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全世界不要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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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原本以为此生绝对不可能再和杨年铭有什么交集,哪知道继下水道事件两个月后又上演了一幕KTV事件。

那天是朋友聚餐,有一大帮人去了。我认识的不多,不认识的倒有一大堆。我也没怎么打扮,就准备去胡吃海塞一顿。陆娇倒是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波西米亚的田园长裙,穿在我身上那就是一破布,穿她身上那就是一天衣。这差别,让人郁闷。

陆安清唱了一首刚出炉的新歌,叫《蝴蝶飞不过沧海》。在KTV他清唱这首歌的时候,那略带沙哑的低音,深情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了。连一向镇定的陆娇也都晃了好几次神儿了。

我依稀记得歌词是这样的:

蝴蝶飞不过沧海

那头没有春暖花开

我等你回来

原谅每场意外

蝴蝶飞不过沧海

你苍老了我的等待

还没有上演某些对白

你怎忍心让我离开

蝴蝶飞不过沧海。那时候的我当然也这么认为。当我看了《凉生》之后,我觉得里面有句话特别有道理。“不是蝴蝶飞不过沧海,而是它知道沧海那头没有它要的等待。”

陆安也说,如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等待,也许那些绘声绘色的爱情故事便会失去色彩。

这两兄妹!敢情都成情圣了!

一曲唱完,全场寂静,大家似乎都能听到话筒里咝咝的电波声。这时候,包间里忽然响起啪啪的拍掌声,不急不慢,似乎拍出了节奏。

顺着声音望去,我发现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名特别妖媚的女子,就像水里的海藻,举手投足间,十分的柔媚。只是那带着浓妆的脸上全是生生的冷意。

“顾沙,你要不要来一首?”陆安朝着那女子,将话筒递过去。

那女子摆摆手,示意不要,继续坐在角落,默默地抽烟。

KTV不过是给一群人内心发泄的出口。我没那兴致,端着冷饮在角落里慢慢喝着。突然肚子一阵绞痛,我赶紧起身,奔去厕所。

我忘了今天是生理期,还不怕死地喝冷饮,简直是变相自杀!绞痛越来越剧烈,我额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我想自己现在那副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肯定胜过颦颦妙人儿林黛玉。

在过道里奔跑的时候,我撞上了一个人,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杨年铭!他依然是那副睡眼蒙眬的模样。惊异的他一眼便看到了我裤子上的血迹,然后仿佛明白了什么,不自然地撇过脸去,恶声恶气地说:“程一艾,我知道你见到这么帅的我很激动,但也应该是激动得流鼻血,而不是激动得裤子出血吧?”

我脸上一阵铁青。听到他的这句话,没出息的我一时没调节过来,被哽得晕了过去。

杨年铭!你这浑蛋!你这个天煞灾星!我真的找不出词语来形容我那时恶劣的心情了。

幽幽转醒,床边的四个人各自说了一句话,弄得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陆娇说:“你这颗铁豌豆儿又能活蹦乱跳地为祸人间了。”

杨年铭说:“我以为你是林黛玉啊,晕起来一点美感都没有!以后不准给我晕了!”

陆安咳了两声才说:“以后这个时候,我会帮你注意的。”

虽然陆安说过很多类似的话,但这句话真的很强大。可是我更感兴趣的是络青说的话。他说:“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看了看陆娇,然后再看看我。

拜托,我才是躺在床上那位,说个“你们”叫什么事儿啊?难道……嘿嘿,我把目光转到陆娇身上,发现她看也不看络青。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在我晕的时候错过了一场陆娇和络青之间的好戏。后来陆安才说道,我错过的是络青的深情表白以及陆娇的无情拒绝。络青重新演唱完那首《蝴蝶飞不过沧海》的另一个版本之后便脸红着问陆娇:“你愿意在海的那边成为我的春暖花开吗?”旁边的人都开始吹口哨叫嚣起哄。

陆娇撇撇嘴,冷冷地回了两个字:“没空。”气氛骤然变冷了好几度。

络青笑一笑,一副早料到的样子:“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我笑得乐不可支。络青的表白也太有意思了。

此后,络青开始正式追求陆娇。那些春风细雨的关心无处不在。其实这类才是男生中最可怕的,因为他在使你渐渐养成依赖他的习惯。这是一种温柔而强大的力量。它以流水的姿态,不经意间就布满了全身,融入血液,最终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以前的陆娇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的她终于知道怕的滋味了。我想,大概陆娇心里已经有了追逐的春暖花开,所以才怕络青成为自己的习惯吧。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问络青,当时为什么要表白,这完全不是内敛的他做事的风格。络青说:“人生总得有那么几次不可预料的意外,也总得有几次热血的冲动。如果我永远不说,那么陆娇永远不会看见我。比起那些人,我幸运多了。”

当时,络青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比喜马拉雅山还高。同时我也在惋惜:这么痴情的种子,怎么就掉在陆娇这荆棘丛里了呢?

而我的荆棘丛,便是杨年铭。

一转眼,便是12月份。

天气渐渐变得冷了起来。我早早地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而陆娇依然不怕死地穿着超短裙。真是妖精!

12月份有场纪念“一二·九”的文艺晚会,陆安他们乐队要参加文艺晚会的开场演出。由于贝斯手陈家落得了重感冒在医院打吊瓶,所以我很不幸地成为了他的替补。

跟着陆安学吉他的时候也玩儿过贝斯。某些时候看他们在酒吧演出,偶尔手痒,也会上台去秀两把。可是像学校这种太官方的场面反而没玩儿过。而且太久没弹过贝斯,手生了很多。

还好,经过几天的高强度排练,当初的感觉也渐渐找了回来。演出唱的就是那首《蝴蝶飞不过沧海》。

站在台上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陆安在学校里究竟有多受欢迎。台下不管男生女生都喊着陆安的名字。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陆安才弹了第一个音,下面的人全都安静了。然后便是陆安好听的嗓音萦绕整个大厅,连我都沉醉其中。

当我完美地收了最后一个尾音,突然瞟到第一排坐着的杨年铭。然后……然后又悲剧了。我被彩带绊了一跤,很没形象地摔下高高的舞台。我甚至听到有不少女生在尖叫。摔下的一瞬间我想的是,这下我可把脸都丢尽了。

当我认命地摔下去时,谁知道有人在舞台下稳稳地把我接住了。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杨年铭。他终于有良心了。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黑得发亮的眼睛,暗自庆幸。可是,乐极生悲。不知什么人在后面推了一把杨年铭,他由于惯性向前一倾,我的额头就直接撞在了舞台柱上,立马血从额头渗了出来。我在意识完全泯灭的前两秒隐隐约约地看见他泛泪光的眼睛,很好看。

我是被疼醒的。

床旁边摆了一束红玫瑰,卡片上写着杨年铭白痴一样的问候:你没失忆吧?

这红玫瑰送得真是离谱。

这是遇见杨年铭后我第二次躺在这张床上了。难道是这床爱上了我?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剩下的三个人。如同上次一样,每人一句话。

陆娇问:“一加一等于几?”当我撞傻了吗?我轻描淡写瞥了她一眼,镇定地答道:“答案是属于你的专属形容词,你确定要我说出来?”陆娇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陆安柔声说:“醒了就好。”

络青说:“多吃猪脑,把脑补回来。”

这下陆娇终于找着了打击我的机会,她说:“她吃猪脑长猪脑!”

其余二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横扫了三人一眼,问道:“那小子呢?”

刚问完,杨年铭就推开门进来了。他手里提着苹果,打着哈欠说:“什么叫小子?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你现在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但也是因为你,我额头才撞到的。说不定会留疤。留了疤,就长丑了。长丑了,就没人要了……”说这话的时候,陆娇向我递了一个眼神。我知道她想说“你现在也没人要”。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没人要,我要。”他丝毫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我直接忽略这句话,然后继续念经。

杨年铭听不惯,急忙打断我。殊不知,这是杨年铭噩梦的开始。我经常在他上他喜欢的专业课的时候不断给他打电话。刚开始,他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等他马不停蹄地赶来,居然就是做些开窗、削苹果、倒水的小事儿。每当我看到他一脸铁青地进门问我又干什么的时候,我笑得乐不可支。还好,不管我再怎么过分,杨年铭也没有对我发过火。就这一点,我觉得杨年铭还是挺男人的。所以,当老佛爷的日子只有一周我就放过了他。

等我又能活蹦乱跳地祸害人间的时候,我发现杨年铭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生活圈子里。他是络青的朋友,所以隔三差五都会碰到。

正所谓事不过三,继那三次悲惨事件后,我再遇见杨年铭也没出过什么差子。所以我再也不用把他当成“非典”隔离起来。甚至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我还会去找他吃饭。后来,我们俩就逐渐发展成为牵个小手儿,搂个小腰儿,亲个小嘴儿啥的。

当我和杨年铭牵着小手儿在他们眼前晃的时候,只有陆娇淡定地评价了一句:“这两个狗男女终于狼狈为奸了。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这两个成语用得太犀利了,陆娇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所以我没跟她急,只是笑着说道:“嫉妒吧?其实你也可以的。”说完还不忘朝络青挤挤眼睛,让他使点劲儿把陆娇一举拿下。

陆娇剜了我一眼,默不作声。我知道,自己又胜利了。我偷偷向络青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络青问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想起这个,我觉得自己着了杨年铭的道。那已经是放寒假的时候了。夜里,我正和老妈、老爸看着电视,享受着天伦之乐,忽然听见楼底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在两个人别有意味的眼光中狂奔下楼。

那时候还在下雪,到处银装素裹。杨年铭就站在花坛边。远远望去,就跟一雪人儿差不多。白色的头发,白色的围巾,连单薄的大衣上也都落满了雪。他站在那里,不停地呵气,跺脚。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被撞开了一个缺口,里面装满了某个类似“心疼”的词汇。我跑过去,有些泪眼模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情人节。”

我点点头。

“昨天夜里我想了很久。”

我依然点点头。

“你没有男朋友。”

我还是点点头。

“我没有女朋友。”

这个人半天都说不到重点,我开始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半晌,杨年铭才说道:“不如我们将就过一下。”

我想了想,杨年铭说得也在理,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他所谓的将就是怎么回事儿,突然感觉被他骗了。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我搂在怀里。

漫天的雪花簌簌地往下掉。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路灯下橘黄色的雪格外好看。黑色的夜空似乎也没那么冷了。我想,有个人将就也没什么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这样直直地砸在杨年铭的脖子里。他傻里傻气地说:“原来眼泪也是温暖的。”

“杨年铭,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抬起头,傻傻地问道。

杨年铭将我抱得更紧,说道:“第一次遇见你,看见你挤眉弄眼的时候,心想,这个姑娘真有意思。后来慢慢相处下来,发现你很特别。”

“怎么特别?”

“这个我们留到白发苍苍时慢慢讨论吧。”

我们将就吃饭,将就压马路,将就过日子。直到他出国后,我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我们已经将就了很久了。其实,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不爱他的。可是到后来才明白,原来时间经过沉淀之后,我们有那么多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