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畅通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而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紧紧扣住对面人的下颌，微微用力拉到眼前，鼻尖与鼻尖近在咫尺，几乎要碰触。
他笑，说：“你是我娘子，这里也是我的地盘，如果有谁胆敢打扰我们，坏了我的好事，就让他连渣都不剩。”
“你要吃人么？”赵小双被人掐着下巴，头昂着，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变了。
“吃？在你眼里，为夫就这么卑贱，嗯？”眼珠溜溜一转，又道：“今天人太多，或许……”赵小双的余光看到，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掌中已悄然腾起一团狐火，泛着幽暗的蓝紫色。
这一瞬间，赵小双突然觉得很害怕，她一直很信任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她不知道这种信任还能维持多久。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她与他从认识到结婚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短得赵小双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想要享受屠戮生命的乐趣。
“换一种方法更快。”畅通说完这后半句就不再言语，只是观察赵小双的反应，看到赵小双眼里的恐惧，他笑得，更开心了——在他自己看来，恶作剧得逞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傻乎乎的赵小双却被他这意味不明的笑吓得不轻，因为在她从小到大看过的故事里，妖，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看赵小双半天不说话，畅通就想：自己这个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他赶紧放开赵小双的下颌，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面朝自己扳过来，神色略有些愧疚：“小双，我，我刚才是跟你说着玩儿的，我保证不杀人，从来不杀。”
赵小双的肩膀微微一颤，还是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也看不到表情。
畅通急了：“小双，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狐皮……”
“我没事，你别乱猜了。”赵小双抬头，面无表情地丢给他一句话。看赵小双这副样子，畅通先是松了口气，继而面色又凝重起来，手从赵小双肩膀上放下来，换了个方向坐着，出神。
良久，他再度开口：“你还是不信任我。”
“你是妖，让我怎么有理由相信你不会一怒之下杀人？”这句话，字字都长着尖刺；刺穿了畅通的胸腔，还不肯停歇，一寸一寸地往里深入，毫不客气地扎进心脏，直到全部没入，却不让一滴血淌出来。充斥和挤压的痛苦，就那么憋着。
好半天，畅通回了她一句：“你现在，不也是妖么。”
这次，是赵小双被噎着了。
过了一会儿，赵小双嗫嚅着说了声：“对不起。”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或许面前的这个人，这只妖，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糟糕。自己方才那些话真的太武断，会伤到好人的心。
“没事，”畅通终于把身体扭了回来，抬手，揉揉赵小双的头发，“其实我没生你气，我是气我自己。你会怀疑，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不能让你安心在我这里。”
“畅通，我……”赵小双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畅通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彼此心意不知是相通，还是迥异。
“啪嚓！”
突然的一声脆响将店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一处：那是一位客人在看完书之后，起身要把书归还原位时，不小心带倒了桌子上的玻璃杯。杯子连同里边的水一起撒到了地上，细碎的玻璃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就像一小撮钻石。整个室内都弥漫着柠檬茶独有的清香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
几秒钟后，“罪魁祸首”的女生忙不迭地道歉，还掏出钱包询问该如何赔偿。要在平时，畅通绝对会让肇事者一个子儿都不少地还回来；可是这次，他却摆摆手，微笑说不用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女生微微愣了下，着急忙慌的样子，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千恩万谢地走了。
看着女生的背影，赵小双抬头问身边的人：“你怎么知道她有事？”后者收起笑容，转身去收拾残局，边走边说：“她刚才接了个电话，是家里出事了。”顿了顿，又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对人类来说，家人应该很重要吧，因为寿命的原因。”
后边的话，畅通没有再说下去，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在顾忌着什么，所以赵小双只是笑笑：“嗯，你说的对。”
随后趁着畅通去拿扫帚和拖把的空当，赵小双也走过去，蹲下身帮忙拾起碎片。碎片跟杯子里原有的液体混杂在一起，阳光晃着，很容易看不清。一不小心，赵小双就被碎片扎到了手，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赵小双同她所看过的言情剧女主角一样，轻轻地哎呀了一声。
畅通正拿着清扫工具往这边走，看到赵小双蹲在地上拣碎片就想提醒她小心锋利，但没想到赵小双动作比他速度还快，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就已经把自己弄伤了。
赵小双正欲起身去找ok绷，头顶就忽然多出一个黑影，抬头看，来人脸上有一闪即逝的愠色。拉着赵小双到水龙头旁边细心地冲洗，查看还有没有残留在伤口里面的玻璃渣，然后从吧台里拿出消毒水、棉棒和ok绷，擦拭后贴好。
整个过程中，畅通都微微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样子。赵小双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感动，说：“你有点小题大做了诶，要是我还跟以前一样，有那个绿色猫眼石戒指在身边，受伤的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畅通一个鄙视的眼神杀过去：“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换皮上瘾了？”赵小双识相地闭嘴。
处理完毕伤口，畅通麻溜地把店里重新收拾干净，坐下来跟赵小双聊天：“其实我们狐族，原来也有一枚类似功效的猫眼石戒指，只不过，是红色的。后来它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见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能再找到它——这也是我会对你那枚戒指感兴趣的原因。”
赵小双听到这番话，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那枚红色猫眼石戒指的主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