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蕾和欧阳伟回到公寓,只见他一直阴沉着脸,并不发一言。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入睡,却都紧紧地闭着眼睛,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看来,秦风的话并没有说错。”杜晓蕾紧紧闭着眼睛,听着欧阳伟那并不平静的呼吸声,心中胡乱地想,“这次安琪儿回来,很可能是想和他重修旧好的。”
今年的秋天来得早,却如二八女子姗姗的莲步轻摇,那绚烂的黄叶依依的不忍坠落。杜晓蕾悄悄地尾随在欧阳伟身后,只见他来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篱笆墙上爬满了红艳艳的藤蔓植物,看起来非常美丽,不过她并不知道它到底叫什么。
欧阳伟刚进门,只见一白衣女子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飞了出来。
“安琪儿!”杜晓蕾一见那如仙子般的女人,心重重地一沉,“他们果然余情未了!”
这座小院,是安琪儿早年买的。现在地价疯狂上涨,她的这间小院,已经价值不菲了。这小院里,并无一株花,却种满了许多的香草。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诱人的芳香。
安琪儿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着,她的双手紧紧攀在欧阳伟的颈上:“你果真来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欧阳伟见安琪儿脸色苍白,紧张地伸出手,轻轻地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大清早的就把我叫来,有什么事情?”
安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
她蹙眉的模样实在是太漂亮了,宛若西子捧心,美的让人心碎。连偷偷藏在一边的杜晓蕾看了,都觉得怦然心动。
“像这样的美人儿,我拿什么和她比呢?”杜晓蕾并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安琪儿的一颦一笑。
只见他们相拥在小院中,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他们那裸露的肌肤上,这一幕,比明信片里的画片还要美丽。他们就这样相拥着,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轻松,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男的英俊潇洒,女的貌若天仙,也许只有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杜晓蕾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那颗敏感的心,早已经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收拾。
“到秦风那里看看吧。”欧阳伟有些紧张地说,“不管怎么说,秦风的医院,在国内也是一流的医院啊。”
“没用的。”安琪儿轻轻地摇摇头,声音非常虚弱,“我在美国看过了,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我带了药,不舒服的时候吃点就行了。”
欧阳伟听了,关切地问:“那你吃药了没有?”
安琪儿凄然一笑。
“吃和不吃,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安琪儿的脸色非常差,白的几乎没有一丝丝血色。
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庞,欧阳伟的心在隐隐作痛。想当初,安琪儿的肤色是多么的诱人啊,即使是不施粉黛,那光洁的皮肤,仍然白的近乎透明。那白里透红的肤色,不知道羡煞多少少女。可是如今,那一脸憔悴的安琪儿,果真是当初那个健康美丽的少女吗?
“快去吃药!”欧阳伟紧紧将安琪儿拥在怀中,几乎是将她推进了房间。
看着他们的背影,杜晓蕾的眼睛湿润了。
屋内的情形,她不愿意去多想,还用得着去想什么吗?
“也许,我真的应该离开了。”杜晓蕾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晶莹剔透的泪珠,悄悄滑落。
屋内,欧阳伟替安琪儿熟练的倒好水。看来,他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熟悉的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里布置的极为古雅,颇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一桌一椅,都极肯古典韵味,散发着柔柔的气息。
“药在哪里?”欧阳伟将水端了过来,问。
安琪儿微微蹙着眉头,歪在美人榻上,顺手指了一下房间。
“在桌子上。”她的声音非常虚弱,好像比刚才更加严重了。
“好,我马上就去拿!”欧阳伟匆匆走进房间。
只见屋内布置的一如从前,淡紫色的纱帘迎风飞舞着,精美的紫檀填漆小床上,仍然悬着昔日那撒金碎花帘子。黄花梨的案子上,摆放着一面精美的铜镜,不过旁边比以前多了几瓶药。
看着这精美的屋子,欧阳伟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其实,安琪儿并不喜欢这种古色古香的屋子,当初她想把这里建成一座小小的城堡,一圆自己多年的公主梦。不过,欧阳伟坚持要将这里装修成江南风格,安琪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任他弄去了,不过他的公寓,却是由她一手布置的。那段日子,是欧阳伟生命中最美好最甜蜜的一段日子,他喜欢挽着安琪儿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和她漫步在濛濛细雨之中。那时候,他一直觉得,如此美好的日子,会从此天荒地老。
欧阳伟轻轻地拿起了那几瓶子药,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英文,的确是治疗癌症的药物。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吃这种药物,对身体会有副作用的。
“看来,她果真生病了。”对于安琪儿的病,欧阳伟本来一直心存疑虑,可是看了这几瓶药,心中的疑虑,渐渐消失了,“难道,就任由她这样下去?虽然这样会有较高的生活质量,可是不配合医生治疗,那她剩下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了。”
“没找到吗?”安琪儿的声音非常虚弱,她在客厅里问。
欧阳伟听了,连忙说:“找到了,我马上就来!”
他连忙拿着药走了出来,微笑着递到了安琪儿的手中:“记着,一定要按时吃药。即使不做化疗,但是药还是要吃的。”
安琪儿疲惫不堪地笑着,像只听话的小猫咪,顺从地服下了药。
“好啊,有你监督,我一定会按时吃药的。”安琪儿淡淡一笑,“对了,建希望小学的时候,你能帮我吗?我现在身体不好,别看我表面还算正常,可是身体里已经被掏空了,就像秋天里的梧桐树,只需要一场暴雨,就会垮掉的……”
“说这些干什么?”看着脸色苍白的安琪儿,欧阳伟的心里酸酸的,“你放心吧,希望小学的事情交给我。安琪儿希望小学,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建好的。”
“安琪儿希望小学?”安琪儿的柳眉微微皱了皱,眉宇间写满了了浓浓的忧伤,“难道你忘记了,当初我定的名字,是‘伟琪’希望小学?”
欧阳伟听了,轻轻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你出钱建的学校,自然只能用你自己的名字了。”欧阳伟淡淡一笑,“我又没有出钱,何必冠上我的名字呢。现在,今时不同往日,爷爷已经公开了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方便再回欧阳家拿钱了。所以说,还是直接用你的名字比较好。”
听了欧阳伟的话,安琪儿眼中泪光闪闪,一副梨花带雨花的楚楚可怜的俏模样。
“怎么了,你别哭啊!”欧阳伟最见不得安琪儿的眼泪了,他连忙掏出手帕,紧张地替她拭去泪水,“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说哭就哭呢?”
安琪儿喜欢哭,从小就喜欢。秦风曾经开过玩笑,说如果她的眼泪落到水里会变成珍珠的话,那么B市的那片茫茫大海里,早就矗立着无数座珍珠山了。
“我知道,是我错了……”安琪儿嘤嘤地哭着,“你现在有女朋友了,自然不能让我再用你的名字了。其实,我只不过是为了圆当初的一个梦想罢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哭的模样非常好看,好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让人不忍心苛责。
“你别哭啊!”欧阳伟见状,连忙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好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啊!反正希望小学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对吗?”
“既然不重要,那就叫‘伟琪希望小学’!”安琪儿将脸深深地埋在欧阳伟的胸膛里,委委屈屈地流着泪水,“就算做不成夫妻,难道朋友也做不成了吗?难道朋友的名字,就不能放在一起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她脸色突然一变,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诱人的曲线,随着她剧烈的喘息而微微颤抖着,犹如一道道美丽的海浪。
“你怎么了?”欧阳伟吓得浑身一颤,“走,我们去医院!”
“不……”安琪儿紧紧所着欧阳伟的手,脸色苍白如雪,“叫‘伟琪……’”
“好,叫什么随你!”欧阳伟连忙将安琪儿拦腰抱起,直接冲出门外。
此时,那希望小学叫什么名字,对欧阳伟来说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琪儿一定要安然无恙。就算是上天有心惩罚她当年的移情别恋,但是也罪不至死啊!一朵正在怒放的鲜花,难道就要这样凋零了吗?
对于安琪儿,欧阳伟从来没有恨过她。对于自己深爱过的女人,他又怎么忍心去恨呢!更何况,她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在她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他又怎么能不满足她的愿望呢!
“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欧阳伟抱着安琪儿,迅速上了车,直接驶向最近的医院。
副驾驶座上,安琪儿仍然在喘息着,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这位美丽的天使,真的要就此飞升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