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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悄悄绽放的心花

一阵风,一阵雨,春天便悄悄地来到了人间。柳树在枝头萌发了点点鹅黄新绿,迎春花在枝头绽放灿烂的笑脸,沉寂一冬的桃树上悄然点上了红红的花骨朵,空气中到处氤氲着勃勃生机。

兰馨站在阳台上,沐浴着清新温暖的杨柳风。脱去了厚重的棉袄,心情似乎也随之变得轻松了。想想,其实,这种心情的变化也许与季节无关。以前,总是守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似乎是守候着某种希望。突然一天,号码变了,人也变了,希望落空了,心却坦然了。

经过三个月多的蛰伏,无数次的左思右想,无数次的自我说服,兰馨觉得自己似乎也已经破茧成蝶,只是碰巧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里,忽就长出了希望的翅膀。

早上,兰馨惊喜地发现,绿云竟开花了!三三两两的花苞中,两朵淡绿色的小花静静地并蒂开着,花瓣晶莹剔透,仿佛翡翠琢出的一般,散发出馥郁的香气。

“等春天花开的时候,我来赏花。”陈哲宇说过的这句话,此时此刻竟不由自主地从兰馨的脑海里跳出来,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是啊,花已经开了,可是赏花的人呢?算算看,过完春节,有一段日子没见陈哲宇了,只是收到他的短信。

这家伙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过去,告诉他绿云已经开了?兰馨心里嘀咕着,可马上又否定了自己,不行,这样不就显得我在找理由想见他吗?

兰馨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牵挂他了!你这个大傻瓜,难道他之前对你的欺骗和伤害这么快就忘记了?这样轻易地就原谅他了?兰馨有点恨自己了。但是这种自责没有用,因为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件事,到底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一整天,兰馨都有点心神不宁,下班后也懒得做饭,打算去外面解决一顿算了。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春天的气息丝毫提不起她的精神,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她和陈哲宇第一次吃饭的那家餐厅,一种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转而又有一种淡淡的怅惘乘虚而入。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人,却不似从前了。

既然来了,就安安心心地进去吃一顿,看看会不会吃出什么新感觉。兰馨这样想着,故作从容地走了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三三两两坐着一些就餐的客人,他们彼此很小声地谈论着,显得轻松而愉快。兰馨从他们身边走过,视线也从他们身上安静地扫过。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前面那一桌上,竟一下子惊呆了。

那男的分明是陈哲宇!不会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吧?兰馨仔细地再看了看,没错,还真是他!不想会在这里遇到。

一丝惊喜还未绽开,几分失落就涌了上来,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个女人!兰馨的目光飞快地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一头波浪的长发行云流水般倾泻而下,一张明眸皓齿、灿然如星的面孔,眉宇间溢出万种风情。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毛衣上缀着的水钻流光溢彩。兰馨觉得那红色穿在她身上是那么好看,热烈中更添了成熟的妩媚和性感,着实让人惊艳!这一对俊男靓女坐在一起,还真是格外引人注目。两人在高兴地说着什么,唇边荡漾着或优雅或绅士的笑。

兰馨觉得头脑发懵,最强烈的意识就是赶快逃,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她立刻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与此同时,陈哲宇也发现了她,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刚想跟她打招呼,看她掉头就走,突然醒悟到了什么,跟同桌的女孩匆匆交代了两句,起身就追了过去。

走得越快,脑子越乱。屈辱和愤懑,鄙夷和不屑,齐齐涌上兰馨的心头,嘴里竟满是酸涩的味道,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奔。难怪最近不见踪影,原来是有了新的目标!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陈哲宇一直追到餐厅外面的大街上,抓住了兰馨。两人都停了下来。陈哲宇看着兰馨生气的样子,竟开心地笑了。兰馨愈加愤懑,同时,也有了些疑惑和不解。

几分钟后,兰馨被陈哲宇生拉硬拽到了附近的另一家餐厅。一路上,自然是引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可是,陈哲宇却全然不顾。他唯一担心的是兰馨会从他的手下溜走。他抓得很紧,抓得兰馨的手腕生生地疼。但是,兰馨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更疼。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都不说话。兰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桌上的餐具,似乎这些餐具都是古董,有着许多耐人寻味的故事。餐厅柔和的灯光衬着兰馨冰雕般的脸庞,很美。陈哲宇的脸上却是一脸的笑意,如沐春风。这家伙早就已经习惯于应对这种局面了,淡定自如,从容不迫。

兰馨在等着对面的答案,看他如何自圆其说。转而一想:有没有搞错?他是自由的,你又是谁?他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吗?

“你看见我了,为什么掉头就走?”陈哲宇拿狡黠的目光盯着兰馨,一脸的坏笑。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想换家餐厅吃饭。”兰馨冷冷地回答,没拿眼去瞧他,依旧盯着桌上的餐具。

“兰馨,你变了。”陈哲宇一脸惊喜地说,“感觉真的变了。”

变了吗?这种变化大得甚至连他也能感觉到?兰馨没有理他,依旧等待着他的答案,她盼望着他能早点揭晓。

“我喜欢这样的你跟我在一起。”陈哲宇认真地接着说道,还是绕开了重点,“你能为我吃醋,嗯,这种感觉真是好。”言语间,竟充满了无限的甜蜜。

“谁吃醋了?”兰馨毫无底气地反驳。眼睛望向陈哲宇,有点心虚,却故作强大。

陈哲宇不理他,用洞察一切的眼神对望着她,一个劲地甜蜜着。许久,才对她眨了眨眼睛,逗她:“你也不问问她是谁,就吃醋?”

“我管她是谁?”兰馨孩子般赌气道,心里却迫切地想知道。

“既然这样,就不说了。”陈哲宇逗她。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兰馨嘴硬。

“唉,为了能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是告诉你吧。”陈哲宇服了软。他看着兰馨,不怀好意地停了停,又停了停,终于说了出来,“她是我姐,亲姐。”

是他姐!是吗?兰馨眼前闪过那张足以称得上惊艳的脸,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兰馨却记住了那张脸。女人在这方面确实具有超人的天赋。别说,经他这么一说,细想想,他们眉宇间还真透着几分相像。

陈哲宇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怎么样,漂亮吧?”

兰馨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这次竟是自己冲动了。兰馨真是有点后悔了,幻想着时光倒流,自己优雅地走过去打招呼。这样,既可以确保不失面子,又可以当面证实是他姐姐。

兰馨觉得自己在陈哲宇的注视下,脸上火辣辣地透着尴尬。情急之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却实实在在地透出了轻松和欢快。

“你不相信?”陈哲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然,我们过去打个招呼?他们一家三口此刻也许正在举杯庆祝。”陈哲宇用征询的眼光望着兰馨,“今天是我姐的生日。”他补充道。

兰馨刻意地笑了笑,想掩饰尴尬。她用笑和无言表示了相信,以免发生过去打招呼这种更尴尬的事。

“最近真的太忙了。年后,就一直忙着厂里招工和生产的事,所以也没去看看你,对不起。”陈哲宇一脸的诚恳和真挚,还有些难以遮掩的喜色。其实,除了忙,他也想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看来,她“整理”得不错。

此时,兰馨已无法再质疑他什么了,她为自己夺门而出时的想法感到羞愧。

“好了,现在你可以好好地享受一顿美味的晚餐了。”陈哲宇轻松打趣道。正好这时,兰馨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了两下,还真是饿了。两人会心地对视一笑,先前的不快随之烟消云散。

“你这么不辞而别,你姐会不会不高兴?”兰馨开始关心起陈哲宇来。

“没事,我走的时候跟她说了。当时,姐夫去幼儿园接孩子也差不多要到了,没有我这个‘电灯泡’,她说不定更高兴呢。”陈哲宇总能这样安兰馨的心。

说话间,陈哲宇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咦,该是‘绿云’开花的时节了,怎么样?”

他终于主动问了。

“碰巧,今天一早就开了两朵,可漂亮了。”兰馨一下兴奋起来。

“是吗?”陈哲宇显得更加兴奋,“得尽快去看看。”他想了想,“今晚是不行了,晚点还是要赶回去。后天,后天怎么样?正好是周六。”他拿征询的眼光望着兰馨。

“嗯。”兰馨微笑着点点头。

趁着还没上菜的间隙,兰馨这才有时间好好浏览这家餐厅。嗯,不错的环境,就餐的人不少。

可是,一两分钟后,兰馨为自己对这家餐厅表现出来的好奇心感到了后悔,因为刚刚被激起的食欲一下变得全无,她看到的一幕可真是倒胃口。

不远处的那一桌,竟然坐着那位“孙总”!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印象深刻。是他,不可能会认错,兰馨再次确认了这一点。更倒胃口的是,他竟然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还不停地在她一侧耳语,两人开心地笑作一团。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头直发,一张干净清秀的脸,像个平日里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的大学生。

兰馨一下就想起了晓云,因为这位“孙总”而内心苦苦挣扎的晓云。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他就又抱得美人归了,还真是情场得意呀。兰馨吃惊地望着他,脸上掠过嘲讽的笑,她甚至希望姓孙的能看到她脸上的笑。

循着兰馨的目光,陈哲宇也发现了那两个人。不过,他只是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反应远没有兰馨来得强烈。

他们的目光很快便得到了当事人“孙总”的回应,因为这同时,他也发现了他们。他冲着兰馨笑了笑,似乎有一点点小尴尬。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兰馨厌恶地收回了目光,沉着脸,依旧看着桌上的餐具发呆。

陈哲宇则冲着她笑,笑得一脸灿烂,想让她尽快远离这个令人不快的小插曲。

“嗨,高兴点,别影响了食欲。”

“已经影响了。”兰馨无可奈何地回答。

陈哲宇又是一笑:“不值得。”

兰馨不再说话。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对陈哲宇说:“我是不是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那女孩?别又上当受骗了。她看上去挺单纯的,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晓云。”

陈哲宇吃惊地望着她:“你不会这么冲动吧?我看他们你情我愿的,享受得很,别自找没趣了。”

兰馨没理会他,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折磨着她,以至于色香俱全的饭菜摆上桌来,也不能令处于饥饿状态的她胃口大开,她准备伺机而动。

机会终于来了!那个女孩起身从他们身边翩然而过,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兰馨也连忙起身,冲陈哲宇说了声“我去趟洗手间”,就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留下陈哲宇在那里摇头苦笑。

两个女人同时在水龙头下洗手,兰馨冲着镜子里的女孩很礼貌地笑了笑。对方显然是发现了,冲着镜子礼貌地回了一笑,清纯可人。兰馨更多了份怜悯之心。

“我跟孙总认识。”兰馨做了开场白。

“是吗?”女孩客气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他有老婆有女儿?”兰馨直奔主题,没有时间拐弯抹角了。兰馨觉得自己是在揭掉骗子的面纱,是在唤回这个单纯可爱的迷途姑娘,心里有种释放了的轻松。可同时,她又担忧地看着这个女孩,怕她会承受不住。

“我知道呀。”女孩轻启朱唇,轻松平常地说出了这四个字。随后,她转过头看了看侧旁的兰馨,淡淡地又补了四个字,“那又怎样?”

兰馨听到这两句回答犹如晴天霹雳。她不解地望着镜子里那张清纯的脸,清纯在逐渐模糊,越来越模糊。兰馨竟一时语塞。

“我只是喜欢跟他在一起,又不会跟他结婚。”女孩不屑地笑了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留下站在原地发呆的兰馨。

兰馨有一阵子没有回过神来,太出乎意料了!她需要花时间来弄清楚。曾经她以为的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这狠狠地打击了她,让她觉得沮丧。哦,什么时候,爱情变成这样了?

虽然兰馨早有耳闻,一到周末的某些高校,豪车便排起了长龙,大款们纷纷来接自己的小情人。大学校园里某些女学生为了追求更高的物质享受,甘愿出卖自己的青春,成为别人包养的金丝雀。但是,对于这许多的传言,兰馨不相信,也不愿信。然而,今天,她实实在在地被上了一课,生动而残忍。

兰馨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餐桌上,坐下来一声不响地埋头吃饭,虽然吃起来味同嚼蜡。

此时的她,竟然深深地同情起那个从未谋面却一直存在的孙太太了。难道她对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察觉?未必姓孙的真有瞒天过海的本事。凭着女人的直觉,如此嚣张的男人应该是会露出马脚的。不然,就是孙太太佯装不知,为了家庭,为了女儿,忍辱负重。也许,人在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怎么样,见义勇为的大英雄?”陈哲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凯旋的勇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这句“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多管闲事的老太婆”?这种调侃刺伤了兰馨,但这不是他的错。

“你说得很对。”兰馨郁郁寡欢,“我感觉自己像是从18世纪穿越过来的。”

“是吗?”陈哲宇大笑,眼睛里泛着光,继而做若有所思状,“我说我怎么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原来,我喜欢的那一型全都生活在18世纪了。唉,幸好你穿越过来了,不然,我怎么办?”他盯着兰馨,带着坏坏的表情。

兰馨知道他想逗自己开心,勉强笑了笑。陈哲宇看出她情绪低落,便收起了不羁的外表,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是站在你在这边的,完全支持你。”

“切,像你这种花花公子,心里不定怎么笑话我呢,别安慰我了。”兰馨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你看到的都是表象。”陈哲宇连忙替自己辩解,“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真正恋爱起来,我不是随便的人。”说到这里,陈哲宇的脸上竟破天荒的透出一丝羞涩,跟兰馨认识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兰馨心里一怔,瞬间有种心跳的感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在陈哲宇没继续剖析自己,而是继续开导她:“你不能强求别人跟你一样,各人有各人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仅此而已。”

他停了停,看兰馨在认真地听,又接着说:“起码,你觉得自己活得明白、活得认真,就够了。别人怎么活,你能干涉?况且,你也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事,可以问心无愧了。”这几句话倒是让兰馨听来觉得很舒服,于我心有戚戚焉。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每一种生活方式都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和结果,各自珍重吧!希望我们到老的时候,在蓦然回首的那一刻,能少点遗憾和愧疚,多些安宁和坦荡。

兰馨充满感激地望了望陈哲宇,他是善解人意的。兰馨觉得一下轻松了许多,她接着吃饭。折腾了这么久,确实是饿了,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陈哲宇怜爱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这个值得自己当瑰宝珍藏的女人,既然老天让我们遇见了,就千万不许错过!陈哲宇的心里陡然充满了使命感。为了身边的这个女人,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足够强大,他也必将为此而奋斗不息。

兰馨显然接收到了他目不转睛的注视,惊慌中溢出点点欣喜,犹豫着、思忖着……终于,她大胆地迎接了他炽烈的目光。两人互相久久地凝视着,凝视着,都没有说话,一切的一切都融化在了这无尽的眼波中。

一阵春风轻轻地拂过心田,朵朵心花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