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那金黄色细碎的光芒,透过雕花的窗格撒进了御书房。
我直直的跪在御案之前。太子哥哥站在我的身后,一起与我等待父皇的旨意。
我已将自己承诺嫁与匈奴王子为妻的事情告知父皇。原本以为父皇听后,肯定会应为我不守理数的行为而勃然大怒。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无论怎样都要说服父皇的决定。可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确是父皇长久的沉默。只是这样更让我惶恐不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终于还是我沉不住气,怯生生地轻唤了一声:“父皇。”
父皇长眉紧锁,似是没有听到,仍旧在思考着。看着年迈的父皇,我的心中不由一阵痛惜。父皇年少即位,知人善用,谈笑间杀伐决断,是天下,人人敬仰的圣主明君。
可是到了晚年,国力虽盛,可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自己的骨肉互相残杀的事情,尤其是前一段时间,正德门兵变的事情之后,父皇更是渐露疲态。
想到这些,更是让我心头一紧。内忧未除,再加外患。真不知父皇那紧锁的眉头,何时才能重新舒展开。
“起来吧。”父皇让我起来,声音并无怒意。
我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就听父皇长叹一声,仍然宠腻的看着我,道:“父皇从来只是想让你嫁一个真心疼爱你的夫君,平平安安过此一生便好。本来以为你与那何子矜的事情,将是一门好姻缘,可他却没有这个福气。”
“父皇。我和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曾救过孩儿的性命,您就不要再生他的气了。”
“哼!”提到何子矜父皇还是怒气未消。
“皇儿,父皇知道你想得什么,可是无论如何,朕也不会让你拿着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的。”
“父皇,我没有开玩笑。那完颜烈,是真心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对我的。”
父皇苦笑了一下:“单说那匈奴王子的相貌,身份,按说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非我中原人士,到底是个匈奴人。他父望完颜洪泰,野心勃勃,他的儿子,又怎会是一个只痴心于女子的人,他的心思,你又能了解多少?”
“父皇,完颜烈我是了解的,他曾经说过,只要我肯嫁他,他决不会在两国之间挑起战火的。”
我见父皇仍不相信,一咬牙说道:“若是那完颜烈不是真心,又怎会愿意久居中原?如今儿臣每日过得很不开心,想早日重新开始,而且儿臣。儿臣并非对那完颜烈没有好感,还请父皇成全。”说完之后,我的脸上一阵发烫。
“是吗?”父皇盯着我,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些什莫。
“你可知道 那丽皇此次前来,除了联姻之外,还有何事?”
我摇摇头。父皇说:“丽皇说,匈奴王完颜洪泰提出向丽国借兵。”
我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丽国与匈奴不是素来不和吗?多年前两国还打过仗。”
父皇轻轻一笑:“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
我心中一阵绝望,如果是这样,何子矜与丽国联姻的事情,父皇肯定会坚持到底的。如果何子矜执意不从,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想到这里,竟是急出了一身汗。
就在这时,身旁的太子哥哥,撩衣跪倒:“父皇,儿臣愿迎娶那丽国公主。达成两国联姻之愿。”
“哥哥。”原来太子哥哥所说的办法,竟是这样。顿时我的心里暖暖的。
“父皇,据儿臣所知,那丽皇慕容轩,曾经提出让皇妹嫁入丽国为妃。”
啪,的一声。父皇将御案上的茶盏打落在的,摔了个粉粹。
那日,丽皇在我舞剑时,为我吟诗助兴。父皇大概也看出些他的心思。没想到那丽皇只是想让我入宫为妃,父皇怎能不怒。
太子哥哥接着说:“丽皇执意选云南王为驸马,想必也是另有所图。不如让儿臣娶那公主,防患于未然,想那丽皇也万万不能拒绝。”
父皇想了很久,顿时恍然大悟般,似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对我说:“皇儿你真的愿意嫁给完颜烈?”
“儿臣愿意。”
“你可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儿戏,日后不可反悔?”
“儿臣知道。”
“如果他真是如你所说那般,父皇就答应你,但是。”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启奏陛下,匈奴使者携国书在外求见。”
匈奴使者带来的国书上写的果然与那****与完颜烈讲的那些一般无二。那个丽皇意欲让我为妃的荒唐想法,无意中帮了我,竟然让父皇没有拒绝我与完颜烈的婚事。
由太子哥哥迎娶那丽国公主,何子矜也被父皇从天牢里放了出去。事情如我所愿,发展的十分顺利。
瑶华殿外的莲池中,荷叶连天。鱼儿戏于其间,荡出层层涟漪,宛如昔日的浮光掠影,一圈圈,缓缓四散。可见世间,虽有诸多难平之事,日子久了,也会如池中涟漪这般,散去后,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完颜烈多日之前,便被父皇宣进了宫。这些日子我虽不曾见过他,但是秋芬天天到处替我去打听,得来的消息是,父皇几乎天天都要召见完颜烈,经常半日半日的与那完颜烈下棋、聊天。后来父皇竟是对这个匈奴王子颇为满意。
今日早上,太子哥哥又来告诉我,父皇三日后会在金銮殿上,接受匈奴王子及使臣的朝拜。然后在当日宴请百官,届时也会将我与完颜烈的婚事,宣告天下。
可是还没有等到三日后,似乎就已经天下皆知了。留在京中的几位皇兄,未及午时就先后来找我,不放心的问我想好了没有。费了好些气力、唇舌,才将他们送走。
还没等喘口气,月桂就来禀报:“公主,太子宫中的一个小太监,要觐见公主,此时正在殿外候着呢。”
太子宫中的小太监?哥哥早上才来过,此时怎会又打发个小公公来?
我忙从美人榻上直起身来,对月桂说“让他进来!”
不多时,月桂就领着一个小太监进来,跪于我的脚下。
“奴才,叩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有何事?”
“奴才。”他欲言又止,忽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抬起头来!”
跪地之人居然生得面目十分清秀,仔细一看,正是那日太子宫中那个叫“庆平”的小太监。
“你们都先退下吧。”
他见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这才缓缓的开口道:“王爷让我带一样东西给公主。”
说着从衣袖之内摸索出用锦帕包着的一样东西,用双手呈上。
见我迟迟没有去接。他慢慢的抬起头,轻声说道:“玲珑姐姐说,这是王爷亲手做的。”
“玲珑姐姐?你究竟是何人?”
“奴才说过,王爷是奴才的恩人。”
他亲手做的?想去拿,可手有竟然些颤抖,庆平又跪着上前一步。
我接过他手中之物,打开锦帕一看,竟然是一支茶花形状的木簪。仔细看那茶花,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宛如当日我在云南画舫之中,从一大盘茶花之中选出,戴在头上的那朵“孩儿面”。
心,似是被触动到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你既然已经放手,为何还要再来触动我的心弦?
难到你不知,心若一动,泪就千行?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风景;伤得最深的,也总是那些最真的感情。
你究竟是要让我全部忘记,还是要让我永远不要忘记?此刻,连理智如你的云南王,恐怕也说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