又肥又腻的红烧肉,欧阳林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着,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他仿佛回到了当年,仿佛那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从未曾离开过他一样。
“爷爷!”看着欧阳林眼中的泪花,欧阳伟误会了,连忙说,“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了,让王妈给你熬碗粥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恨恨地瞪了杜晓蕾一眼。
杜晓蕾看了,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是一块红烧肉啊,他至于哭成了这样!”她心中暗暗地想,“难道是太好吃了?激动的涕泪横流!不过,看他的表情,他好像不大愿意吃啊。可是,就算不喜欢吃,也不至于哭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欧阳林咽下了那块肥腻腻的肉。
“不错,真的非常好吃!”他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一边勉强笑着,一边又夹起了一块。
王妈在欧阳林身后故意笑着轻声提醒道:“老爷,您血脂高,不易吃肥肉的。”
“哦,原来如此!”杜晓蕾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看着王妈那邪恶的笑容,她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骂道:“故意看我笑话的对不对?我进不进欧阳家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也不是欧阳家的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佣人罢了。不过,我记得昨天刚来时,她对我好热情,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对于这种豪门的事情,杜晓蕾还是无法理解。在欧阳家,并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与其说这是一个家,倒不如说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这里如战后的伊拉克,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处处危机四伏。
“偶尔吃一顿,没事的。”欧阳林淡淡一笑,声音却有些微微颤抖。
杜晓蕾听着那微微颤抖着的声音,看着他眼中的泪花,更加糊涂了。
“我没放辣椒啊,他怎么哭成了这样?”杜晓蕾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林吃着肉,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似乎眼中那噙着的泪花,要如天河之水般决堤而出。
“王妈,推我到书房。”欧阳林为了防止造成洪涝灾害,非常善良地说,“还有,把这盘肉也带上。”
“是。”王妈虽然无限狐疑,可是还是不敢忤逆欧阳林的意思。
看着欧阳林的背影,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不明白,一向以冷酷坚强著称的欧阳林,怎么会被几口肥肉给弄得要哭呢?
看着欧阳林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田思思连忙说:“好了,我还有事,你们先吃。”
既然欧阳林已经离开,她也没必要在这里当壁画了,还不如趁早找个高级的酒店,来盅鱼翅漱漱口。
“我也有事,你们吃。”欧阳腾见妻子离开,连忙也撤退,“我送你,思思!”
很显然,他们决定一吃去过富豪的日子,而不是在这里忆苦思甜。
看着他们那迅速撤退的模样,何心雨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她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就算是要逃,也是优雅地逃跑。
“我有点不舒服,你们慢吃。”何心雨的脸色本来就苍白如雪,她说这话,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真实性。
她本来就是个林黛玉一样的“病美人”,提前离开,所有人都会谅解的,谁也不忍心对她有过多苛责。当然,欧阳林和田思思除外。
刹那间,偌大的餐桌旁,只剩下了欧阳伟和杜晓蕾两个人。他们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各怀心事,谁也没心情去吃。
“一会儿我送你走。”欧阳伟冷冷地说。
杜晓蕾也没有说话,“红毛鸡”的事情,一直在困扰着她。走就走,不过她杜晓蕾肯定要杀回来的!绝对不会因为一只“红毛鸡”而放弃自己的伟大计划!
书房内。
淡蓝色的纱帘在随着微风轻轻飞舞着,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又似一个略带忧郁的梦。
欧阳林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冷冷地对王妈说:“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妈听了,顺从地离开了,并关上了房门。
看着那碟正在走霉运的红烧肉,欧阳林眼中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
一滴,又一滴。
这是鳄鱼的眼泪,这是欧阳林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