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岭国最大的战役之后，所有的将领都走散了。我看见自己骑着那匹汗水淋漓的骏马出现在敞开的谷口。一条河水缓缓地从林边的草滩间流过，坐骑俯头喝水，我使劲扯动缰绳和铁嚼子，但它实在太饥渴了，于是，我任耳边响起敌人迫近的声音，让它喝够了，再从河里驰骋而过。当我穿过密林，攀上一座小山冈之后，便看见遥远的村落。此时，黄昏的最后一束光芒从我头顶消散而去，我抬起疲惫的脸凝望天空，西边的天际上绚烂开放的彩霞也正慢慢淡去，我抖腿扬鞭，坐骑喷鼻一溜小跑，我没入一片杂林中……
我看见自己的装束是：头戴头盔，身披铁甲，右手举着一支长矛，弯弓斜挎在肩头，侧背的箭囊里还插着几支箭。
当我攀上纳西高大的土碉楼时，风变得像哗哗的河水，足以将人卷走。我走到碉沿口，望见民房十分矮小，周围的田地干旱焦渴，几棵高大的枯树上歇着几只老鸦，呱呱呱叫着。当我望向脚底，我的头开始眩晕起来。我这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
更多的时候，我走在神山之路上，走在陌生的城市里，以及求学的漫漫之路……
而今我坐在所谓另一个新世纪的头几年里，在一座因为一首情歌而被人知晓的小城，眼前晃动着九本书的模糊面孔，那或许是早就有的，或者是将来注定要书写的历史或记忆之册罢？
……
世间之水流逝得太远太快了，我记忆里的影像总是时淡时浓，有时许多的画面重叠出现，有时却完全一片空白，我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梦哪些是虚构哪些是往昔哪些是未来……
我也分不清那另一个是我，还是我是另一个？或者“我”是我？镜子里的人是我，还是镜子外面的人才是我？抑或二者本质上一致，只是面目不同？
所有的一切都会消亡。消亡后再以另一种方式留存下来？
那位圣僧曾对我说：生命或者说心灵的相续是不可思议的，你既然不在忘川中，那便处在复活的春天里。
万物欣欣向荣。现实中的我正慢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