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语素与邱胜宝为了是否出兵抗赵之事争执不下,令李仲飞感觉十分过意不去,慌忙道:“大姐姐夫切莫伤了和气,都怪小弟未说清楚。”
他为二人各倒了杯热茶,才道:“韩大人无意让黑龙城与****正面为敌,只想在****北上之时,黑龙城能与朝廷遥相呼应。”
邱胜宝皱眉道:“如何遥相呼应?要知道以僮家如今的兵力,连牵制****大军也不易做到啊。”
侬语素不悦道:“你怎么还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李仲飞怕他二人再吵起来,忙道:“****军势大,姐夫小心一些也算情理之中。僮家只需袭其粮道扰其后方,或着趁****老巢空虚,直接西取隆兴城迫其回援,只要能为朝廷争取时间,二者都可以。”
“当真?”邱胜宝问道,“韩大人真有此说?无需与****大军厮杀?”
李仲飞自然不敢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他的主意,见邱胜宝语气稍显缓和,忙不迭地点头道:“小弟岂敢欺瞒?”
“原来如此,”邱胜宝沉吟道,“****的大部分粮草就在天乾寨中,到时候一把火给他烧了倒也轻而易举。如果朝廷及时发兵南下,黑龙城拖住****绝对不在话下!”
侬语素也笑道:“兄弟放心,只要交给我们,保管让****寸步难行。”
李仲飞大喜,连声称谢,又与侬语素说起了侬语艳,表示京城事了之后,立刻前往西夏一品堂救出侬语艳和仝欣。对于他的保证,侬语素却不置可否,只道一切凭心做事,能够对得起侬语艳的一片深情便好。
话已至此,李仲飞感觉多留无益,于是起身告辞,离开了客栈。
无月、无星、乌云密布。
云和云之间翻腾汹涌,不时有雷声传下。
走在街上,两旁灯火通明的酒肆让李仲飞不由疑窦丛生。他记得来时已近三更,又在客栈耽搁了许久,为何仍有店家营生?
行至半途,天空已开始飘落细雨。
李仲飞顾不得多想,加快脚步跑回了赵府,而府门外值守侍卫的一句话却让他遍体生寒。
侍卫见他冒雨回来,撑着油纸伞上前殷勤道:“公子昨夜去何处了?我家大人派人四处寻找公子不得,下午还发了好大一会儿脾气呢。”
“什么?你说什么?”李仲飞目瞪口呆,吸着凉气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走了一天一夜了?”
侍卫点点头,引着李仲飞往后堂走去:“现在二更三刻,算起来正好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从离开到回来竟过去了一天一夜?
沿途往返至多两个时辰,除去说话的时间,那么……
不可能!我绝不可能昏睡一天一夜而不自知!
李仲飞猛地止住脚步,眉头紧锁,纹如刀刻。
此时的赵府侍卫林立、戒备森严,偶尔一两个丫鬟匆匆走过,往来穿梭于前后院之间。
他见丫鬟端着茶具,方才客栈中的情景骤然闪过脑海。
茶,热茶?
对!就是热茶!
我到客栈之时,侬语素房间绝无热茶!而店家早已歇息,那壶热茶又从何而来?难道侬语素和邱胜宝明知我等了一天一夜却故意隐瞒?又或者他们故意让我昏睡了一天一夜?
可这又为何?
李仲飞心乱如麻,神情也有些恍惚,那侍卫瞧出异样,在旁小声道:“公子身体不适?”
“没,没什么。”李仲飞随口敷衍着,收拢心神,迈步进了后堂。
堂内接肩并足,早已座无虚席。不止有赵汝愚父子、韩侂胄和几个位高权重的玉笏门人,何霄鹏、薛华、侯爱庆,甚至董风和温山也在其中,但唯独少了张明浩和丐帮群雄。
李仲飞一一打过招呼,问韩侂胄事情进展的如何,韩侂胄笑而不语,指指自己身旁示意李仲飞入座,而原本坐在他身旁的一个玉笏门人也立刻起身,冲李仲飞拱手相让。
李仲飞正要推辞,却听赵汝愚面带微嗔道:“小友昨日为何不辞而别?”
李仲飞强颜笑道:“****图谋不轨,欲使大宋深陷战火,在下为朝廷借了一支强援,可解燃眉之急。”
瞥了韩侂胄一眼,赵汝愚冷哼道:“那你今日为何回来?”
李仲飞不解道:“事已办妥,自然回来复命,好让大人宽心,怎么?在下做错了吗?”
赵汝愚又是一声冷哼,拉长了脸道:“你可知张大侠现在何处?”
李仲飞摇头道:“张前辈不是去联络丐帮姜长老他们了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来?”
“唉!”赵汝愚长叹道:“明日嘉王殿下便要代替圣上祭天,这才是燃眉之急,为何你们总要舍本逐末?如此鼠目寸光,让天下人怎可放心?”
“赵大人此言差异!下官……”韩侂胄眉尖一耸,当即就要开口反驳。
李仲飞也觉得赵汝愚的话有些刺耳,但大事当前,不容再起嫌隙,于是忙道:“二位大人莫争,在下这便去趟重华宫,兴许张前辈另有要事耽搁了。”
赵汝愚冷冷道:“宫门已关,你如何进得?”
李仲飞摆手道:“临安城墙在下亦如履平地,何况区区宫墙?”
薛华走过来道:“我陪大哥去吧,重华宫的内侍与大哥不熟,别再闹出什么误会。”
“也好。”李仲飞答应一声,拉着薛华推门而出。
雨断断续续,打在身上说不出的烦躁。
二人刚至前院,忽听府门外惊呼声四起,紧接着张明浩在众侍卫的簇拥之下,扶着一人抢进赵府。
李仲飞见那人脚步踉跄,官衣破损,肩头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急忙跑上前问张明浩道:“前辈,这位大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张明浩吩咐侍卫紧闭府门,急声道:“赵大人在何处?快快带我前去。”
“大人他们都在后堂议事。”李仲飞从他手中接过那名受伤的官员,背在自己背上。
这时,赵汝愚等人被嘈杂声惊动,纷纷迎了出来。
韩侂胄一见那人,不禁惊叫道:“彭大人?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赵汝愚也吃惊道:“你不是今晚当值重华宫门禁么?难道宫里出事了?”
“进去再说。”张明浩分开众人,推着李仲飞走进后堂,直到将彭龟年放在椅子上,才悲声道:“太上皇……太上皇驾崩了!”
“什么?”众人皆大惊失色,赵汝愚更是跌坐在地,老泪纵横。
韩侂胄颤声道:“彭子寿,彭龟年!为何我们没听到一点风声?”
彭龟年此刻已缓过口气,哽咽道:“太上皇二更初刻刚刚驾崩,距此不过半个时辰。”
“你被何人所伤?”韩侂胄帮他按住肩头伤口,血从指缝渗出,合着雨水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彭龟年叹道:“若非张大侠,我已命丧黄泉多时。”
他喘了口粗气又道:“太上皇驾崩,我今夜当值,所以知晓的早。一听到消息,我便立刻派内侍分别通知留相与赵大人府上,请二位准备召集百官,赶赴南宫报丧。”
“正该如此。”韩侂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彭龟年恨声道:“我派出内侍之后,感觉事关重大,决定亲自去见留相爷,谁知刚准备好马匹,就见一群虎师士兵直奔值房而来,为首之人乃是虎师副将雷鸣。”
“前日太上皇亲笔手谕,已将虎师悉数调往城南,”韩侂胄奇道,“为何雷鸣会带兵出现在重华宫外?”
“他……他是来杀人的!”彭龟年突然暴喝一声,一拳砸在几案之上,却不想牵动了伤口,顿时血如泉涌。