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全世界不要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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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This is for my people who just lost somebody…”

我还在睡梦中时,陆娇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刚接起电话,那边的狮吼功噼里啪啦地在耳边炸开:“程一艾,你这个死女人!死哪儿去了?不是说好了去逛街的吗?给你15分钟,你要再不死过来,老娘就把你的狗窝给拆了……”

这三个“死”字让睡眼惺忪的我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心急火燎地收拾好,然后往约好的地方赶。陆娇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相信她完全有这个能力把我本就可怜的小窝给拆了。

等到达约好的地方时,我看到陆娇在某扇玻璃前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不停地……搔首弄姿。她今天穿的是黑色吊带,超短裙连屁股都遮不住。我就奇怪她怎么就没有觉得害臊呢。

她一看见我,就立马换成媚眼如丝的模样,害得我的小心脏急速乱跳。她问我:“怎么样?”

“你屁股生痔疮了?连块像样的布料也穿不上?”看她变了脸色,我立马识趣地改口奉承道,“呃,现在应该是说你眼睛的时候。”随即我顿了顿,然后不懂事地问道:“抽风了?”

“程一艾,我真不该指望从你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我是让你看看我新买的睫毛膏。”陆娇努力地将她染了睫毛膏的睫毛展现在我的面前。

她和我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两个人好得连条蚊子腿都要分一半给对方。当我还在玩过家家的时候,陆娇就拿着她妈妈的化妆品在脸上化妆抹得跟鬼似的。而且,陆娇夏天穿的衣服能露则露。走在路上,不少人频频地回头看。从小到大,陆娇就是颗钻石,走到哪儿,哪儿就熠熠生辉。

“难道你嘴里就能吐出象牙吗?你给我吐一个看看?……还不都一样。”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的每一根睫毛,还是和以前一样,又长又翘的。我发誓!

“什么一样啊?这可是我花了一千块钱买的洋货!”陆娇眨眨眼睛,尽量把她的睫毛突显出来。可我怎么看也觉得没什么变化。

“一千块!你花一千块就为买这跟眼屎差不多的玩意儿?”我的惊叫引起大街上来往行人的白眼,陆娇斜了我一眼。

“程一艾同学,请你淑女一点。女人不应该把屎挂在嘴边。再说了,眼屎不是黑色的。”陆娇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屁股一扭,扶着水蛇腰就走了。

我真的不想和她争辩有关于“屎”的问题,于是只好识相地闭上嘴跟在陆娇后面。

其实我陪陆娇买东西的唯一好处就是人不多不会太挤。她去的地方一般人都进不去。每次和她进去,我都忍不住感叹里面最便宜的衣服比我工作两个月的工资还多。陆娇有个毛病,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看顺眼了就买。

有一次,和她去逛首饰店的时候,我们去看一款项链。我随口对着一条价值5000块的项链说了一句“这个不错”,然后她就叫来服务员把那条项链给买下了,直接扔给我,差点儿没把我砸晕。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当她的面对任何东西发表任何评论了。至今那条项链还被我锁在保险柜里,陆娇知道后特别鄙视。

我当然不能鄙视回去,要不然指不定她什么时候不高兴就不赏我口饭吃。陆娇绝对不是花瓶型的女人,金融管理出身,开了家服装公司,当起了大老板。我不过就是她手底下的小跟班儿设计师。

每次逛完街的传统就是直接杀向火锅店。这次也不例外。说来也怪,陆娇这么喜欢洋货,却不喜欢吃西餐。要是逼不得已,吃个西餐,她得恶心半天。

当我吃火锅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对面的陆娇已经喝了半斤高粱酒,她有些迷醉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你想说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很镇定地问道。看她这个表情,一定有什么大事情要说。

陆娇低着眉眼,喝了一小口杯里的酒之后,轻轻吐出一句话:“杨年铭回来了。”

听了这句话之后,我微皱着眉头,抬头看着她,发现眼前有些模糊。明明没喝酒,我怎么就有些晕眩呢?还是那个名字让人更加头晕?

我的筷子顿了顿,那块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夹起的肉丸子戏剧性地掉入锅里,油脂溅到了陆娇新买的那件上千元的抹胸衣上。

“你衣服,我赔不起……”我急忙说道。

“又没让你赔,你干吗急成这样?”这时候的陆娇笑得特别像个风尘女子。迷醉的眼,朦胧的笑,还有比这更有吸引力的吗?

“我只是被火锅的烟熏到了。”我笑着辩解道。可是,如果此时有面镜子,我一定看得到那时的笑其实比哭还难看。难怪陆娇又在鄙视我了。

“程一艾,你就编吧。你个死脑筋的女人,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他。要不然,我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栽在你这辣手摧花的人身上。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要是嫁给我哥,娃都生了一足球队了……”陆娇一喝高了,话就特别多。那舌头就跟抹了油似的滑溜,根本停不下来刹不住车。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只有“杨年铭”三个字不断盘旋。

杨年铭回来了,他回遥城了。

“杨年铭”这三个字就像是我生命里无法磨灭的刺青。

他当年走了,连告别都没说。

本来以为,在他走后,我可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依旧欢笑如常,安静度日。可是,他留在我生命里的痕迹实在是太深刻了。无论我做什么,不经意间都会想起他,然后想起那段令自己不能回首的岁月。用陆娇的话来说,那是一段兵荒马乱、马革裹尸的战乱年华。

陆娇已经趴在桌上了,鼻头微红,额角有些细密的汗。

我愣愣地看着窗外,不知道脑海里装些什么。

大街上人来人往,斑斓的霓虹灯闪烁着,此时特别刺眼。在那片灯光中,我模模糊糊地看到杨年铭在马路对面朝我招手,再晃眼,对面的街上已经没有熟悉的影子。我无力地摇摇头,企图把那些回忆赶出脑外。脑子真的像是火山即将爆发似的,所有回忆都迫不及待要涌现出来。

我一把抓过陆娇面前那瓶还剩大半瓶的高粱酒,然后当喝矿泉水似的猛喝,被酒辣得涕泗横流。我想我是真的喝醉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看见杨年铭就在旁边笑得那么欢,以至于露出那对迷死无数人的小虎牙呢。

“一艾,好久不见。当年滴酒不沾的你怎么拿白酒当成水在喝啊?”

杨年铭有些干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惊得我当场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从椅子上摔下来。

不是幻觉!我揉揉眼睛,看看陆娇,她虚弱无力地抬起头,一副迷茫的样子。再看向杨年铭时,我发现他身边有个笑得万种风情的柴火妞儿,那笑仿佛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这笑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想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努力看清杨年铭的脸,可是脑袋沉重得已经不听使唤,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最终,我支撑不住,狼狈地倒在地上,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而脑袋里最后残存的意识便是:

杨年铭,即使过了这么久再遇见你,依然是我最狼狈的时刻。

少年时,我们都曾爱过某个人。是的,只是爱过。当爱不在了的时候,有的人可以过得去,而有的人,过不去。

而我,就是过不去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