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勇越听越不是滋味,急道:“你这话说的还没道理,计划改变,为何不事先通知于我?现在倒想起来推诿了?”
李仲飞冷哼一声道:“你也莫要恼怒,方才混战,若轿中之人乃是在下,岂非早已命丧你手?就算你想将戏演足,也无需一上来便用全力吧?”
“放屁!简直一派胡言!”宋义勇气急败坏,顿足道:“以你的武功,即使我用尽全力,又怎会轻易受创?”
他喘了几口粗气,戟指李仲飞道:“按原先计划,应是你遇伏后假装伤重逃逸,由宋某诱使卫无涯当众说出幕后主使的真相。可如今非但不见郭将军的殿卫伏兵,还搭上了嘉王的性命!李仲飞,你害了宋某,害了大宋啊!”
自知无言反驳,李仲飞的脸色变得愈发难堪,他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问赵汝愚道:“大人,现在大错已成,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士旭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忽然道:“机关算尽,想不到结果竟如此出人意料,李兄弟,你帮了愚兄一个天大的忙啊!”
“魏大哥就莫再取笑我了,”李仲飞愠道,“赵大人,嘉王殿下之死,在下绝不推卸责任,如何处置,全凭你一句话,要杀要剐,在下都心甘情愿!”
魏士旭哈哈一笑,又抢言道:“兄弟非但无过,而且当属头功,谁敢责罚于你?”
“请恕兄弟愚昧,魏大哥的话,兄弟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李仲飞挠挠头,一脸的茫然。
魏士旭指着赵扩的首级笑道:“兄弟方才不还奇怪愚兄为何会在此出现吗?这便是愚兄来此的目的。”
他轻咳一声,缓缓道:“储君已死,圣上又欲退闲,这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啊!”
话音未落,卫无涯突然大声道:“魏先生所言极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属下恳请赵大人出面主持大局!”
“赵大人?”李仲飞下意识地看向赵汝愚,赵汝愚摆摆手,苦笑道:“他指的不是老夫,而是三镇节度使赵尚功赵大人。”
李仲飞失声惊叫道:“赵晋?”
“不错!”魏士旭点头道,“我大宋早有先例,圣上无后,可立皇室宗亲为储。赵大人乃徽宗朝肃王之后,代嘉王而居之合情合理!”
“原来……”李仲飞一拍脑门,恍然道,“魏大哥原来是赵晋的人!”
魏士旭笑道:“兄弟莫怪,在五毒教之时,因时机尚未成熟,愚兄自然不敢泄露天机。”
李仲飞若有所思道:“怪不得铁人英一直在为赵晋卖命,想必整个黑云岭上的弟兄早已投靠了赵晋?”
魏士旭笑容更盛,提高声音道:“如今嘉王身死,皇嗣之中已无合适人选,赵大人大业将成,愚兄也无需瞒你了。当年……”
“算了,你不说,我也明白的差不多了。”李仲飞打断他的话,叹息道,“我辛苦数月,几经生死,到头来仍是为赵晋做了嫁衣。”
魏士旭翻身下马,手扶李仲飞肩头道:“兄弟何必如此?赵大人一直对你赞赏有加,将来必不会亏待于你,何况嘉王之死,你罪责难逃,唯有赵大人能够帮你。”
他顿了顿,冲张明浩三人道:“赵大人说了,他登基伊始,便会颁旨赦免五毒教的绝杀令,五毒教若想离开赣东,江南诸州可随意择址,重设总坛。另外,以后大宋所有的盐铁茶马生意,都将与丐帮合作,共同打理。”
为了拉拢五毒教和丐帮,赵晋抛出的诱惑不可谓不大,果然,张明浩、高亮、褚大鹏听了均拱手称谢,唯有李仲飞神色黯淡,不作任何反应。
赵汝愚与魏士旭对视一眼,缓缓道:“小友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宋只要不乱,只要还在赵氏手中,谁做皇帝有何区别?”
“想不到连大人你也如此看得开。”李仲飞皱眉道,“事到如今,在下已心灰意冷,无意再涉足朝廷纷争,希望诸位能放在下离去。在下保证,永不踏足京城半步!”
魏士旭嘿然道:“兄弟现在还不能走。”
李仲飞色变道:“就凭你我的交情,魏大哥难道忍心致我于死地吗?”
“兄弟莫要多心。”魏士旭摇头道,“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今日早朝重开,百官策议新君,到时候还需你帮忙指证嘉王乃李党所害,这样赵大人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你说对吧,赵相?”
知枢密院事虽然位高权重,但与宰相依然不可同日而语,这显然又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赵汝愚连忙点头附和,帮着魏士旭劝李仲飞答应。
李仲飞愤愤道:“今日分明是你等设下的计中计,想必早已谋划好了后招,还用我作甚?再当一回你们股掌之中的小丑吗!”
“话不能这么说,据愚兄所知,你如今在朝中虽无官职,却已算得上一号人物,有你相助自可事半功倍,这也是圣上的意思。”魏士旭把住李仲飞的胳膊,语气愈发亲切。
李仲飞怔道:“圣上?圣上也答应让……”
他突然一拍脑门,失声叫道:“你说的圣上是赵晋?”
“兄弟慎言,千万不能直呼圣上的名讳啊。”魏士旭笑道,“兄弟不妨听愚兄句劝,今后就跟着圣上吧。大宋有此明君,你我也可一展抱负,屠尽金狗,定我四方!”
李仲飞环顾左右,许久才无奈道:“看来我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兄弟这是答应了?”魏士旭大喜,“太好了,这便与愚兄一同回赵府吧,再过三个时辰,你我稳坐从龙云台!”
“且慢!”李仲飞沉声道,“我留下可以,不过请魏大哥务必答应我一件事。宋将军乃大宋忠臣,他虽杀了嘉王,但实属无心之举,还望……”
“兄弟为何总是心存妇人之仁?”魏士旭摇头道,“嘉王之死必须有人承担,若不处置宋义勇,怎能令天下臣民信服?”
宋义勇在旁急道:“宋某之所以能得手,全赖卫无涯缠住了李少侠等人,而且当初卫无涯受赵晋之命袭杀嘉王,失利后又公然投靠李良军,若论该杀,卫无涯当在宋某之前!”
“你怎知老夫乃赵大人帐下?”卫无涯也不着恼,捋须笑道,“实话告诉你,老夫从未背叛过赵大人,山村一战之后,老夫正是受了赵大人之命才卧底李党,蛰伏数月只为今日一击。”
闻言,宋义勇如遭雷击,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地上。
李仲飞长叹道:“千算万算,最终谁也没能逃出赵大人的算计啊!”
魏士旭喜形于色,请张明浩拿下宋义勇。宋义勇自知打不过、逃不掉,只好一言不发任人摆布,被张明浩捆住了双臂。
一场由李后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就此草草收场,而最终得益的却并非参与的任何一方。
念及于此,李仲飞不由唏嘘道:“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快呢?”
魏士旭大笑道:“天仍旧是大宋的天,只不过换了个天子罢了。何况圣上也说过,万不得已之时,他愿意更名赵扩,甚至可以认赵惇为父。”
“什么?”李仲飞惊道,“赵大人应该和当今圣上是同宗兄弟啊!难道为了一个皇位连辈分也不顾了吗?”
魏士旭不以为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百年以后,谁会记得真相如何?古之君王乱认祖宗的还少吗?想不到兄弟年纪轻轻竟如此迂腐。”
李仲飞无言以对,与张明浩三人并肩而行,夹在大队侍卫之间朝赵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