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十二金钱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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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十二金钱逐豹踏荒堡 七张铁弩连弹困三杰(3)

正当贼人得意扬扬,忽然间听房上一个贼人失声诧叫了一声,吆喝道:“留神隔院!放箭!放箭!”房顶漏洞的孔明灯顿时撤回去,立刻听平地上一阵骚动;屋顶上也听得人踪乱窜,弓弦之声“唰唰”连响。跟着房顶上、平地上,一齐听见兵刃格打,叮叮当当乱响。上房上忽然听见一个贼人喝道:“风紧,快收!”二夏心中大喜,猜知必是铁牌手已经得了手,却又恐贼人使诈语,忙叫道:“胡二哥,哥们栽了!”这就是暗打招呼。外面平地不答,房顶上忽然听见一个人厉声喝道:“滚下去吧!教你知道知道姓俞的厉害!”

这一声吆喝,是俞剑平的声音,他从墙头刚刚袭上草房顶。那一边平地上,胡孟刚、梁孚生冒着一排乱箭,奋勇扑敌,也已杀到草房门口。群贼顿时连发胡哨,似有动摇之势。铁牌手胡孟刚把一对铁牌挥动,力大牌沉,冲到院心,先将两个使长矛的贼党绊住,双牌势猛,往来乱舞。梁孚生振吭怒吼,刀光闪闪,上下猛砍,也冲过来。房上贼人的箭只射出几支,便不敢射,恐伤了自己人。

余党见同党势孤,自己人未全撤下来,无法用箭攒射,只得呼啸一声,舍长用短,反身挺矛围攻。胡孟刚已知松江三杰被困在内,抖擞精神,把二十四路混元牌的招术施展开,劈、崩、拨、砸、压、剪、捋、锁、耘、拿,一招快似一招,一式紧似一式,悠悠风响。只走了四五招,“当”的一下,竟把长矛砍折一根,使矛的贼人险些丧命在胡镖头的铁牌之下。

十二金钱俞剑平探身在南房上,见胡、梁二人奋勇进攻,被贼人截住。他心想与其增援,不如抢先肃清西房上那几张弩弓。俞剑平立刻脚点房坡,潜踪蹈进。本是径扑西房的,反倒飞纵上东房。十分小心,轻轻挪步。却未容他移身换式,早有一道黄光,从西房上一闪照来。立刻“吱”的一声胡哨,弓弦骤响,逐光掠影,“飕”地射来三支硬弩箭。俞剑平急杀腰,右足轻登,“龙形一式”窜出两丈以外,轻飘飘往西草房上一落。人未到,右手先扬,“铮”的一声,一枚钱镖随着身形同时飞出。

西草房上,围着破房洞共有五个贼党,三张弩弓,背后却插着三把单刀、一对拐。那持孔明灯的贼人蓦地望见墙头又有人影奔来,便提灯一照。就在这一刹那,人影已经跳过来,持灯贼忙喝道:“快放箭!”喊晚了,只提防镖行人攻上来,没留神暗器随着人影的一窜,已经破空打到。他哼了一声,猝不及防,“吧达”地一松手,把孔明灯甩落房下,立刻忍痛拔出双铁拐,准备迎斗。俞剑平趁着余贼错愕惊呼的当儿,青钢剑“仙人指路”,猛照这阻路弃灯的贼人胸肋点去。贼人慌忙将双拐一提,方在凝眸细辨敌人,不防青钢剑劈风之声又到。他就忙往左一斜身喊道:“并肩子,留神!”双拐从左抡圆往下一翻,照定青钢剑猛砸。俞镖头右脚轻滑房坡,唰地撤剑变招,“青龙摆尾”,往使双拐贼人的下盘扫去。贼人忙乱中,竟在房顶上施展“旱地拔葱”的招术,往起一拔身,斜向檐头落下。俞剑平跟上一步,突飞起一腿,喝道:“下去!”虽没踢着,贼人自动地跳下去了。

俞剑平将剑锋一指,身形侧转,剑奔持弓的贼人。贼人张皇中,把弓一架,只听“刮”地一声响,贼人一张弩弓被劈为两半。俞剑平又一纵身,剑劈另一个持弓的人,剑光闪闪,上抹咽喉。贼人一惊,忙往后退,“扑通”地掉下房去。转眼之间,砍断一张弓,逐走两个贼。还有三个贼,一齐弃弓抽刀,猛扑俞剑平。一个使厚背刀的贼党首先扑到,“泰山压顶”,连人带刀硬往下落,刀锋直砍俞镖头的顶梁。俞剑平急用“搂膝拗步”,微微一拧身,青钢剑往外斜探,一个败势,陡然横身,唰地一个跺子脚“嘭”!正踹在贼人胫骨上,贼人登地一溜踉跄,往旁抢出三四步,正撞在同伴身上。“哗啦”一阵响,草房泥土登落一大片。挨踢的没有掉下去,被撞的竟仰面朝天,翻落到后山墙那边去了。下面同伴赶快把他拖起,急急地吹起一阵胡哨:“风紧!快收!”喊个不住。

草房上只剩了一个贼人。蓦地听他一声冷笑,不抽背后刀,急解下腰间缠着的七节鞭,“哗朗”一抖,喝道:“你一定是臭鱼!来吧,爷们跟你比划比划。”先向院心院外瞥了一眼,便将七节鞭耍开,上下翻飞,跟俞剑平拼死力恶斗起来。俞剑平心中诧异,这里倒有一个劲敌。他往前一上步,忙将奇门十三剑展开。点、崩、击、刺、封、闭、吐、吞,剑光闪动,矫若游龙,直往敌人逼来,要将他赶下房去。这个敌手的七节鞭竟受过名师的指授,四个同伴都被战败,他兀自不退,将鞭哗朗朗撒开,缠、划、滑、点、打、封、捋、耘、拿,全是进手的招术。尽管俞剑平欺敌猛进,他挺然守住步位,以攻为守,苦斗不休。

十二金钱俞剑平通夜苦战,实已力疲。虽然他气脉长,到了这时也有些手脚迟钝,微微汗喘有声了。使七节鞭的这个贼正是刚才在鬼门关退回的人。他连换了三四招,即知来者是俞剑平,心中未免有点怯敌。却又潜思乘劳求胜,当真把俞剑平打败,何等露脸?他就提防着金钱镖,一面打,一面招呼放箭。

俞剑平连发四剑,未能逼退敌人。暗运内功,提起一口气,一声不响,容得敌人七节鞭打出来,闪开了。便陡然将剑招一变,喝道:“呔!”施展开“进步连环三剑”,青锋一转,一个“盘肘刺扎”,向敌人前胸急点过去。敌人一握七节鞭尾,“横架金梁”往剑锋猛崩。俞剑平身形一展,利剑轻扫,立刻变招为“抽撤连环”。青钢剑回环作势。敌人的七节鞭崩空,突然一退,唰地一个“翻身盘打”,利用房顶陡峻的地形照俞剑平下盘扫来,喝一声:“哪里躲?”俞镖头微微冷笑:“你若不贪还可以多耗一会。”顿时,“倒踩七星步”,往后撤退故意地一滑步,似要往下溜;却又一拧身,旋身半转,做了一个拿桩立稳的样式,把右半边身子掩住。贼人大喜,“哗朗朗”将七节鞭一抡,才待垫步赶招,再抽过一鞭去。哪料到十二金钱俞剑平陡然一伏腰,似让招,又一旋身,似发剑,青钢剑闪闪吐寒光,“游龙探爪”竟下击敌人的腰胯,左手潜捻起一粒钱镖。那贼人吃了一惊,急待收鞭搪剑。俞三胜剑随身转,镖随剑发,“铮”地一声响“舌绽春雷”,道:“倒!”贼人顾得了剑,顾不了镖,镖没打着要穴,剑却划破了大腿。“哎哟”一声,“蟒蛇翻身”“飕”地窜下房去。腿一软,“咕冬”跪在地上,“哗朗”一声,七节鞭也摔落在地上。地上有两个同伴,见危惊叫,顿时飞奔过来。一个扬手发镖,照俞剑平瞎打了一下,另一个更没命地横刀护身,挺臂拖人,把同伴救起来。众人齐发胡哨,没命地奔入夹道,钻房窟窿走了。

贼人闹了个手忙脚乱,唯恐十二金钱穷追不舍;殊不知俞三胜此时哪有心情追此小贼?他忙向房顶破洞口,大声呼道:“夏二哥,贼人跑了,你从这上面窜出来。”——当此时,驽弓已破,贼党哄然四散。那当门双矛正在舞弄欲退,唰地一声,忽被夏建侯夺住一根,夏靖侯趁机窜出来,抡剑照贼便剁。那贼人喊一声,抽身要退已来不及。立刻一错步,握矛一退,突然松把,弃矛拔刀,先将负伤的夏靖侯挡住。夏建侯就势发招,抡矛便打,贼人挥刀还架,松江二夏如猛虎出柙,锐不可当,立刻双剑并进追斗仇贼。余贼忙回身帮打。那铁牌手胡孟刚和梁孚生齐仗手中兵刃,邀截落后的余党,跟一支长矛、两把短刀交斗起来。贼人逃路被截,抽身不易,反被镖客四面包围。只斗得三五回合,忽然南面空房后闪出一道黄光,十二金钱俞剑平在西草房上瞥见,急呼道:“留神暗箭!”松江二夏、胡梁二友,略略地一闪躲,空房中“唰”地发出一排箭。同时窜出两个人,抢步抡刀,猛攻胡、梁。胡、梁回身招架。贼党一声呐喊,往斜刺里一凑,倏然退回去。这一排箭并非是攻敌的,乃是拔救自己落后同伴的。借此一阻,贼人分扑南面空房的门窗,一个个钻进去。那个使长矛的贼被胡、梁横截紧缀,来不及进空房钻窟窿了,他就一打旋,斜趋东南角的短墙。胡孟刚抡铁牌便砸,直取贼人的后脊。贼人伏身蛇窜,已到墙根,竟将长矛一拄,“飕”地跃上墙头,又一拄矛,跳到邻院。听得他连声狂笑,人踪拖着残笑,已然逃得没影。

铁牌手胡孟刚和梁孚生拔身越墙,就要穷追。房顶上十二金钱俞剑平挺剑直指院内,急叫道:“胡二弟慢追,快看看夏二爷,他受伤了。”胡孟刚猛然省悟,飘身下来。——明知逃贼应当紧缀,镖银应当快搜;却是松江三杰久负英名,为助己受伤,焉能弃置?俞、胡二人先后凑过来,慰劳、看伤。夏靖侯忍痛笑道:“我的伤还不要紧。教弩箭穿一下,只是血没止住。”夏建侯却很着急,拉着俞剑平道:“俞大哥,你有铁扇散没有?”俞剑平、胡孟刚忙答道:“有有有,我们都带着呢。”此时天色将近黎明,大地朦朦胧胧,但是验伤裹伤仍还看不清楚。俞剑平掏出药来道:“你们哪位带着火折子?”胡孟刚连忙抽出火折子,把它晃亮了。俞剑平轻轻来解扎裹伤的布条,还没全解开,已吃了一惊,箭创深入左胯寸许,扎绑很紧,血已透出布外,染红了一大片。布条慢慢一揭,鲜血突突地外冒,夏靖侯的脸都白了。

夏建侯搓手旁观,一看伤重,毛发直竖地骂道:“好贼子,我绝不能跟他善罢甘休!俞大哥,这血止不住,可怎么好,可怎么好?……还有我们绍光三表弟,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我还得找去。”

俞剑平道:“夏大哥,不要心慌。这伤别看重,侥幸没有毒。等我给二哥闭住血,再敷上药,就不碍事了。然后我们一同找绍光三弟去。”梁孚生插言道:“可不是,还有聂秉常聂爷呢!我只怕接应晚了,他们遭了贼人的暗算。我和二哥先找一找去,怎么样?”俞剑平忙道:“等一等,我这就裹完,还是大家一齐去的好,那边姜五爷他们正搜着呢。……你们哪一位有内服的定痛药,给夏二爷先喝一缺,定一定神?”几个人都说只带着外敷的铁扇散,没有内服的定痛药。夏靖侯道:“不要紧,俞大哥,你只给我止住血就行了。又没有水,有药也难咽。”胡孟刚忙道:“东大院有水,苏大哥估摸带着定痛散呢。”

俞剑平运双掌,用闭血的手法,把夏靖侯伤外的血管先行闭住。还没容上药,火折子已竟燃完,梁孚生忙将自己的火折子晃亮,在旁照看。俞剑平往四面看了看道:“胡二弟,你先给我们巡风吧。如有咱们的人,赶紧把他们招呼过来。如有贼人,把他们惊走。”胡孟刚应声上房。提双牌护住小院,以免贼人乘机来扰。火折子光亮既微,又不能持久。梁孚生的火折子用了一会,也要灭了。众人道:“没有亮,怎么好?”

俞剑平说道:“夏大哥,你到西房后面,找一找灯去。”夏建侯道:“什么灯?”俞剑平不暇细说,忙催夏建侯,暂替自己按住伤口。记得自己曾将贼人的一盏孔明灯打落在地上,忙亲自寻来,就要用火折子把灯点着,无奈灯已摔坏,壶漏油干了。他不由发恨道:“这不行,摸黑治伤,太不稳当,怎么办?……”夏靖侯道:“好歹捆上就行了。”夏建侯发急道:“咱们找他们大拨去吧。他们又有灯,又有药。他们不是都进来了么?”到底十二金钱足智多谋,眉头一皱,顿时想好主意。催夏建侯拔剑割草,寻取木柴,靠屋墙堆起柴火来,立刻点着一把火,就着火亮,很可以治伤了。大家欢喜道:“这就亮多了,还是俞大哥有主意。”借这柴火一照,顿时看清这所宅子败落不堪,却有箭杆、钢镖、飞蝗石子,打得满地都是,想见松江双杰被困苦斗的情形了。夏靖侯坐在台阶上,侧身半卧,露出股伤;俞剑平忙忙地给他止血敷药;夏建侯割草续火;梁孚生一面帮忙,一面戒备着;胡孟刚在房上巡风。

俞剑平的手术果然很好,按摩片刻,渐渐血止,然后细细上敷药,又撕了一布条扎包,齐腿根捆上。几个人一面忙,一面提心吊胆,在近处时闻人声奔驰和呼嗓之声。梁孚生眼看伤口快捆完便沉不住气,催促道:“夏二哥好些了吧。我说我们还是快找找聂秉常聂大哥去,这工夫可不小了,还有谷绍光三哥。……”夏靖侯道:“是的,大哥,你们和俞大哥快去吧!我好多了,一点也不妨事了。”俞剑平说道:“是的,但是这就好了,咱们还是一块去。”

忽然间,墙外人声逼近。房顶上胡孟刚大喝一声:“滚下去吧!”俞剑平、夏建侯、梁孚生,一齐耸然,各仰脸上看。俞剑平忙将兵刃抄到手中,夏靖侯尤其英勇,裹伤布条还未系好,他竟伸手抓地上的剑,突然跳起来。俞剑平喝问道:“来者是谁?”

胡孟刚答了腔道:“是自己的人。”跟着智囊姜羽冲、夜游神苏建明、九股烟乔茂等一个跟着一个,随同铁牌手越墙翻入院来。一听说久负盛名的松江三杰夏靖侯竟受了伤,忙着齐来慰问。夏建侯代他二弟回答:“教各位见笑了,伤得还不很重。”一指那空屋子道:“我们教狗贼诱进陷阱里了,我们老二不该贪功,挨了一箭。可是的,诸位还得帮帮忙,我们三弟被贼诱散,不晓得绕到哪里去了?此时也不知凶吉如何,哪位费心,给寻一寻去。”原来松江三杰夏建侯、夏靖侯是胞兄弟,惟有三杰谷绍光乃是二夏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